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姑,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是想要讓我能幸福些,但是,您想沒想過,那樣的日子真的幸福嗎?我有了一個不喜歡我的人的孩子,他本來討厭的是一個人,現在變成了兩個,也許還會因爲他對這個孩子不好,而導致了父母對他的責罵,他也許會更恨我們,父母不能陪着孩子到老,而他可以,如果看到我的孩子被他的親生父親嫌棄,您覺得我還能幸福嗎?”
“幸福是兩個人的事,是要雙方情投意合才能做到,不是一個孩子就能把人拴住的,如果他另有了心上的人,另有了屬於那個女人的孩子,到那時,不只是我,就連這個孩子都成了絆腳石,那我又該如何?您在深宅大院裡呆了很多年了,對於那些手段,您比我清楚。”
夏姑姑被問得啞口無言,這事誰又敢保證不發生。
“夏姑姑,我知道侯夫人是個好人,不然,也不會在七年之後,還想着讓我回府,只是,世子爺沒有成全我們的心罷了,我並沒有多怨恨,是真的,我一想到我還能有自由,我就很慶幸我碰到的是侯府一家人,他們一家人畢竟還是很通情理的,並沒有爲難我,我雖然很生世子爺的氣,但也知道,他是真的想給我名分,是想讓我能名正言順地呆在侯府,才那麼做的,只是,他沒想到我的想法與衆不同而已。”
“我很感激侯爺和夫人的成全,能讓我帶着自己的尊嚴回到莊子裡來,我也很感激夏姑姑,一直在我的事操心、奔走,夏姑姑,人的際遇不同,所求也不同,如果我生在一個把我當成親人的家庭,倍受着寵愛,可能我所求的又會不同了,而現在,我想要的,只是能夠平平靜靜地生活下去,不受世俗的紛擾,這就夠了,我其實所求不多,很容易滿足。”
山杏握住了夏姑姑的手,很是親近的靠過去,
“夏姑姑,謝謝你,能爲我想到這麼多,我很幸運我碰到的,都是給予了我幫助的人,我真的沒什麼太大的要求,如果能得到那一份和離書,也只不過是讓我的自由更上了一層,如果得不到,就這麼躲在這個小莊子裡過一世,也是我所求,我並不遺憾。”
夏姑姑嘆息了一聲,把小丫頭攬進懷裡,憐惜地輕撫着,
“也罷,我知道,我沒有經歷你所經歷的這些,我也沒有辦法以已度人,但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萬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讓我後悔今天沒有把你勸回去,我能爲你做的其實不多,你的感謝讓我很慚愧,只是,如果你有了難處,記得來找我,不管我能不能幫到你,我都會盡力而爲。”
這話已經讓山杏很感動了,夏姑姑對於自己來說,其實就是個陌生的人,總共只見過三次面,交談的也不多,但此刻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山杏對她的爲人就很是欽佩了,
“夏姑姑,真的謝謝,如果我有了難處,我一定去找你。”
夏姑姑這纔算是放了些心,這個丫頭的固執,她已經見過了,她很害怕她如何艱難,也不肯向人求助。
“侯夫人其實真的是個不錯的人,很公正,很明理,只是,事情涉及到了世子爺,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但她真的很想補償你,而且,她也很喜歡你,她跟我說,很遺憾,你沒能真的成爲她的兒媳婦,反而還受到了傷害,這是侯府欠你的,也是她沒想到的,以爲是成全,哪知道最後會以尷尬和傷害收場,而最讓侯夫人遺憾的,是她覺得,世子爺錯過了最好的一個。”
對於這樣的結局,夏姑姑也是深表遺憾,這麼好的一個女子被世子爺錯過了,只能說是世子爺的損失,雖然跟山杏接觸並不是很多,但山杏無論在待人接物,還是言語應對上,都是無可挑剔的,而山杏的性格,更是那種開朗大方,明麗爽快的,絲毫沒有大家小姐那種小氣、做作,不得不說,一個長年生活在孤單山莊裡,並沒有受過更多教育的女孩子,能長成這樣,真是一個奇蹟。
不管是錯過還是遺憾,都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夏姑姑能做的,只能是儘量讓這位已經成爲了真正的世子夫人,卻不想做世子夫人的小丫頭,生活得更好,
“山杏,這裡是一萬兩的銀票,五張一千兩的,十張五百兩的,怕銀子你不方便拿,就給你兌了銀票,你先別推辭。”
看到山杏立刻就要伸手推回來,夏姑姑急忙攔了她,讓她稍安勿躁。
把銀票放進山杏的手裡,讓她看清楚上面的面額,
