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鷲子轉頭循聲望去,只見七八丈外,形同鬼影似的站了一個人。其時已經日薄西山,淡淡的斜陽射來,將這山頂照得好像灑下了一層黃金。那人一身紫色的長袍,站在那兒,左腰上懸着一把寶劍,右腰上掛着一把短刀,踩着金黃的地面,宛如已經不是一個凡人。
天鷲子定睛一看,面色大變,身形驟起,可沒等他離地三尺,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將他逼回了地面。
這時,只聽衣袂振動聲傳來,瞬息之間,山頂上多了好些人,正是司馬宸宇、紅葉真人、符無憂、玉寶、蔡鬥、繆虛仞、紅鬍子、宋天都等人。
司馬宸宇等人身形一晃,將所有下山的路給擋住了,然後才面相那人,微微行禮,頗爲恭敬道:“參見主人(教主、義父)。”
那人一臉含笑,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道:“事情進展得如何?”
司馬宸宇道:“天鷲宮已被我等佔領,天鷲宮的人或戰死,或歸順,只是天鷲子武功非凡,宛如困獸,叫他殺了我們好些兄弟。”
那人淡淡一笑,道:“自古以來,雙方開戰,難免有所損傷,這沒什麼。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厚葬那些戰死的兄弟,給他們家屬儘量多的補償便是。”
天鷲子觀察形勢,心知成了甕中之鱉,難以逃出,聽了這話,仰天“哈哈”一聲大笑,然後說道:“想不到軒轅世家的家主竟然是你,獨孤九天!”
那人正是獨孤九天,朝天鷲子微一拱手,道:“獨孤某有禮啦。”
天鷲子冷哼一聲,道:“獨孤九天,你不必假惺惺的了,你在路上設下三道關口,無非是想把本宮逼到這裡來見你,說吧,你究竟想幹什麼?”
獨孤九天笑道:“前輩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呢,有話好說。”
天鷲子怒道:“有話好說?真虧你說得出來,老夫辛苦建立的天鷲宮,被你幾日之間搗毀,與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何來有話好說?你若是有膽的話,就放馬過來,與老夫一對一的較量,若是沒膽的話,便叫上你的手下一擁而上,老夫即便是戰死,臨死前也能拉上兩三個墊背!”
獨孤九天聞言,發出一聲震耳的長笑。天鷲子只覺得耳鼓嗡嗡作響,心裡不禁吃了一驚,暗道:“難怪這小子方纔能用無形之力將老夫逼落,老夫雖說功力消耗了大半,但他若不是有真本事的話,又豈能攔得住老夫?”
獨孤九天笑了一會之後,見天鷲子除了皺眉之外,面不改色,也不禁有些驚奇,道:“前輩,你是獨孤某見過的高手之中,最能堅持的人,這一點,叫獨孤某好生佩服。不過,事到如今,前輩也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天鷲子道:“什麼選擇?”
獨孤九天道:“第一個選擇,歸順於我,第二個選擇,與我決一死戰。”
天鷲子怔了一怔,狐疑的望了一眼獨孤九天,詫道:“你會這麼好心?”
獨孤九天笑道:“當然,前輩倘若選擇歸順的話,獨孤某有一件小小的禮物送給前輩。”
天鷲子冷笑道:“狗屁的小小禮物,無非是些下三濫的伎倆,要老夫服食諸如迷魂藥之類的東西,你以爲這天底下還能有什麼東西控制得了老夫嗎?”
獨孤九天道:“這個問題前輩不必操心,獨孤某隻想知道前輩的選擇。”
天鷲子也不多想,將手一擺,冷冷地道:“不必多言,老夫寧願戰死,也不會選擇歸順。老夫好歹也是曾經叱吒風雲過的人物,豈能受人驅使,墮了威名!”
獨孤九天顯然也是早已料到對方會這麼說,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拍手讚道:“好,前輩果然有氣魄,寧死不屈。”從懷中拿出一粒藥丸,朝天鷲子送了過去。藥丸平緩飛去,像是底下有無形手託着一般。
“這是本教一位名叫‘賽華佗’的前輩煉製的‘迴天丹’,吃了之後,憑前輩的能力,半個時辰後,內傷當可痊癒。”
天鷲子眼見藥丸飛來,一時之間,怕上了獨孤九天的當,沒敢伸手去接。
“怎麼?前輩以爲獨孤某會在藥丸中搞鬼嗎?前輩也太小看獨孤某了,獨孤某將前輩‘請’到此地,就是想與前輩做一個了斷,絕不會乘人之危,更不會下作到一擁而上。”
天鷲子發出一股無形勁道,將那藥丸託着飄在身前兩尺開外,道:“看不出你還有些膽識,你這麼做,無非是認爲老夫最後仍不是你的對手,你當真這麼自信?”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老夫先後大戰過少林了因大師,武當陳天相大俠,雷峰寺寶珠大師,可謂是九死一生,但還不是一樣活到了現在?”
天鷲子“嘿嘿”一笑,道:“如此說來,你是氣運當頭了?”
