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去廚房準備晚膳了,老侯爺也捨不得回院子去,就坐在兒子和媳婦的屋子裡,等着孫媳婦把重孫子和重孫女抱回來,自己剛剛可還沒抱上重孫女呢,而回了院子的山杏,走到院子大門口的時候,卻被院子門楣上的匾額給拽住了腳,只見匾額上寫着‘杏花院’原來那塊‘聽濤院’的牌子,已經不見了,看來是在自己走了以後,這個院子才換的匾額。
“夏姑姑,這個匾額什麼時候換的呀?”
除了萬欽山,她似乎沒對別人說過,自己對這塊匾額的執念,
“是世子爺,在你們臨出發之前,世子特意去囑咐我的,讓我把這塊匾額換掉,說這塊匾額跟你在伯爵府的名字是一樣的,重了名了,所以,讓我在你們走以後,把這個院子的匾額換了。”
看着山杏皺着眉看着匾額,夏姑姑趕緊又補了幾句解釋到,
“當時我問了世子爺,讓世子爺重新給咱們院子起個名字,世子爺說了,那就叫杏花院吧,又好聽又好記,而且,還讓奴婢移了幾株杏樹過來呢,等到天氣暖和了,您就能看到杏花開滿院子了,肯定挺好看的,杏樹是去年移過來的,我們都還沒看過它開花、結果呢。”
夏姑姑這話讓山杏怔了怔,原來,那個人把自己說的話,都記在心裡了,當時自己也只是隨口說了這麼一句,真沒想到,他還能當成事兒給辦了,不過折騰了一回人,山杏卻是有些過意不去,
“夏姑姑,辛苦你啦。”
一想到要移幾株長成的杏花樹過來,肯定也是不容易的。
“嗨,夫人您怎麼跟奴婢還這麼客氣呢,咱們侯府裡,奴婢可是第一個跟您熟悉的,就算是彭嬤嬤,那也是後認識您的呢,再說這後院裡的大事小情,本來就是歸奴婢管着,您倒是拿奴婢當外人了。”
夏姑姑可是很喜歡山杏的,只是分開了這麼長的時間,多少還是有些生分了,聽她的稱呼就聽得出來。
“夏姑姑,你還說我拿你當外人了,這又是夫人、又是奴婢、又是您的,倒不知道誰把誰當外人了。”
聽到山杏這麼說,夏姑姑帶着點拘謹的心,纔算是放開了,山杏到底是沒什麼改變的,跟在一邊的彭嬤嬤也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都說了山杏不會改性子的,你偏要跟山杏客氣。”
彭嬤嬤這一路,並沒怎麼跟山杏說話,一顆心全放在手裡的孩子身上了,又把冷着又怕顛着的,這可是她想了好久的大寶貝,當初一聽說山杏在邊關生了龍鳳胎,真是把彭嬤嬤擔心得不得了,那知道,山杏自打生下小老虎,一直是彭嬤嬤帶着的,就算是山杏要親自帶小老虎,那也一直是在她的指導下,一想到山杏自己撫養兩個孩子,她真是急得恨不得自己能立馬衝到邊關去。
好在,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不久就聽說世子爺立了大功,又不久之後,就聽說了軍隊要搬師回朝了,彭嬤嬤真是望眼欲穿啊,
“彭嬤嬤,謝謝你。”
看着彭嬤嬤像抱着寶貝一樣的抱着想想,擡腳邁步都小心着,手還不時地去摸一下孩子的小臉,就怕孩子凍着了,這讓山杏的感激幾乎要涌出胸口了。
一想到自己把小老虎扔在侯府這邊,彭嬤嬤一直幫忙照顧着,她肯定也是像心疼想想這樣心疼着小老虎,山杏心裡就止不住對彭嬤嬤的感激,當初,山杏真是把孩子放在誰的手裡都不放心的,就算是侯夫人親自看着,山杏也覺得很不穩妥,她不是不放心侯夫人的爲人,怕她對孩子不好,只是擔心她照顧不好孩子,而能讓她放下心來交付的,也只有彭嬤嬤這個人了。
可彭娘娘終究不是年輕人,已經有些年紀了,想到自己去邊關的這些日子,都是她在盡心盡力地照料着小老虎,山杏就沒法兒不感激,
“幹嘛要感謝我?”
鼓嬤嬤看了山杏一眼,很意外山杏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剛剛不是在說匾額的事情麼,怎麼這麼快就轉到了自己的身上來了。
“當然要感謝你啦,彭嬤嬤,我和大山哥去了邊關這麼久,多虧您幫我照顧着小老虎,他才能長得這麼壯實,這麼懂事。”
山杏摸了摸小老虎的頭,小傢伙本想要躲開,但看到母親的眼神,還是忍住了,雖然不想讓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被這麼對待着,但畢竟母親剛剛從很遠的地方回來,自己還是別拒絕她吧。
“山杏,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了啊,嬤嬤我沒把你當外人,你也不能把嬤嬤當外人啊,小老虎可是從出生就跟着我的,我把他帶在身邊,看護他、照料他,那不都是應該的嘛,我拿他當親孫子帶的,你可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山杏咯咯地笑起來,走到彭嬤嬤身邊,伸手抱了抱她,雖然只跟彭嬤嬤短短的說了這麼幾句話,但曾經相處的感覺卻是一點沒變,這讓山杏很是感慨。
這無形的親暱,雖然沒用語言表白,但卻讓彭嬤嬤的老臉上,笑出一朵花來了,夏姑姑很是嫉妒,
“這是讓我眼饞呢吧,知道你們娘倆關係好,可夏姑姑我也不是擺設呀。”
山杏趕緊又去抱了抱夏姑姑,當時自己在侯府最無助的時候,可是一直都是夏姑姑在幫助自己呢,這份恩情,山杏也是忘不了的。
“咱們快些進屋吧,別把孩子凍着了。”
彭嬤嬤示意山杏趕緊往院子裡去,一邊還吩咐着院子裡的小丫頭,
“趕緊去叫凌雨、凌雪她們,就說世子夫人回來啦,讓她們幾個快點出來迎。”
其實去外院迎接的時候,凌雨、凌雪幾個丫頭是想要跟着的,侯夫人不讓去那麼多人侯着,這才把幾個丫頭留在院子裡了。
說話的工夫,屋子裡大概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正屋的門刷的一下子就被推開了,凌雨第一個衝了出來,拎着裙子跑到山杏的面前,撲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給山杏磕了一個頭,
“夫人——,您回來啦!”
