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良拿着新手機高興着呢,大聲應道:“蔣師兄,我巡夜,你放心!”
蔣元昌不想影響大家的心情,宣佈今晚的文化課到此結束,所有人可以自由活動。
看着大家喜氣洋洋走出演武大廳,他叫住段元文,“小段,今晚月色不錯,陪我在院子裡走走?”
段元文猶豫一下,道:“好。”
入夜以後,外面的氣溫變得很低,蔣元昌披上一件大衣和段元文走到涼亭,問道:“對於朱雀武館的現狀,你有什麼感想麼?”
“挺好的,沒什麼感想。”段元文哪能不知道師兄特意把自己叫出來做思想工作呢?
蔣元昌說:“你覺得朱雀武館比起乾光道場來怎麼樣呢?”
段元文心想這是要逼迫自己表態了吧?
他猶豫了一會,還沒來得及答話,蔣元昌接着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朱雀武館不怎麼樣,館主那麼年輕,二十四五歲的愣頭青,看上去就覺得不太靠譜,只有一名弟子,還只是韓國來的跆拳道選手,二十八歲了,武學上的路子不一定走得遠。”
段元文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涼亭外的柳樹枯枝。
蔣元昌說:“楊立恆讓我們搞定朱雀武館,可我們八個人反而被弄得灰頭土臉,這又是爲什麼呢?”
段元文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師孃太強大了。”
“這就是問題核心的關鍵。”蔣元昌緊緊盯着段元文:“你覺得師孃的等級應該是多少?”
“起碼是武道宗師吧?”段元文思索了一下,輕聲答道。
“師孃的實力深不可測。”蔣元昌說:“還有一件事,你們誰見過館主展現身手了?都沒有是吧?師孃那麼厲害的女人,爲什麼跟他在一起?”
“你、你是說……”段元文不禁顫抖起來,道:“你是說館主比師孃還要強大?”
“我只是覺得有這個可能。”
蔣元昌看着遠處烏沉沉的夜空,認真的說:“一旦我們雄心勃勃的館主在少年拳聖封號大賽獲得良好的名次,那麼每一個跟隨他的人都將擁有一個光明的前程。”
段元文道:“我也覺得是這麼回事。”
蔣元昌轉過身用力扶着段元文的肩頭,道:“所以回去乾光道場幹嘛呢?打一輩子的雜工?連一輛車、一部手機都買不起?像我這樣,三十五歲了還在租房?你好歹也是高階武術家等級,就不想更進一步?楊立恆的武學會全部教你?”
“是、是吧!”
“所以你覺得呢?”蔣元昌反問道。
段元文唯有應道:“我一切都聽師兄的。”
“那就留在朱雀武館好好做事,別老想着回去。就算回去了楊立恆也未必容得下你。”
段元文囁嚅道:“我、我知道!”
“你替我好好監視董元泰,別讓他整什麼幺蛾子。”蔣元昌拍着胸口像是做保證一般,說:“照我們這個發展趨勢,只要你肯努力,年底掙到錢買一輛好車幾乎是必然的。”
“是!明白了!”
躺在牀上,廖學兵裹着一牀厚厚的棉被,呆呆的注視天花板,窗外正飄着雪花。
每到夜裡他都會感覺焦灼不安,一旦沉睡過去,他就會陷入那個無邊無際永遠沒有盡頭的夢境,只有死亡才能解脫。
這都是修煉《幽曇經》帶來的後果。白天是現實晚上是幻境,輪迴的落差將廖學兵的精神撕做兩半。
到現在這樣的狀況已經維持了七年,曾經有一次他試圖中止修煉幽曇經,結果墮入地獄的幻境,沉睡了三天三夜,險些沒能醒來。
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
十六歲那年廖學兵在瑤臺市唸書,因機緣巧合遇到老道李善元,老道贈他一本《幽曇經》,說是與道家《道德經》、佛家《金剛經》並列的三大經典。
那幽曇經十分古怪,是用鋼筆抄在一本《唐詩賞析》的內頁、頁眉裡面,寫得密密麻麻,接近萬字,總共十章,內容深奧晦澀,語句常有不通情理之處。
書也很老舊了,紙張泛黃,筆跡褪色,已經有了很多年頭,似乎是大運動時期留至現在的。尾頁的出版日期爲一九六五年,證實了他的猜測。
廖學兵閒極無聊,那時也沒有打發時間的手機,每天晚上看着這書混日子,讀得也不太懂,就當做古文練習。
慢慢的,廖學兵對《唐詩賞析》裡面的所有字句滾瓜爛熟,幾乎倒背如流,連第幾頁有多少個標點符號都一清二楚。