獨孤九天道:“氣運也要講實力,獨孤某若沒有實力的話,氣運再大,也難有作爲。”
天鷲子道:“好,老夫就與你賭一賭。”說完,微微吸氣,已將那粒藥丸吸進了口中,此後便沒在言語,一心閉目調元。
獨孤九天揮了揮手,司馬宸宇等人遠遠退開,他們心中或有不解,但都沒問。
半個時辰過後,天鷲子面上忽然涌起一層金色,張嘴一吐,一股白氣噴出,雙目一睜,亮若星辰,大笑道:“獨孤教主,這次只怕是你失策了,老夫不但內傷痊癒,便連功力,也盡都恢復了。”
這時,一輪明月早已升在天際,清輝遍灑,照耀大地。
獨孤九天笑道:“是嗎?那就恭喜前輩了。”話鋒一轉,道:“不過,前輩今日想生離此地的話,除非是得到天助,否則萬難下山。”
天鷲子道:“老夫倒像聽聽你的高論。”
獨孤九天道:“第一,獨孤某與前輩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不會有一個活着。第二,即便前輩武功蓋世,能夠將獨孤某擊殺,到那時也將是強弩之末,獨孤某的這些屬下,任何一人,皆能取前輩的性命。”
天鷲子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子的行事作風與老夫倒是有些相近,只是他更加瘋狂而已。放着大好的機會不把老夫儘快擊殺,卻偏偏選擇了與老夫一戰。這種心思,在凡夫俗子看來,無異是個瘋子,可又有幾個人能夠明白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寥。”
心頭想罷,口中沉聲道:“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再有任何妄想,只好與你好好的鬥一場了。至少現在,你是值得與老夫較量的。”
獨孤九天道:“能與前輩一決生死,那是獨孤某許久以來的心願。”將腰間的佩劍緩緩抽出,劍身才出鞘,便光芒耀人,一股聖道之氣涌出,充策四下。
“好劍!”
天鷲子讚了一聲。說話的時候,腳下不丁不八,淵停嶽池,氣勢非凡。一股駭人的力量從他身上緩緩流出,朝獨孤九天涌了過去。
“前輩可知道此劍麼?”
獨孤九天將寶劍一橫,一道詭異,刺目的五彩之光由劍柄朝劍尖竄溜而過,獨孤九天身上立時多了一股無形的罡氣,他的整個人仿若已經與劍融爲一體。
“老夫要是猜得沒錯的話,此劍便是天下第一劍的軒轅夏禹劍吧。”
“前輩說得一點沒錯,此劍正是軒轅夏禹劍。”
“難怪你能做上軒轅世家的家主,原來軒轅夏禹劍已爲你所得,並認你爲主。”
“獨孤某做上軒轅世家家主的位子,憑的也並非此劍,手段更重要。”
“老夫明白。”
“不知前輩的‘太乙神功’練到了何等境界?”
“在老夫看來,就算沒到巔峰,想來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然則前輩認爲能夠擋住獨孤某的傾力一擊嗎?”
“嘿嘿,‘太乙神功’乃道家無上絕學,老夫即便沒有練到破碎虛空,飛身天宇的地步,但在這人世間,任何神兵利器,也斬殺不了老夫。”
“軒轅夏禹劍也不能?”
“不信的話你就試試。”
“好!”
獨孤九天陡然大喝一聲,縱身疾出,身形劃過天空,宛如流星。手臂一動,手腕一翻,已然一劍劈了出去。
別看兩人在對話,實已暗中叫較量上了。像他們這樣的半神流高手,倘若是生死之戰的話,絕不會貿然出手,因此兩人藉着說話之機,暗自放出氣勁,探察對方的虛實。方圓二十丈之內,哪怕是一根小草在動,或者一隻螞蟻再爬,也清晰無比的被他們所“看見”。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石破天驚。獨孤九天這一出劍,立時就顯示出他現在的功力來。但見劍光密佈,宛如一層光幕,將整個山頭罩住。劍氣隱而不發,卻又隨時可發。劍影呢,早已數不清有多少道,縱橫交錯,說上千道不算多,說九百道也不少。
天鷲子已經完全陷入了絕境之中。
“呀!”
天鷲子發出一聲驚天的長嘯,身形不斷的變幻着,周身金光急涌,護住全身上下每一個穴位。雙掌左擋右揮,霎時間形成一浪浪的掌影,在劍影之中穿插捭闔,雖沒能衝破劍影的束縛,但劍影也休想攻破他的防線。
以上說來話長,其實只是一瞬之間的事,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溢,山頭晃動,亂石翻滾。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道金色的人影硬生生衝破光幕,飛起十丈高下。光幕急速的收縮,化作一道巨大的怒龍,劈向了金色的人影。
“轟”的又是一聲巨響,氣浪翻騰,風捲殘雲,將月亮遮住了。天空驟然一黯,但很快,月光重現,普照大地。
眨眼功夫,一道金芒破空飛出,發出駭人的聲響。聲響雖只是一下,但餘音未絕,金芒瞬時衝破了金色人影的體外金光,勢如竹破,一下子扎入了此人雙眉之間的“印堂穴”之中。
“啊!”
那金色人影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全身忽地緊縮,似是有着無窮的痛苦。剎那間,他全身的金光消失殆盡,整個人被那道金芒撞得倒飛十餘丈,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中,一動不動。此人赫然正是天鷲子,插在他眉心“印堂穴”的金芒,便是獨孤九天腰間的那把短刀,也正是本來屬於神刀門所有的護門神兵“金鹿刀。”
紅葉真人和玉寶縱身上來,低頭一看,只見天鷲子完全變了一個人,不但頭髮全白,便連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衰老不堪,心知他的“太乙神功”已給破掉了。紅葉真人和玉寶倒吸一口冷氣,均是心想,幸好這廝的罩門是印堂穴,又幸好扎中印堂穴的是“金鹿刀”,不然的話,又哪裡能夠將他一舉擊殺。
兩人仍不是不放心,一個伸手去探天鷲子的鼻息,一個伸手摸天鷲子的胸口。
待確定天鷲子確實沒有生機之後,兩人這才相視一笑。紅葉真人伸手一撥,將“金鹿刀”拔出,奇怪的是,傷口竟無一絲血色,更沒有鮮血濺出。
(這一章本來早上更的,那料寫得順了,把下一章也寫了,抱歉。待會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