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泰奪得主動權,倒是積極得很,當天晚上就去段元文宿舍串聯。
段元文正在用自己帶來的一臺筆記本電腦玩遊戲。突然從嚴格過度的乾光道場來到寬鬆且沒人管的朱雀武館,幾乎所有人都鬆懈起來,晚上應做的功課根本拋在腦後。
董元泰看看走廊左右無人,敲開段元文的門口。
“哎,這什麼遊戲啊?”
段元文頭也不回:“《狗熊聯盟》,特好玩,我也是剛上手的。”
董元泰順勢坐進段元文邊上的牀沿,說:“元文,有個事跟你談談。”
“等等,我這剛打到緊要關頭,塔都被敵人偷了……”
董元泰微笑着點起一根香菸,說:“沒事,你先玩。”
段元文很快結束一局遊戲,合上筆記本,接過董元泰遞來的香菸,問道:“師兄,怎麼了?”
“元文,師兄對你不賴吧?”
聽他這麼說,段元文便換了副恭敬的姿勢,笑道:“說什麼呢師兄,我十二歲進道場到現在,一直都你在照顧,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那就好。”董元泰拍拍他的肩頭說:“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師兄派我們過來接手朱雀武館,看看這場子多好,面積寬環境優雅,將來成爲道場的二級機構,你我都是現成的領導,一個月賺上兩三萬塊薪水,吃香的喝辣的,可比從前要強得多。”
“是是是。”段元文興奮的笑着。
“將來我當上朱雀武館的館主,副館主一個位子少不了你的。”董元泰鄭重開出了空頭支票。
年紀輕輕的段元文哪知道對方正給他畫餡餅呢?笑道:“我一定團結在師兄的周圍,絕不動搖!”
“這前途嘛,是有的,重要的是我們怎麼努力把它爭取過來。那個張元良啊,原來在道場就頑劣不堪,現在來了也不讓我們省心,明顯在拖後腿。”董元泰扶着段元文的肩膀說:“你給我好好監視張元良,他一有什麼動靜,立即向我報告。”
段元文認真的說:“是!一定不辜負師兄期望!”
“還有那個廖學兵,這兩天表面看起來倒是恭順得很,誰知道他肚子養的什麼鬼胎呢。這人不能久留,過幾天我挑個事,和他打一場,起碼弄他個三級殘廢,你得配合配合。”
“是!”
接下來,董元泰又找到其他幾名師弟師妹,各自許以重利,確立了兩個關鍵要點,一是跟着他董元泰混,將來都有好前程;二是儘快聯手驅逐廖學兵,早日把朱雀武館攫在手中。
……
第二天廖學兵師徒倆果然感受到了來自董元泰的壓力。
清早張敏赫在梅花樁上訓練時,段元文提出要和他比試比試。
在其他幾名弟子的慫恿下,張敏赫也想檢驗自己一段時間來的訓練水平,與段元文一齊攀上梅花樁平臺。
顧姣姣臨時充當裁判,待他們相互行禮,大聲說道:“開始!”
段元文在僅有十釐米直徑的樁子上金雞獨立,雙手平展,冷冷看着
對方。
兩人相對而立,張敏赫長腿橫跨過兩根樁子,稍稍穩住身形,一腳踢向段元文。
段元文身子後仰,膝蓋曲成九十度直角。張敏赫長腿從他身體上方掠過,段元文又重新直立而起,膝蓋關節彷彿裝了彈簧似的,這是個極其標準、難度極大的“鐵板橋”。
顧姣姣鼓掌叫好:“段師兄好生厲害!快把他打下來!”
段元文自打十二歲入學,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每日從不懈怠,梅花樁早已練得滾瓜爛熟。這朱雀武館的樁子比其他梅花樁要高一倍有餘,看起來非常危險,可是走上幾步,很快就適應過來。
相反,張敏赫只在梅花樁練過一個多禮拜,雖然走一次樁子能把速度壓縮在四十多秒時間,可這僅僅只是走樁而已,還要在上面打拳呢?還要和敵人互相攻守對決,拳來腳往,這對張敏赫就是相當大的考驗。
兩人在樁子上跳躍來回,交換位置,段元文使出乾光道場武功“嵩山意通步”,行走越發圓轉如意,細細窄窄的樁頭如履平地一般。
張敏赫漸漸跟不上他的速度,僅僅守住腳下及周圍四根柱子,被一步步壓縮空間。
他冒險躍起使出劈掛腿,招大力沉、威力十足,可段元文早已竄到他身後去了。
張敏赫急忙收腿回身,段元文雙爪一上一下如同懷中抱月,直打過去,彷彿猛龍過江似的,空氣中發出一聲響徹耳膜的震爆,就像動作片裡強勁的音效。
張敏赫無法招架,被打落下梅花樁,雄壯的身軀卡在樁子中間,灰頭土臉的爬起來。
衆人發出一陣鬨笑聲,段元文輕輕躍下梅花樁站在張敏赫身邊,朝他比出大拇指——拇指向下。
張敏赫也不動氣,揮手拍拍身上塵土,說:“你功夫很高,我很佩服。”
“呵呵,就知道你不經打,個子長得高大,沒用。”段元文洋洋得意的笑着,轉向顧姣姣道:“師妹,我們去吃早茶,我請客。”
“那我呢?是不是見者有份啊?”另一個名叫方元宏的弟子笑嘻嘻問道。
“有,有,都有。”
衆人一路嘻嘻哈哈遠去,仍能聽到他們大聲說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種人再容易對付不過。”“哎呀,我見他轉身那個慢啊,我都替他着急。”“廖學兵有這樣的弟子,自己的水平可想而知。”
中午時分,廖學兵遭到了董元泰的擠兌。
事情是這樣的,中午吃飯時廖學兵又一次叫了外賣。這外賣哪有貞觀會所的大餐好吃?董元泰很不高興,又想到自己現在好歹也是個頭了,還不興耍耍威風?
