聽到將軍的話,屋子裡的人都沉默了,是啊,有誰是願意打仗的呢,有誰願意背井離鄉呢,有誰願意生活在這樣一種的水深火熱之中的呢,如果可以,大家更想要得到的,肯定是和平和寧靜,但事情不是你想就能的,有些願望也只是願望而已,或許它很美好,但要實現它,確是要你付出更多,有肉有淚有汗水,甚至是生命。
“咳,那個,軍醫,你給山杏診的脈像如何了?”
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感嘆,使得大家的心情都沉重了起來,萬欽山趕緊轉換了話題,把目光對上了軍醫,軍醫已經站到三個大男人的身邊,跟着他們一起逗孩子了,現在聽到將軍這麼一問,纔想起來自己還有任務沒完成呢,不禁有些訕笑,剛纔真是被孩子把注意力給奪走了。
“山杏的脈像很好,跳得很有力量,並不虛弱,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看樣子,這兩個孩子的出生確實很順利呀。”
那邊的小草娘立刻接上了軍醫的話,
“可不是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快就把孩子生下來的,你們都不知道,知完了這頭一個, 我們三個以爲完事兒了,就等着髒東西下來就行了,結果,緊跟着又來了一個。”
小草娘一想到當時的情況,自己都捂着嘴笑起來,那可真是讓自己和石頭娘大吃了一驚,
“就是,我在外面跟將軍說話,就聽到屋子裡有一聲軟綿綿的啼哭,我明明記得我給這個大的清洗的時候,那嗓門嘹亮的,都跟足月的孩子似的了,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軟弱無力了呢,把我也是嚇了一跳,立刻進屋來看,竟然是又生了一個。”
這個時代的雙生子很少,更別提龍鳳胎了,所以當時的小草娘三個人,確實是吃驚的,反倒是山杏沒有太吃驚,她對自己的大肚子早就有了點預感,懷小老虎的時候她的肚子可是沒有這麼大的,而小老虎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很壯實了,看來,自己是那種不顯懷的體質,但這次能有這麼圓滾滾的肚子,別人沒什麼感覺,只是以爲正常,但山杏就已經有了很大的擔心。
如果沒有這麼樣的想法,她也不可能忍着難受,每天出去不停地轉悠了,要知道,水腫的雙腿,對於她每天的出門鍛鍊,真的是一項嚴峻的考驗,可她不得不做,爲了孩子,也爲了自己,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自己有難產的危險,哪怕她每天晚上回到家裡來,要把自己的雙腿架起來,然後用熱得有點燙人的毛巾敷腿,燙得雙腿通紅,她也沒有放棄每天的步行。
“山杏就是個福大命大的,我總覺得她是什麼也難不倒的,可也正因爲這麼想着,我就更心疼她了,哪有什麼真的福大命大,不過是她比別人付出得更多罷了,我們在家裡等吃等喝的時候,她在不停地轉着腦筋,想着辦法,看看有什麼是能讓我們這些鄉親們過上好日子的,看看有什麼是能我們這些沒用的人想不到卻做得到的,她好一點點地幫着我們改善。”
梨花娘抹了下眼睛,看向那個躺在牀上,臉色有點兒蒼白的人,
“不過,我們可不能哭給她看,我們要笑着她才喜歡,山杏總是對我們說,生活就算是有再有多的磨難,那沒什麼的,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我們遇到了困難,而是我們遇到困難時,喪失了戰勝它的決心,這個纔是最可怕,當你覺得自己頂天立地的時候,你纔會是戰無不勝的。”
小草娘也點了點頭,
“這話聽得多了,我覺得我都快要成爲無所不能的了,只要山杏起頭說了個點子,我們大傢伙就會全力以赴,你想啊,既然是全力以赴,那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現在結果也證明了,我們就是戰無不勝的,山杏說得全中了,所以,我們除了心疼她,更是佩服她,一個女人活到她這樣,真是活出精彩了。”
“是啊,山杏總是這樣的,她總是把別人的困難排在最前面,總是替所有的人着想,而她自己,卻總是最後一個想到。”
萬勇一想起山杏缺乏營養到暈眩,還差一點栽進魚塘裡,他就忍不住難受,
“一個懷着身孕的女子,把一村子貧困的人,帶到如今這種生活,連帶着鎮子上的人都跟着借了光,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超強的能力,沒有人會不敬佩的。”
萬欽山抱着兒子,靜靜地聽着鄉親們對於妻子的讚揚,這一刻,他是無比自豪,而且是非常自豪,在這個國家裡,再也沒有誰的妻子,會活到山杏這樣的肆意張揚了,而她的肆意和張揚都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身邊的人,她爲了身邊的人,付出了太多,金錢和享受,就是她最先拋棄的,她把這些都給了那些需要它們的人,而她自己,傲然視之。
