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哥,”天勤告訴娘,實際上也告訴了站在娘身邊的翠蘭和應花,“天儉哥和章仁鳳一起打的!”
“哦?”娘、翠蘭、應花同時一驚,“這不是闖禍了嗎?”
“闖麼子禍囉?一點禍都冒上身。”天勤話語輕鬆地對三人道,“哥還在信上講,要我們多、多……”
“多、多甚麼呀?”翠蘭問着,從天勤手上接過信來,看罷後.告訴娘,“天儉說,要家裡多提防點,免得劉春如和湯丙奎來找岔子報復!”
“嗯,就這樣!”天勤這時已經默好了神,對翠蘭道,“翠姐,你不要擔心!劉春如和湯丙奎要是來找岔子,我就用拳頭對付他們。”
“你一個哪是他們的對手?”翠蘭眼看着天勤,擔心地問道。
“我多邀些人,”天勤說,“把慶福、月先他們都找來。我就不信,天儉哥和章仁鳳敢在長沙城樓下打劉春如和湯丙奎,我就不敢在我們這山鄉里和劉春如、湯丙奎作對?”
“還是把事情想周到些好,”翠蘭喃喃地說。
娘和應花都贊成翠蘭的話。
天勤問翠蘭:“你是何式默神的?能講給我聽嗎?”
“還冒默神好.”翠蘭搖搖頭說道。
“這樣吧,”娘似乎已經想出來對付劉春如和湯丙奎的法子,“他們要是來找岔子,不要你們出面,由我去對付他們。”
天勤接到信的三天後,劉春如和湯丙奎從長沙回來。一個冒去牛糞塘,一個不回野雞衝,兩乘轎子一起朝柏樹衝來了。轎子剛在天勤家門前停下來,娘已經擋在大門口來了。娘滿臉裝笑地打起招呼:“喲?我道來了貴客,原來是你們倆個來了。是送錢來,還是送谷來?三十塊大洋,三十二擔優待谷,大年三十晚上親口答應的!初七日上門找你湯保長,你說過兩天,現在多少個兩天都過去啦。害得我在家裡望哩!”
“那事以後再說,”湯丙奎說,“現在講別的事。”
“麼子事?”娘問道,“是不是天儉在隊伍上開了小差?你們來抓他的?”
“也不是!”湯丙奎坐在轎子裡冒下來,對娘欠欠身子道,“田五婆婆呃,你的崽把我和劉鄉隊長打得身上五爛七傷,你得掏錢給我倆治傷!”
“哦?”娘故作一驚,接着又一笑,“湯保長,誰打傷你們啦?我家天勤今日連大門都冒出,怎麼會把你們打傷咧?”
“不!”湯丙奎說,“……”
“不是天勤?這就對了!”娘很快就打斷了湯丙奎的話,故意打岔說,“那一定是你湯保長當時眼睛花啦?冒看清人。”
“哪個冒看清人?”劉春如朝娘一斜眼,惡聲惡氣地道,“是你家大崽天儉伢子!”
“哼!你們只怕是冒事幹吧?來尋我這老婆婆的岔子?”娘一邊拍打着衣服,一邊冒好氣地說,“我家天儉在長沙當兵,他就是神仙,也打不到你們身上來!”
“我們到長沙去了,在南門城樓下撞着他和章仁鳳,”劉春如掙開嗓門喊起來,“他倆把我倆打傷……”
“呸!”娘不等劉春如的話完,就氣火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質問道,“誰看見他倆打傷你們?”
“好些人都看見了!”劉春如回答說。
“你們當場何解不找他倆?”
“找啦!”
“那不就行了嘛,何解還回來找我這老婆子?”
“他倆不出錢!”
“呵?他倆不出錢,你們就來找我,我出得起錢嗎?”
“田五婆婆呃,我不管你出得起還是出不起,你先說說看,你該不該出錢?”
“不該!”
“那誰該出?”
“誰把你們打傷,你們就找誰去?”
“我都說了?是你家天儉伢子,還有章仁鳳!捱了槍托還不算,還在我屁股上紮了一刺刀!”
“那你去找他們呀!”
“他倆不管!”
“他們在隊伍上當兵,你們不會找找隊伍上?難道隊伍上也不管嗎?”
“找隊伍上……”劉春如被娘問住,頓時張口結舌,和湯丙奎面面相觀。
就在這時,只聽“嘭”地一聲響,娘已經進門並且關上了大門。
“他孃的!”劉春如朝着大門蹦起身,破口罵道,“我不收拾你田五婆婆,這輩子不再姓劉!”
“小聲些,”湯丙奎對劉春如說,“俗話講,雞不和狗鬥,男不和女鬥!你跟她罵仗做麼子?”
“好歹也解解我心頭的恨!”劉春如的聲音仍如雷鳴。
“這能解恨嗎?”湯丙奎給劉春如出主意說,“還不如下回再抽壯丁,頭一個就抽她們家的天勤伢子。”
“哦?對,對呀!”劉春如一怔,一樂,一笑,對湯丙奎道,“你這主意好死火啦!”
“好毒呵!好毒的主意!”娘隔着門,聽到湯丙奎出的主意,氣憤地罵起來。
“抽我的壯丁?”天勤喃喃地道,“那就讓他們抽吧!”
“哦?”娘和翠蘭聽罷天勤的話,心裡很不解。
“別聽劉春如和湯丙奎他們喊得兇,抖威風的日子不長啦!”天勤說完,出門去了。
“他們抓天勤的壯丁?”看着天勤的背影,娘說道,“這該怎麼辦咧?”
“大不了讓天勤上長沙,”翠蘭接上話。她的話很乾脆,“跟他哥哥一樣,到警衛團穿幾天黃皮。”
“這倒是個主意,”娘默默神後,說,“不過,你得先給天儉去封信。”
“我現在就寫,”翠蘭說,“把湯丙奎、劉春如來家找麻煩的事,前前後後的經過全寫在信上去。”
天儉接到翠蘭的信,得之劉春如和湯丙奎爲城樓下的事情,果真到家裡找麻煩。但,麻煩是找了,並沒有得到便宜。他那顆懸吊起來的心,終於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