“原本世子夫人的月例就是一百兩,只是那時候你還小,就只給了你五十兩,我們都知道的,五十兩根本不夠支撐一個莊子的,這七年裡,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也真是難爲你了。”
夏姑姑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有些心疼的到,說實在的,就衝着這一點,夏姑姑就很佩服這個小姑娘了,換了任何一家的小姐,必定早就向侯府求助了。
“那時候,侯夫人只是不忿,覺得自己被伯爵府愚弄了,而導致了你被遷怒,她現在很後悔,所以,你要給她機會彌補,我知道山杏最善良了,總不能讓侯夫人一直帶着愧疚的心過下去,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卸下心裡的歉疚。”
聽到夏姑姑都這麼說了,山杏再不接受,就顯得矯情了,何況,這可是銀子呢,誰會嫌銀子咬手,有了這些銀子,以後的日子就算有了什麼突發的事情,也有了保障,這畢竟是件好事。
“這裡面,有五千兩是補給你那七年裡的缺失的,剩下的五千兩,是你不能住在侯府裡的補償,侯夫人知道這點子銀錢並不能買到什麼,只是求個安心罷了,你就好好收着吧,至於月例,還是按着一年一結算,我這裡帶着二千四百兩現銀,裝在後面的馬車上,一千二百兩是你一年的月例,剩下的一千二百兩,是你做衣服和吃飯的錢,以後每年都是這個數,如果府裡漲了月例的話,你這裡也跟着漲。”
反正已經接受了人家的錢,山杏反倒不客氣了,
“那敢情好,這一年的銀錢可夠我使勁花的了。”
看到小丫頭美滋滋的小臉,夏姑姑又是一陣難受,誰家的小姐會受這種委屈呢,可現在就算是要怪世子爺,也抓不到人不是,好在,山杏是個好樣的,沒有因爲這些遭遇而消沉,自己也只能在心裡祝福她一切順利。
“什麼使勁花,我看是捨不得花,上次我來,你還穿着布衣裙呢,我回去跟侯夫人一學,她也心疼的跟什麼是的,這不,後面的車子上,給你帶了二十匹布,夠做幾年衣裳的了,可不許省着,還有一車專門拉的米、面、油、調料等等,短時間內,你們是不用出去購買這些東西了,我跟侯夫人說了,秀娘懷孕了,大概再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侯夫人就讓我帶了這些東西來,也讓你們少操些心。”
山杏可沒想到府裡給自己帶了這麼多東西出來,
“夏姑姑,用不了這麼多的,我不是做不起綢緞的衣裳,我是因爲喜歡棉布的衣裙才穿的,真不是爲了省錢。”
山杏越解釋,夏姑姑越覺得自己猜得對了,更是憐惜這個小丫頭,這麼懂事知禮,怎麼就這麼命苦呢,只盼着以後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吧。
“山杏,後面車子裡,還有一位從侯府裡帶來的老僕。”
一聽到夏姑姑說老僕,山杏就想起秀娘來,把秀娘說成老僕,還真讓山杏打破了自己對於年齡的認知,
“這位老僕是個善於接生的,比普通的穩婆還要穩妥些,侯夫人身下的兩位公子小姐,就都是她接生的,還有府裡其他人的生產,幾乎都是她一手包辦的。”
這倒是讓山杏很感興趣,畢竟家裡正缺這麼一個人呢,臨走的時候,山杏還囑咐關伯,要找個好一些的穩婆回來,畢竟在現在這個年代,女人生孩子是一大難關,危險率高得不得了,現在聽說能有個手藝精熟的穩婆跟過來,山杏簡直是比剛剛拿了一萬兩銀子還開心,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再多的銀子,也買不來闔家歡樂的幸福。
看到山杏立刻就有些喜上眉梢的樣子,夏姑姑就捏了捏她的臉蛋,手感柔柔滑滑的,真好,
“看把你美的,就知道你最心善了,這是替秀娘高興吧,侯夫人讓我把人帶過來,人就給你了,這是自己府裡的人,你儘管使着,別擔心出差錯,而且,平時的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她都能做,你就不用操太多心了。”
夏姑姑還真怕秀娘做月子的時候,山杏會親自伸手侍候,還真讓夏姑姑猜着了,山杏真是這麼想的,她不習慣家裡的人太多,特別是陌生人,臨時請一個人來,彼此又不熟悉,不說有什麼摩擦,就只說生活習慣,就可能大不同,那樣彆彆扭扭的,還不如自己親自來的便捷呢,只是做做飯,洗洗尿布,山杏覺得自己還是做得來的,不還有關伯幫忙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