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肥胖的中年男人踢出了田莊,萬欽山就直接去了門房那邊,
“劉明,你來跟我說說,咱們這個田莊上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莊頭都被趕出去了,萬欽山想要了解情況,還真是找不到人了,所以就想起了這個剛被自己安排了位置的小門房,看着是個聰明的,應該能把事情給自己介紹清楚。
劉明是看着肥胖男人被踢出門外的,自然是不敢怠慢主子的,心裡也同時慶幸的,多虧自己有眼色,把主子一家人認了出來,
“那個……將軍,孩子是不是有點兒累了,如果不嫌棄,就先進門房裡坐一坐,容小的把事情稟報清楚。”
這話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說得清楚的,所以劉明就做了手勢,請人進屋。
但他的心裡也打着鼓的,要不是怕孩子們累了,他也不敢這麼主動的邀請,就門房這麼低級的地方,哪家主子會進呢,從門房經過,連個正眼都不帶瞅的,他此時的邀請,也是提着心的,好在,萬欽山和山杏都不是矯情的人,再艱難、髒亂的地方他們呆過了,何況是自家門房呢,又有什麼去不得的。
“好啊,我們就進裡邊談。”
邊說邊主動擡腿進了屋,萬智的萬勇已經各自接過了一個孩子,隨着萬欽山進了門房,山杏也隨後跟了進去,劉明還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已經拿了個軟墊,墊到了一張椅子上,
“夫人請坐。”
屋子裡只有這麼一個軟墊,自然先可着夫人了。
偷眼瞧了一下那位將軍大人,看他並沒有因爲這個,跟自己甩臉色,劉明捏了一把汗,看來,自己觀察的還是挺到位的,這位將軍大人,對自己的夫人是很放在心上的,外面的傳言應該是真的了,這位夫人爲了將軍大人,捱了三十大板子呢,就爲了洗清將軍大人的清白,要是有個女人也能爲自己做到這樣,自己當然也會對人好的,劉明心裡偷偷地想着,態度上對山杏就越加的恭敬了。
他的態度,很是取悅的萬欽山,自己還真沒看錯人,這個小子,別看年紀不大,這腦子可真是沒白長,比那個滿腦子肥油的蠢胖男人強多了,
“行了,你也別忙活了,先回話吧。”
劉明還想要給這一行人泡個茶呢,可翻來翻去,也沒在門房裡翻出茶來,可見,這原來的門房也太不稱職了,聽了將軍的話,趕緊直起身來。
“好的,將軍大人,咱們田莊原來確實是皇莊。”
剛纔將軍大人和莊頭的對話,劉明聽了個大概,所以上來就直接說重點了,
“只是,皇上把莊子賜給將軍的消息,一直是坊間流傳的,文書卻是遲遲沒有傳下來,所以莊頭纔會那麼囂張,他曾經跟小的們說,這個莊子還是皇莊,以後也還是會歸左相大人管,至於萬將軍您,也不過就是皇上暫時露個好,長久不了。”
這話可就是說得有點誅心了,但到底只是個跑腿的小夥計,就算是有點小聰明,有些忌諱,他還是鬧不太明白的,所以只知道實話實說,不知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出口了,
“莊子裡的人,原來剛聽到要換主兒的消息時,還有些慌亂,再聽到莊頭的話後,大家反而安心的,日子總之是要過的,誰也不願意突然就裹了亂。”
“但我說的安心,也不過是得過且過,莊頭對莊子上的農戶和夥計,其實並不好,本來莊子上就是抽農戶的收成,莊頭在原來的抽成上面,又讓各家又多交了一成,這一成就是孝敬莊頭的,如果不孝敬他,第二年的租賃,他就要換人,現在外面的田地都已經有了租戶,所以就算是再難,有地也總比沒地強,農戶們也還得挺着,至少餓不死。”
“農戶們聽到田莊換主子,之所以會慌亂,只是因爲他們不知道新東家會不會好應對,如果碰上更難應對的,那還不如照着以前的規矩混着呢。”
說完這話,劉明躬着的身子稍稍直了一點,用眼神偷偷地打量了幾位主子,看看自己的話,讓沒讓對方反感,如果自己說的套路不對,那可得趕緊換個方向了,好不容易換個主子,自己還抓住了這個買好的機會,別再弄砸了。
看到幾位主子都沒什麼表示,看來自己的說的話還沒什麼大錯處,劉明才放心地把話繼續說下去,
“剛剛被您踢走的莊頭,姐姐是左相的姨娘,至於是第幾個姨娘,小的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在我們面前,張口閉口是管左相叫姐夫的。”
萬欽山和山杏對視了一眼,笑了,這姐姐是姨娘,他還敢叫姐夫,這家教也可想而知了。
一想到那胖男人的油膩樣子,再想到他被萬欽山踢出山莊的狼狽相,山杏不禁就彎了嘴角,
“他真的管左相叫姐夫?”
