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底下像鵪鶉一樣縮着的修士，以及旁邊因感受到他的怒火而噤若寒蟬的圍觀羣衆，雲不留深深呼吸了口氣，漸漸收斂起怒容。
而後語氣放緩，苦口婆心地說道：“這個世上本沒有神，所謂的神靈，不過是一些修爲極其強大的修士，他們可以飛天遁地，可以移山填海，可以毀天滅地……可我已經告訴你們修行方式了，只要你們努力修行下去，總有一天，你們也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感受到雲不留的語氣放緩，那些修士們微微鬆了口氣，身爲這些修士當中的話事人，海默也悄悄擡起了腦袋。
能不能達到這種程度，這個誰也不知道，但是雲不留不生氣，那纔是他們開心的。
海默悄悄看了眼雲不留之後，便低聲說道：“先生，你是我們的先生啊！我們所有人都是您教導出來的，先生曾和我們說過，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又說過百善教當先，我們把先生當父親一樣愛戴，像神靈一樣崇敬，這是我們對先生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
“是啊！先生！”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
……
有海默地帶頭，底下衆修士膽子也大了起來，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了海默的說法，然後一臉景仰地看着雲不留。
我信你個鬼！
雲不留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這屆原始人有些不太好帶了，他們居然懂得反駁他，還敢偷換概念，變聰明瞭啊！
於是，雲不留輕嘆起來，“你們可知道信仰神靈的危害性？”
一衆修士和圍觀羣衆都傻了，難道信仰祭拜先生，還有害處？
看着這些懵逼的修士和羣衆，雲不留就知道，他們不知道。
於是，他義正詞嚴地說道：“我輩修士，在修行之路上，當心無畏懼，一往無前！可若你們將我當成神靈一般崇拜，到頭來，又如何談論超越我？若不能超越我，那我作爲先生，就是失敗！而你們作爲我的學生，心中卻依然還有畏懼，覺得無法超越我，那也是失敗！”
雲不留說着，看向那些圍觀羣衆，繼續道：“而那些未曾修行的人們，如果將希望寄託於神靈，那漸漸的也會生出?怠之心，又談何努力奮鬥？而且，神靈又怎會時刻關注着大家？時刻滿足大家心中的願望？當神靈無法滿足大家，而大家又失去了奮鬥之心，那大家的日子還怎麼過？你們有沒有發現，除了我這趟來得巧合，其他人向我許的願望，可都實現了嗎？”
“回，回先生，我向先生許的娶到我妻子的願望，實現了！”
“回先生，我向先生許的快速晉級玄級，也實現了！”
“回先生，我向先生許願，讓我母親的病快點好起來，也實現了！”
“回先生……”
……
“……”
雲不留想打人，末了喝道：“閉嘴！”
看到雲不留又生氣，大家又恢復之前那副鵪鶉樣。
看到這些原始人如此模樣，雲不留便不由輕嘆起來，“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概率？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有好，也可能有壞，所以一件事情，朝好的一面發展和朝壞的一面發展，都是有概率的……所以願望實現了的那些給我閉嘴，讓那些沒有實現的說話！”
終於，有向雲不留祈禱無用的人開口說話了。
有了第一個開口，自然就會有第二個。
當許多人發現，原來願望沒有實現的人這麼多時，心裡頭便有些動搖起來，於是雲不留適時又往上添加了些法碼。
“你們看到了，事實證明，絕大多數人向我許的願望，其實都沒有實現，這就叫概率，並非因爲我的原因，而是事情本身就會往好的一面發展。而且，我也根本聽不到你們向我許了什麼願望。當然，就算聽到了，我也不會管你們，自己有手有腳，幹嘛要求人？即便是一些生老病死，那也是人生自然規律，祈求鬼神，又有何用？”
那些修士們若有所思，而那些圍觀羣衆們則是面面相覷。
雲不留能夠感覺到，從這些原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願力，已經消散了不少，他們已經進入了將信將疑的狀態。
他不由給自己打了把氣，暗讚自己幹得漂亮，再接再厲！
