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投霧社,師弟應該知曉吧?”住持大師捻動着佛珠問道。
“霧社,師兄是說,邪祟跟霧社有關?”慧明長老本不是愚鈍之人,聞言開口問道。
“霧社當年,曾經有過一次起義。”住持大師點點頭,捻動着佛珠繼續說道。
“賽德克巴萊...”慧明長老自然是知道當年在南投這裡發生過的事情,歷史雖然是成功者書寫的,說得難聽點跟一個任人打扮的表子差不多。可是這裡的人們永遠也忘不了當年發生的往事,他們會口口相傳,將當年的事情說給後人們聽。除非哪一天,這裡的人都死絕了,要不然這一段歷史就會永遠這麼流傳下去,任何人都別想去改寫它。
“當年那場抗爭,死了很多人。有原住民,有日本人。有老人孩子,也有青壯。有獵戶,也有軍人。死了的人都會有怨憎,慢慢地,這些怨憎就彙集在一起,變成了那個邪魔。只是變成邪魔的怨憎體中,有原住民的,也有日本人的。原本玄光寺上一代住持大師想要趁着邪魔還不算強大的時候徹底將它給鎮壓了,可是後來卻不忍讓那些奮起反抗的原住民們也一起煙消雲散。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爲了家鄉才死去的。老住持設計將邪魔擒住之後,就用舍利子將它鎮在玄光寺佛塔之下,想要借用舍利子的力量,慢慢度化於它,也算是功德一件。”住持大師長嘆一聲接着說道。
“只是老住持忘了一件事情,就是邪魔本是怨憎所化,此時已經不分善惡了。知道爲什麼後來舍利子會從玄光寺轉移到玄奘寺來麼?因爲在民國79年,也就是1990年的時候,因爲一時大意,那個邪魔從玄光寺逃了出來。就跟,現在這樣。”住持大師苦笑了一下說道。
“逃逸出來的邪魔,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報復,它要發散一下多年來被鎮壓的怨氣。於是,那麼一船人,近百口子,全都被它沉進了日月潭裡。這也就是後來人們所說的,日月潭沉船事件。那麼多人,到最後生還的寥寥無幾。讓當局覺得不解的是,沉下去的人居然連具屍體都找不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沉船的倖存者們,則在事後紛紛辭職,遠走他鄉不知所蹤。”說到這裡,住持大師捻動佛珠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後來,集合玄光,玄奘兩寺的高僧。大家齊力,纔將那邪魔再度擒住。”住持大師接着說道。
“師兄,爲何當時不將邪魔徹底鎮壓了,而是要關到我玄奘寺來?”慧明長老聞言很是不解的問道。
“佛法講究的是個渡,而不是鎮。大師們心懷慈悲,一心想着將這邪魔超度了。可是現在看起來,貧僧覺得大師們錯了。如果這一次能夠將這邪魔擒住,貧僧寧願捨去住持之位,也要將其鎮壓永絕南投之患。”住持大師金剛怒目般在那裡發着願道。
“師兄是大慈悲,佛渡衆生,當顯慈悲本意。但遇屠刀,也成怒目金剛。或許鎮了邪魔,才能讓霧社那些死去的人得到真正的安息吧。”慧明長老聞言起身對住持大師合十深躬道。
“早些安排人手下山採買吧,吩咐弟子們,挑老弱的攤位購買,也好幫襯他們一二。阿彌陀佛!”住持大師捻動着佛珠,緩緩閉起雙目道。
“師兄,這裡有個揹簍。”一行六個僧人並肩下山進行採買,走到半路,一個沙彌發現了滾落在草叢裡的揹簍。彎腰撿起揹簍一看,裡邊還有一個捲心菜和兩根茄子。看起來這些東西應該是幾天前的,因爲時至今日,在風吹日曬之下它們都已經開始枯萎和糜爛了。
“罪過,不曉得哪位施主如此糟蹋糧食。”一個僧人看着揹簍裡的蔬菜,搖搖頭豎掌嘆道。
“快些走吧,慧明師叔吩咐了,要我們早去早回。”擡頭看了看天色,打頭的僧人對衆僧催促道。
“阿婆今日未曾開張啊,我們去別家吧。”一行加快了速度趕到碼頭附近的街上,僧人們徑直來到了阿婆的店門口。看了看空蕩蕩的攤位,他們對視了一眼說道。以往只要下山採買,他們首先來的就是這家。因爲只有這家店的阿婆年齡最大,同時阿婆也是個信徒。只是今日不知爲何,一貫勤勞的阿婆居然沒有開張。
“尋人啓事...張阿妹,現年16歲,於昨晚下落不明......”民宿小妹請了兩天假出去辦事去了,當然她的理由是跟朋友們聚會,真實的情況我相信在民宿這裡只有我才知道。我靠在椅子上,端着一杯紅茶百無聊賴的看着電視。新聞里正在播放一則尋人啓事,看那照片,我隱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嗯?這不是街上阿婆家的孫女麼?”老闆娘給我端來一碟點心,然後看着電視裡的尋人啓事詫異道。
“你認識她?”我放下茶杯問道。
“這裡就這麼大個地方,就算沒有說過話,大家也都有些面熟。她們家是賣蔬菜瓜果的,價錢公道菜還新鮮,以往我們店的蔬菜都是從她們家進貨的。只是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天她們都沒有開張。”老闆娘坐到椅子上看着新聞說道。
“阿婆...原來是那個姑娘。失蹤了?昨天晚上不是還在警署門口跟警察發生了口角麼?”提起阿婆,我頓時想起了昨晚在警署門口斥責警員不作爲的那個姑娘來。
“應該讓族老出面請高僧來做做道場了,多少年都風平浪靜的,怎麼最近不是死人就是失蹤的?”老闆娘輕嘆了一聲,然後嘴裡嘟囔着起身走回了吧檯。信仰什麼的,平安的時候多會被人嗤之以鼻。可是有事發生的時候,人們還是會下意識的想起自己原本也是曾經有過信仰的。
“羅阿惠...現年65歲...”電視屏幕裡,緊接着又是一個尋人啓事在那裡滾動着。看聯繫電話,居然跟剛纔那個尋人啓事裡的一模一樣。難道他們家失蹤了兩個人?要是這樣的話,那恐怕不僅僅是失蹤這麼簡單了吧。我拈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裡,心裡暗暗琢磨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