稍微有些教養的人家,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看樣子,這位姨太太應該是個得寵,卻不大是出身高門,只她這位弟弟的教養,就能猜個大概了。
“是真的啊,莊頭跟我們說話的時候,一向是把左相姐夫掛在嘴邊兒的。”
劉明很實誠地又補充了一句,終於是把萬欽山和山杏給逗得樂出聲兒來,劉明卻還以爲兩人不信他的話呢,
“是真的,我們莊頭可是京城內,督軍統領的侄子呢,左相的那位姨娘,正是我們莊頭的親姐姐,這個可做不了假,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萬欽山的笑容收了起來,督軍統領莫文英,那可是世襲的侯爵人家,他的侄子和侄女,就算是庶出的,那也是了不得的家世了,怎麼會做出這麼沒家教的事情來,看來,不止是沒教好,還是個教歪了的,只是,萬欽山還真不知道督軍統領莫文英,跟左相家竟然還有這樣的親戚關係,其實,妾室本來不算親戚的,但架不住是督軍統領家的人呀,好歹也算個擡上不桌面的姻親了。
也許,正是這樣的關係,還沒招別人的眼,但卻把兩家的關係,無形之中拉近了,要不是今天被左相這個蠢貨小舅子給透出了實情,自己還被矇在鼓裡呢,心思轉了轉,就指着劉明到,
“我們沒不信,你繼續說。”
看看將軍的臉色,雖然有些凝重,但確實沒什麼不愉的,劉明就接着往下說了。
他現在說的這些,就都是莊子上的一些瑣碎了,
“莊子上現在一共有八家農戶,分別種着八塊地,將軍您別看這地瞅着是一整塊,其實是劃分好了的,每年每家的地裡要種什麼,也都是莊頭說了算,好在他是輪着讓各家種的,不然,真的會有種了糧食,卻入不敷出了。”
一想到有些農戶的爲難,劉明就趁着這個機會,幫他們說了些好話,至於將軍和夫人能不能聽進耳裡,就看農戶們的造化了。
“噢?種什麼還得莊頭說了算,那種了粗糧賤糧,賣不出價來的,也沒人幫補嗎?”
對於種地,山杏倒是比萬欽山還要懂一些,
“哪會有人幫啊,抽成都是照樣的,少了半成都不行,所以輪到誰家種粗糧賤糧,那就只能拿出自己家往年的積攢,自己補回來,不過,就照着咱們莊子這樣的抽成,他們又哪裡攢得下什麼來,每次輪到種粗糧農戶,都是過得比較辛苦。”
說到這裡也就差不多,劉明並不傻,有些話,說多了反而會起了反作用,逆了主子心裡的想法兒,好事倒要變壞事兒了,
“那現在莊頭走了,咱們莊子上還剩下什麼人呢?”
這個可得捋順捋順,看看莊子上有多少可用的人,如果真的不好用,那就全部換掉,反正現在正好是秋收後的時間,到明年開春,正經有一大段空閒。
“莊子上除了那八戶農戶,就還有兩個門房,兩個跑腿的小廝,現在兩個門房在請休,兩個小廝一個就是我啦,還有一個在自己房裡,他偶爾兼着採買的事物,另外,還有一個廚娘,一個丫頭,馬廄上還有兩個馬伕,其他的就沒誰了。”
劉明還怕說差了人,又仔細地想了又想,覺得自己沒把人落下,這才閉緊了嘴,躬身聽着將軍接下來的命令。
萬欽山聽了劉明的話,自然是聽得出,他在這院子裡是個不得勢的,那個小廝還能兼着採買,多少能有些撈頭,劉明卻只是個聽喝的,被人支使來支使去,不然,自己今天也碰不上他了,這是被人現拎出來頂樁用的,不過,這人生也真是說不準什麼時候會轉運,如果他沒被拎出來頂樁,也就遇不上萬欽山一家,也就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重要。
但他偏偏就在今天,黴運變好運了,所以纔有一句叫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別小瞧了別人,禍福本就難料,
“行,今天你多費心了,以後這門房你就盯着點兒,我過後再給你派個人。”
萬欽山一句話,就把劉明的位置給定下來了,然後他又衝着萬智道,
“把那兩個門房直接開了吧,剩下的人留着察看,田莊上的人和事,你看着整理整理,記得要好好整理整理。”
萬智自然是一迭聲的應了,軍營那麼大攤的事務他都能擺攏明白呢,這田莊總共也就幾十口人,他倒不擔心弄不清楚,
“主子您放心吧,小的一定把事情辦好。”
“你辦事我一向放心的,我和夫人這就先回去了,你在這邊受幾天累。”
萬欽山叮囑完,就領着妻兒出了門房,往山莊返了,留下萬智在這邊大刀闊斧的整理田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