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三想起自己去鴻盛武館談判一點好處沒拿到,最後還是大姐親臨才得以解決,不由羞愧難當,說:“是是是,我們做小弟的理應爲大姐分憂。”
兩人相對沉默良久,豬頭三突然問道:“飛翔,你是不是暗戀大姐?”
雷飛翔縱使昨夜大量失血,仍然臉紅如同火燒,怒道:“你瞎說什麼!我怎麼可能配得上大姐?再說大姐已經有大姐夫了,我永遠祝福他們!”
“我就說嘛,就憑你也想吃天鵝肉……什麼?大、大、大姐夫?”豬頭三一腳踏在蘋果核上險些摔倒,一屁股坐回板凳,腦子浮現出姚明身高和施瓦辛格體型重疊的身影,喃喃道:“天啊,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降服得了大姐?”
雷飛翔輕而易舉看穿了他的心思,道:“別瞎想,大姐夫是中海大學的中文系教授,斯斯文文的,出版過好幾本詩集,他和大姐聊的什麼李白杜甫我不太懂,反正很有文采。”
豬頭三滿臉錯愕:“大學教授?你這不是唬我吧?我們鋼鐵兄弟會能招個酸臭的老師當大姐夫?傳出去只怕要笑死人!不行,我不絕不同意!”
雷飛翔不屑道:“你不同意?大姐的事輪得到你管?”
豬頭三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啊,大姐招贅夫婿,事關我們兄弟會全體人員上上下下的臉面,就問你一句,大姐夫知不知道我們幹哪一行的?”
雷飛翔仔細回憶當天咖啡館的見面,猶豫着說:“就是你在鴻盛武館捱打的那天……”豬頭三用力哼了一聲。
雷飛翔續道:“他們兩個聊得正歡,全是什麼之乎者也嗚呼哀哉的,我見緊急,就過去說了你捱打的事。當時沒怎麼注意大姐夫,現在回想起來,大姐夫聽到這件事好像嚇得不輕,臉都白了。”
“我就說嘛!”豬頭三一拍大腿:“那種狗屁不通的教授不知道我們乾的行當還好,如果真的知道了,他還樂意和大姐談下去?還有,大姐和大姐夫是怎麼認識的?”
“呃,好像是在薔薇街路口,大姐夫被幾個跆拳道館的學員圍住羣毆,當場打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還是大姐過去幫他解的圍,然後兩人就眉來眼去了。”
豬頭三拿起個蘋果就啃,嘴巴含糊不清的說:“不行不行,人家研究什麼狗屁詩詞文章,見得了打打殺殺?到時候大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他去大學,不管我們哥幾個了,你說怎麼辦?”
雷飛翔一時陷入深深的憂慮:“好像有點道理。”
豬頭三趁熱打鐵道:“不如我們找幾個兄弟考驗考驗這個所謂的大姐夫,如果通得過,我們才同意他和大姐交往,如果不行,那就儘早斷絕關係的好。”
“你瘋了!”雷飛翔失聲叫道:“萬一被大姐知道,我們還能活?”
豬頭三語重心長的說:“我們這是爲大姐的終身大事着想,再說通過一些小小的考驗能看清楚一個人的真心假意,她就算知道也不會怪我們的。”
雷飛翔慢慢平靜下去,“你說該
怎麼考驗?”
豬頭三手指放在他眼前捏了捏:“好說,我親自帶幾個人過去教訓大姐夫一頓,嚇唬嚇唬他。大學教授嘛,禁不起嚇,對大姐到底是不是真心,一試便知。”
“那你千萬別打傷他。”
“我手底下有分寸呢,你放心,管教那勞什子大姐夫什麼屁都給放出來。”
……
當天下午豬頭三帶着幾個兄弟去了中海大學,一夥人流裡流氣的,剛進校門就被保安盯上了。
豬頭三倒也不客氣,拿出廖學兵的照片就問:“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叫做廖大軍的中文系教授?”——那張照片是當天咖啡館裡雷飛翔偷拍的。
保安不懂誰叫做廖大軍,但是認識廖學兵,見到照片充滿疑惑:“你們跟這個人什麼關係?”
“別囉嗦,你只管告訴我他在哪裡就成。”
保安不敢惹這夥人,含含糊糊的道:“呃,他不在學校,聽說在薔薇街做一個學期的社會調研,今年都不會回學校了。”
“薔薇街?”豬頭三一揮手:“走!去薔薇街堵人!”