後邊跟出來的幾個,也一順水的跪下磕頭,弄得院子裡的小丫頭們,也趕緊跟着跪下了,這一跪可真壯觀,跪了一院子。
“快起來,快起來,這地上多涼,都是板磚石頭的,咱們不弄這些個虛的。”
山杏也不能挨個去扶着,就領着小老虎走到近前,把凌雨扶了起來,一邊衝着其他的丫頭到,
“你們也都快點兒起來,小姑娘家家的,冷着了可不好。”
凌雪一行人也就跟着站了起來。
“快點進屋吧,咱們有話屋裡說去。”
凌雨過來要把小老虎接過去領着,可老虎往旁邊躲了躲,還是使勁兒攥着母親的手,沒有放開,凌雨有些意外小老虎的反應,平時小老虎除了彭嬤嬤,就最喜歡纏着她了,沒想到,世子夫人一回來,小傢伙就不理自己了,到底是親生母親,雖然分開了這麼久,依然還是跟母親最親近。
對於小老虎的舉動,山杏也是看在眼裡,立刻就開心地彎起了脣,兒子對自己的親近,讓山杏擔心小老虎跟自己不親的想法,徹底的消失了,都說母子連心,果然說得沒錯,既使兩人分開了這麼久,小老虎還是親近自己的,這種感覺太好了,讓山杏的心情幾乎要飛上雲端,揣着這份高興,緊緊地牽着兒子的手,進了正屋。
屋子裡跟自己臨走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改變,但是窗紗、帷帳之類的,還是看得出都是剛剛換過的,都是嶄新嶄新的呢,雖然依然是以前的風格,但明顯都是換成了新的,這應該是接到了自己和萬欽山即將回來的消息,重新把屋子整理過了,但很明顯,幾乎是沒有改變以前的樣式,只是把舊的東西換成了新的而已,可見,整個侯府有多重視自己的迴歸,就怕自己不習慣了,這讓山杏的心裡暖暖的。
“快點,我先給兩孩子把把尿,凌雨、凌雪你們幾個去幫我備點兒溼水來,我要給這兩個孩子洗洗,這一路又是土又是塵的,卻偏偏連個像樣的澡也泡不上,孩子們肯定不舒服,我先給兩孩子弄乾淨了再說。”
山杏自己也是想要好好的泡個澡呢,只是,她現在到底要先顧着兩個孩子,孩子拾掇利索了,才能輪到她自己,先照顧孩子已經成了山杏的習慣了。
“我們來我們來,院子裡這麼多人呢,哪就輪着你自己動手了。”
彭嬤嬤可不想把想想放開,夏姑姑也是一樣的想法,
“凌雨,凌雪你們去準備熱水,給你們主子也備好熱水,讓她也泡個澡,至於孩子們麼,有我們兩個給洗呢。”
吩咐完,兩人就抱着孩子去了後邊給孩子把尿了,看到兩人抱着孩子捨不得放手,山杏也是沒轍了,不過,有人幫忙照管孩子,自己也能輕鬆了啊。
“那行,我就管我自己,不管你們了,兩孩子就交給你們管了啊。”
山杏翻出自己的衣裳,準備一會兒洗澡後換上,小老虎就一直不出聲的跟在母親身邊,看到母親把衣服拿出來,他就很乖地幫着山杏把衣服疊起來,小手又不得很笨拙,但看得出他很用心,這副小樣兒,看得山杏的鼻子酸溜溜的,
“小老虎,你先自己玩會兒吧,母親先稍微整理一下,一會兒再陪你玩兒。”
母親吩咐了,小老虎就乖乖地去一邊兒玩了,拿着一把小木劍,比較了幾下子,就輕聲叫了一聲,
“母親——”
“哎——”
以爲兒子要幹嘛呢,山杏趕緊應着,但小老虎並沒有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山杏就繼續忙自己的。
“母親——”
沒隔上一小會兒,小老虎就又輕聲的喊了山杏一聲,
“哎,小老虎,叫母親什麼事兒?”
小老虎還是沒有說話,又隔了一小會兒,當小老虎再次地叫母親的聲音傳來,山杏終於淚崩了,孩子這是有多想念自己,纔會一迭聲的輕喚着,是害怕自己再次的消失不見吧,這一聲聲‘母親’,輕輕的,卻把山杏的胸口撕出血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