看到將軍發呆,屋子裡壓着聲音聊得很歡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閉了嘴,然後在萬勇的揮手示意下,都出了屋子,王全也是把小妹妹輕輕地放在了山杏睡着的牀邊,然後跟着幾個人一起出去了,他們也不能去得太遠,怕孩子一旦醒來,哭起來的小寶貝將軍是鐵定搞不定的,所以他們去了萬勇和王全他們的屋子,因爲跟山杏的屋子相鄰着,人一喊就能聽到。
“梨花娘,這樣,你在這屋裡先候着,我回家裡去安排,一會我那邊安排完了,再過來換你回去,你家裡離不了你,我這邊去讓小草替看着家裡就行了,所以,今晚我留在這邊,一會你回去就不用過來了。”
梨花娘也沒跟小草娘客氣,她知道的,自己今天沒有安排好,晚上也真的是不方便留在山杏這裡。
“行,那今晚就辛苦你,明天晚上我來,我今天回去把家裡的事情安排一下。”
梨花娘把明天晚上的照顧定了下來,就擺手攆着小草娘快點兒回去,
“你快走吧,不用着急回來,他們知道我在山杏這裡,不會擔心的,你把家裡好好的安排妥當點兒。”
小草娘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轉身走了。
“山杏——”
而隔壁屋裡的萬欽山,這時才放下了手中的兒子,怕把兒子了驚醒,小心又小心地把手抽出來,弄得萬欽山出了一身的汗,不過還好,兒子挺給面子,沒有醒過來,萬欽山這才把目光轉向山杏,那依然蒼白的臉色,讓萬欽山很是擔憂,可他又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小聲的輕喚了一聲山杏的名字。
“大山哥,你在啊。”
讓萬欽山沒想到的是,自己這一聲輕喚,竟然讓山杏睜開了眼睛,
“吵到你了?”
他覺得自己聲音很小,應該不會讓山杏聽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碰了巧了,山杏正好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大山哥,你沒有回軍營嗎?”
山杏一睜開眼睛,就開始擔心糧食的事情,
“我下午臨睡着前,就想跟你說,不用擔心我的,這邊有鄉親們照顧,你裝好了車就跟戰士們一起回去,哪想到那個時候身子虛,有些想到的話都沒來得及說,果然就耽擱了你回軍營的事情。”
萬欽山伸手輕輕地摸了下山杏的臉頰,溫溫軟軟的,沒有想像中的那種冰涼,萬欽山放了點心下來,
“山杏,軍營那邊你就別跟着操心了,光是村子和鎮上這邊就夠你忙活的了,軍營那邊有我呢。”
把手伸進山杏的被子,握住被子底下的手。
“不是我想擔心,是不得不擔心,朝廷那邊是不是傳令過來了,現在起到冬天都沒有軍需再運過來?那村子裡打的這點兒糧食也不夠戰士們吃的啊?”
山杏確實是不得不擔心,軍營那裡是要跟番邦打仗的,如果斷了糧,你說這伏是打還是不打,不打就是逃兵,要是打的話,那就是擎等着全體被餓死在邊境上了,也不知道朝廷是怎麼想的,他們現在應該依然的大魚大肉吧。
一想到統治階級的這些個手段,山杏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戰士們在邊關拼命,再不濟,你不給衣服、武器什麼的也就算了,這糧草要是供應不上,那不就等於把戰士們放棄了麼,現在的戰局可一直是咱們這邊勝多負少呢,如果就這麼放棄了,那該有多可惜,她不禁長嘆一聲,
“統治階級總是這樣,沒有心思顧及下邊的死活。”
萬欽山用那隻空閒的手,摸了摸山杏的頭髮,那發上還有一些潮溼,也不知道是生之前洗澡的緣故,還是生的時候讓汗給濡溼的,
“這頭髮還是溼的呢,這麼睡着怎麼行,你稍微側側身子,我給你晾晾頭髮。”
山杏聽話地稍微稍微側了側身子,把頭髮露了出來,萬欽山把手插進她的髮絲間,給山杏一點一點的散着頭髮。
“山杏,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朝廷就算是再腐敗、再內鬥,也是知道邊關的重要性的,如果失了疆土,那他們再想用這些糧食的錢奪回來,可就是休想了,所以,糧食是肯定要運過來的,只是要延後些日子,聽說江南那邊大旱了,糧食不好收購,朝廷讓我們先在這邊自行收購一些,沒錢就先欠着,等他們把糧食運過來的時候,會把銀錢一起送過來的。”
看到山杏的臉色好一些了,萬欽山才繼續到,
“也只是往後拖延了些時間,不會運不到的,只要把這陣子挺過去就行,這不是多虧了你打下的這些糧食了,沒有它們,我們還真沒有地方去買糧呢,看來,明年土地還要再擴大些。”
聽說糧食只是暫時的運不來,那自己這些糧食應急應該是足夠的了,山杏的心立時就寬了,
“大山哥,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在邊疆一日,我就支持你一日,我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