廖學兵不知道有人在滿世界找他,先打了電話給莊致服飾女董事長祁亞麗,把袁野在校園時“英雄事蹟”誇大十倍說了一通,祁亞麗聽得十分入心,覺得這筆間諜費花得很值,交代他繼續留意袁總,後續還有更多費用。
隨後開電瓶車去朱雀武館工地檢查改造情況。
建築公司的周經理得知廖學兵要來,特意等了半個小時,以防業主想修改什麼地方還來得及。這個改造工程不大不小也算個項目了,總共兩百萬元的改建費,前後兩個月工期,數十名工人和設計師爲之忙碌,用的都是高級材料,斷斷大意不得。
工地改造基本結束,按照廖學兵原先的構想,日式建築通通改爲中式風格,中間的大院小橋流水,樓閣涼亭,還移植了幾株柳樹,一派江南風物,拆掉神龕換上銅鐘,後院加上一條銅人巷。現場留下一大堆建築垃圾還沒清理,有幾名工人揮汗如雨,舞着鐵鏟裝車。
周經理陪廖學兵走了一圈,見對方神色滿意,拿出工程賬目單就要請他簽字。
“工程總價一百九十六萬五千元整。除去已經預付的五十萬元,還有一百四十六萬五千元的尾款,請您過過目。”
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廖學兵仍感到吃驚,道:“怎麼這麼多?”
周經理經常和客戶打交道,熟知客戶心理,知道必須把疑問解釋清楚,笑道:“廖先生您看,這是工程的材料採購單,料子差不多都是最好的,這個涼亭的木料用了柳州楠木,一立方原料兩萬多呢,再加上師傅們的加工費,運輸費,算起來得小五萬了,還不算其他石料。還有你看那房子新裝的門窗傢俱,都是紅山櫸木,那花紋、那色澤、那質地、那手感,價錢都在這呢。”
廖學兵點點頭,走到銅鐘前仔細端詳。
銅鐘高一米,中心直徑零點六米,懸掛在亭子裡,上帶一排銅釘,池
間不是《菠蘿蜜心經》,而是廖學兵最喜歡的王羲之手書《蘭亭集序》。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羣賢畢至,少長鹹集。……”這一篇充滿道家沖淡平和思想、抒發生死無常感慨的文章,再加上王右軍天下第一行草的書法,鑄在佛家象徵意義的銅鐘上,可謂佛道儒三家齊聚一堂,各有各的風格,彼此交匯在一起,卻又十分和諧。
周經理跟上去,說:“在江南琉璃廠定製的,爲了鑄這篇書法,師傅還做了新的模具,費了很大功夫,因此造價比尋常同樣尺寸的銅鐘要高得多。”
廖學兵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小橋流水邊的三棵柳樹。
周經理笑道:“才從石蛇鎮植物園移植過來的,秋天移樹不容易活,請植物園的技術員吃了幾頓飯,花了好些銀子才把這件事搞定。”
廖學兵不置可否,接過賬目單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大名,說:“辛苦了,你明天去貞觀會所找袁野袁經理報賬。”
周經理大喜,連聲道謝:“廖先生有空嗎?我今晚請大家一起吃飯。工程也收尾了,中午我在村裡買了一頭豬開宰,師傅們表示一定要請您到場。”
中海本地的工地完工本來有殺狗吃飯的習俗,後來有工人不愛吃狗肉,周經理倒也懂得變通,就改爲殺豬了。不過一頭豬的料子可要多得多,足夠做三四席酒菜,工人辛苦了一整個工期,最期待的就是這天。
“在哪吃?”廖學兵聽到有人請客吃飯的,十分高興。
“就在路口的何仙子酒樓,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們現在過去吧?”
何仙子酒樓其實就是路邊的大排檔,裝修好一些,乾淨整潔一些。
工人們坐滿三張席面,菜餚陸續上齊,紅燒豬肘、油爆排骨、玉米燉大骨湯、梅菜扣肉、紅燒肉、爆炒豬肚、酸豆角炒大腸、泡椒溜豬肝、辣炒豬頭肉、紅油豬耳朵、豬血豆腐煲……
酒是啤酒和當地米酒,自己隨意,多少不限。
工人們輪番向周經理和廖學兵敬酒,廖學兵來者不拒,酒到杯乾,一席菜吃得賓主盡歡。
直到晚上九點多鐘才返回公寓,倒頭便睡。
朱雀武館選在十一月三十日開張。廖學兵認識的武林中人不多,沒法去請,就請了一些認識的人。鄧鋒和他兩個年輕的同事、千嘉順公司的莫老五、蘇影洛、班主任程德年等等。
乾光道場少主楊元輝投了兩百萬,頭號大股東,不用請。
葉小白和袁野自家兄弟,算是半個主人。
徐貞妍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表示到時候一定會去。
廖學兵還派人給盛元武館送了請柬,不管之前恩怨如何,現代都市中開設武館幾乎相當於開宗立派,按照規矩得通知一下。至於他們會不會送禮金過來,廖學兵也不在乎。
在紙質通訊錄上翻了半天,生怕遺漏了誰,總有個影子在他心頭揮之不去,但又總想不起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