廖學兵開始逐漸理解《幽曇經》裡的意思,然而不久他便發覺自己產生幻聽,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在響動。
《幽曇經》第一章“生死”。
日子久了他聽出似乎有個女人在自己耳畔低語,說的什麼話他聽不懂,短元音非常豐富,對應着輔音,形態變化多端,是一門他從來沒聽過的語言。
那女聲低沉悅耳,輕聲呢喃,彷彿教堂裡聖潔的唱詩班女孩,又好像寺廟裡虔誠的梵唱。
最初廖學兵難以適應,還去醫院檢查了好幾次,什麼結果也沒有,醫生甚至建議他去精神科看看再說。
這樣的幻聽持續了半年,終於在一個寒冷的午夜,廖學兵的噩夢開始了,從此永不間斷,夜夜如此,將他的精神生生撕做兩半。
與此同時,他的軀體力量與日俱增,食量超過常人五倍。
最初夢境比較虛幻,模糊不清,沒有多大內容。
到大學二年級時廖學兵讀通《生死》,開啓第二章《陰陽》的閱讀過程。
讀通《生死》的那天晚上,他發現原來的黑白夢境變成了彩色,他能在夢中感覺到真真正正的痛楚。
這個時候的夢境越來越顯得真實具體,場景也越來越豐富,從火山到海嘯,從原始森林到熱帶沙漠,從巨蟒纏身到烈火焚燒,他經歷着一切所能遇到的災難。
《陰陽》的內容更爲艱深,直到臨近畢業時才堪堪讀通,這樣前面兩章就花去了他將近七年的時間。如果按照這個速度,讀完整本幽曇經十章內容,少說也得三十五年。
第三章叫做《天地》,是廖學兵最近正在學
習的章節。已經大半年了仍然看得一頭霧水,不知裡面講的是什麼。
想着想着,廖學兵在被子裡翻了個身,睏倦漸漸襲來。
下一刻,他出現在一個貧瘠的山谷,遠遠是望不到邊際的紅土平原。偶爾能看見一兩株仙人掌點綴其中。
亂石嶙峋,土丘起伏,有時一陣風拂過,便能看見滴溜溜的石頭掉落下來。
放眼過去到處盡是沙塵瓦礫,空氣乾燥得沒有一絲水分。
烈日當空,溫度極高,幾乎要把人曬化。廖學兵躲進一片搖搖欲墜的亂石堆後,以躲避太陽的暴曬。他看到腳邊一隻蜥蜴鑽出沙丘,警惕的看看四周,一溜煙走了。
時間漸漸過去,廖學兵昏昏欲睡——這時他突發奇想,如果在夢境裡睡着了,會不會又沉浸到另一個新的夢中夢?
炎熱的溫度令他體內水分流失嚴重,幸好這個時候太陽往西邊落下,黃昏就要來臨了。
廖學兵解開衣服仿照《荒野求生》裡貝爾格里爾斯的做法,打了個活結套在頭上,做成隔熱層,準備上路。保證腦袋的清涼才能讓思維更敏捷。
這時廖學兵看見遠處十幾公里外一團沙塵暴高達百米,蔓延整個紅土平原。
廖學兵急忙尋找可供藏身的遮掩物,倉促間只找到一塊大石頭。不久後沙塵暴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裹帶着無數砂石塵土,瓦礫像炮彈一樣在空氣中穿梭。
巨石轟然倒塌,將他埋在裡面。
醒來時室內溫度還是那麼低,但廖學兵身上滿是淋漓熱汗。
第二天早上九點董修竹按時到場,根據此前和廖學兵的約定,他們將簽署一份爲龍虎拳場培養頂級拳手的秘密協議。
一同前來的還有三名拳手,分別是暹羅之虎拉瑪頌、武二郎武槐、開山斧趙克容。
拉瑪頌得過廖學兵的好處自是不必說了,武槐也對廖學兵仰慕得緊。
那趙克容與前來龍虎拳場挑戰的黃金聖鬥士梅加瓦蒂決戰,十秒鐘便告落敗,身負重傷,足足治療了兩個月現在都還沒好,狀態大不如前。
他事後看了梅加瓦蒂和廖學兵的比賽錄像,知道梅加瓦蒂的拳腳有多恐怖,而這個當場打死梅加瓦蒂的男人對他來說簡直如同天神一般。知道董老闆與對方達成“戰略合作協議”後,趙克容千方百計的報名要來接受培訓。
以他目前的身體條件,原是不在董修竹名單之內的。當日肋骨斷了四根,肩胛骨破碎,直到現在呼吸起來還會覺得肺部隱隱作痛,左手仍然提不起重物,儼然成了廢人。
如果不能再參加比賽,那麼從前的優越生活都將和自己說再見。趙克容不想就此退役成爲拳場裡沒用的保安,前去朱雀武館參加培訓成爲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挨不住趙克容的哀求,董修竹心想這傢伙原來也給自己賺了不少錢,不如就讓他試試。最不濟也不會比受傷時更慘,好的話恢復到從前的狀態那也算是不錯了,如此更能測試廖大師是否有真材實料。
不過這筆學費,得讓趙克容自己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