外賣小哥把二十來盒快餐送到,廖學兵剛付了賬,董元泰上去就是一腳把堆得高高的快餐盒全部踹飛。
湯汁、油、飯粒、排骨、雞肉塊、炒青菜的什麼什麼,通通灑了一地。
然後指着廖學兵鼻子叫罵:“吃吃吃!老子是吃這種垃圾食品的人嗎?今晚你不把貞觀會所的大廚整來,我跟你沒完!”
罵罵咧咧了老半天,
最後段元文裝模作樣勸解幾句,董元泰才氣呼呼的坐下。
“一盒快餐二十塊,這二十盒就是四百塊了。”廖學兵嘆一口氣走出演武大廳。
身後,董元泰向師弟做出代表勝利的“V”字手勢,冷笑道:“這傻貨,不發飆他還不知道老子是誰了。今晚大家都等着,準備吃大餐。”
然而晚上一直等到七點半,一衆弟子始終沒找見廖學兵影子,打電話也不通。董元泰罵了半天,爲了安撫師弟師妹的情緒,只能自掏腰包請他們去街口大排檔吃了頓不算豐盛的晚餐。
這時的廖學兵正在應邀參加中海大學中文系第二十五屆詩詞研討座談會。
中文系主辦的座談會水平不是很高,沒有所謂的國內外著名專家學者,不過在中海市也算有一定的影響力了,大多是本市的文化名人、學校的中文系教授、古詩詞愛好者、研究者、學生。
作爲中文系對古詩詞研究最深的學生之一,廖學兵也在邀請之列,他前幾天就接到班主任程德年的電話,要他準備一篇稿子。
市委副書記兼文聯副主席郭雲深和校長李昌平參加了開幕式,讓安全級別提升到全校最高,同時也讓座談會內容變得更爲空泛,每個人的發言都十分謹慎,生怕說錯話對自己造成不利影響。
廖學兵就在這樣的氛圍中昏昏欲睡了一個下午,直到黃昏時分,主辦方在紅楓大酒店舉辦酒會,他才重新有精神起來。
大酒店六樓的大廳佈置一新,掛上橫幅擺上花籃,兩列長桌放滿酒水飲料和點心,優雅的音樂流淌其間,一百多名與會人員觥籌交錯,言笑晏晏,一掃之前的頹氣。
郭雲深說了幾句簡單的祝酒詞,和大家一起舉杯,放在嘴脣上輕輕一碰,就和秘書一起先行離開了。
這樣的酒會廖學兵自然找不到什麼樂趣,唯有躲在角落一個人喝酒吃東西。
也許是副書記親臨現場的緣故,菜餚十分精緻可口,廖學兵弄了個特大號塑料袋,準備偷些點心回去充作宵夜。
正當他把手伸向一盤芒果冰淇淋的時候,身後有個聲音叫道:“哎,老廖,你怎麼躲在這裡,我半天找你不着。”
回頭一看,赫然便是班主任程德年,他旁邊還有個中年男人,兩人形象非常不堪,你扯住我的衣袖,我抓緊你的領帶,不知爲了什麼事爭得面紅耳赤。
廖學兵默默的掂起一塊芒果肉塞進嘴裡,說:“程老師,怎麼了?”
程德年怒道:“這老東西說李白是攀附權貴之徒,我非好好教訓他不可。老廖,你來給我評評理。”
廖學兵認出他所揪住的那人是社會學系導師王擇祥,對古典詩詞很有研究,常常語出驚人,還曾上過一期中海電視臺的《千家評壇》節目。
王擇祥今年四十五歲,中等個頭,得體的西裝,下巴和上脣留着的小鬍子修建得整整齊齊,外表極有派頭。
“小程!”王擇祥低沉着嗓子說:“辯不過我就別耍賴,有意思麼?鬆手!我至少是提出了論點和論據,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