“我曾和你們說過，幸福是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的，現在我還是這句話，幸福是靠自己努力奮鬥出來的，而不是靠誰施捨，從天而降的。你們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神，所謂的神，不過是一些修爲強大的修士而已。只要努力，誰都有可能達到那種程度！”
雲不留又開始給這些原始人修士們打起了雞血，免得這些修士在失去信仰之後，精神世界出現崩塌。
“你們可以敬重我，可以愛戴我，但不要崇拜我，我不過就是比你們早一些走上這條修行之路的修士而已。當你們有一天達到我這個境界的時候就會發現，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多麼的可笑。”
“嗚嗚嗚……”
此時，羣衆中有人哭泣了起來。雲不留朝那哭泣聲看了過去，大家紛紛讓開一道縫，於是便見到一個具體年齡估計在十歲左右，但模樣已經長得很粗壯的金剛小蘿莉在那裡抹眼淚。
“先生不是神靈，那我阿爹怎麼辦？他還會回來嗎？嗚嗚……”
雲不留看向海默，海默回首看了眼，便低聲道：“那女娃的父親也和我們一樣，是個修士，只是之前在探尋那片黑海的時候，不幸犧牲了！先生放心，他的家人我們都會善待，不會讓他們受到欺辱。”
雲不留見此，也唯有繼續默默輕嘆。
或許，也有不少人會像這位金剛小蘿莉那樣，把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寄託於神靈身上，保持着最後一點希望吧！
他也想幫這些需要精神寄託的人，可他卻不能去當這神靈，還是那句話，怕自己的人設崩了，當初的一切努力付之流水。
否則的話，那些願力它不香嗎？
非不想，實不能爲也！
要是早知道這個世界是有神道存在的，或許當初他就就不會選擇走那麼一條路了。
當然，也只是或許！
雲不留對於自己變成一個神棍的興趣，其實並不大。
如果真的知道神道之事，或許還是會走上這條和諧大道吧！
“先生，那片黑海，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雲不留站起身來，朝着遠處的一處海邊崖岸走去。
其他修士見此，恭敬地起身，跟在他的身後，那些圍觀的羣衆們見此，則有些摸不着頭腦，還是有位老頭站出來說道，“大家都先回家去吧！先生定然是和首領他們有要事要談。”
這位老頭，其實就是海默的父親海巖，別看這老頭在修行這方面沒什麼天賦，但在統籌全局上面，卻頗有天賦。
一羣修士跟着來到海邊，跟着雲不留朝着西面海域看去，千里之外就是那片黑色海域，這裡彷彿都能看到那片陰鬱的灰暗天空。
“在那片黑海之中，隱藏着許多深海巨獸，這些深海巨獸的實力比之我都不遑多讓。”雲不留輕嘆起來，告訴了他們一些實情。
這些修士在聽到這話之時，都不由個個目瞪口呆。
雲不留在他們心目中，那完全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了，可沒想到那片黑海之中，居然還有不少和他一樣強大的海獸。
這個說法，讓他們一時無法接受。
雲不留繼續道：“並非我嚇唬你們，事實上，別說你們，像我這樣強大的修士，還有許多，我們也同樣在煩惱這件事。”
海默他們這些修士聽了，一個個臉色就不由變得蒼白起來，一股不知所措的情況，迅速籠罩在他們心頭。
直到看到雲不留的背影，他們才又鬆了口氣。
海默又問：“那先生，我們該怎麼辦？”
雲不留呼了口氣，道：“你們也不必太擔心，我已經在這片羣島的外圍佈下了一道由陣法組織的防線，以那些巨獸的智慧，是不可能走出那些陣法的。”
後面還有一句，他沒有說出來：除非那位殺戮之主也懂陣法！
不過雲不留將殺戮之主的信息隱藏了下來，沒有和這些人說，單是說些深海巨獸，他們就已經一副臉色煞白的樣子了。
要是告訴他們，在這些深海巨獸的背後，還有一尊遠古邪神，那他們還能有什麼信心活下去？
“不過，你們以後也別再往那邊去了，你們對陣法之道不熟，要是走進那片迷霧，也會迷失在那裡面。”雲不留又道。
對雲不留在海上佈下的那道長達萬里的霧牆，海默他們當中有不少人都是親眼看到的。
只是雲不留並沒有和他們提過陣法之道，所以他們對陣法確實是兩眼一抹黑，根本無從瞭解。
“以後看到那條迷霧防線的時候，大家千萬不要進去。”雲不留又慎重地提了句，“回去告訴你們各自部落的部衆，沒事千萬不要駕船往那邊去，若是迷失在那裡面，即便沒有被海獸吃了，也不可能走得出來，最終結果可想而知。”
“明白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