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顏家人來說,悲傷並沒有那麼大,因爲他們早已猜到顧輕舟還活着。
司行霈常往太原府跑,此事顏新儂知道,司督軍不知道。
顏家更瞭解顧輕舟和司行霈的感情,斷定顧輕舟就在太原。
如今消息傳來,幾個人喜極而泣,也只不過是將心中猜測落定了。
他們最擔心的,還是霍攏靜。
因爲霍攏靜蹤跡全無。
顏一源爲了找霍攏靜,沿着航線去了新加坡,甚至去了澳洲,已經五個多月了,再也沒回來。
不過,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家裡拍電報。
他的電報,七天一次。
除了霍攏靜,顏一源還有母親和姐姐,他一樣愛她們,怕她們太過於擔心。父親還好,畢竟父親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男人,心裡強悍。
“姆媽,等我家兩個小子滿了一週歲,我也把他們交給您養,我要去看輕舟,再去找阿靜。”顏洛水道。
顏太太拉了她的手:“別糊塗了。你若是有個閃失,我們還得再去找你。我們留在嶽城,輕舟會回來的,阿靜也會回來的。”
“太遺憾了,我家老大長牙了,我應該第一個跟輕舟和阿靜炫耀的”顏洛水道。
說到這裡,眼淚就再也忍不住滾將下來。
顏太太摟住了她。
母女倆哭泣了半晌。
顧輕舟的消息落定,總歸是一件讓人興奮的消息,顏洛水又摸了摸眼角,說自己晚上要開心一下。
傭人又把玉藻抱了出來。
司慕的女兒玉藻,如今還是顏太太養着。司夫人的精神太差了,她根本沒法子照顧孫女,而且她不承認這孩子是司慕的。
依照司夫人的想法,玉藻既不是孫子,又不是正室所出,誰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
故而,顏太太一直照顧她。
玉藻很乖,才八個月,已經能下地走路了,比顏洛水的兩個兒子都強。
顏太太疼得不行。
顏洛水更疼她,故而每次出門,偶然會忘記給自家小子們買衣裳吃食,卻獨獨不會忘記玉藻。
有次去上海,給玉藻帶了數不盡的美國奶粉回來,全部給了玉藻,她自己的兩個兒子一罐也沒有。
“玉藻,來,姑姑抱。”顏洛水張開了手臂。
玉藻蹣跚着小步子,奔向了顏洛水。
顏洛水將臉貼在孩子臉上,莫名又想哭。
玉藻還不會說話,在顏洛水懷裡亂蹦躂,依依呀呀的。
“她真可愛,又健康活潑,真該抱給她姆媽看看。”顏洛水道。
司慕把玉藻託付給了顧輕舟。
從那時候起,顧輕舟就是玉藻的母親,唯一的母親。
“會看到的。”顏太太安慰顏洛水。
顏洛水抱着玉藻,望着遠處的庭院,陷入沉思裡。
什麼時候,他們這些兒時的夥伴,才能重新團聚?
遠在上海的張家,張太太正在打兒子。
十二歲的張辛眉,收拾了一個皮箱,買了去北平的火車票,這就要準備逃走了。
張太太只當他是爲了逃學,拉住一頓好打。
“再敢胡鬧,我就打斷你的腿。你做一輩子瘸子,我養你一輩子。”張太太道。
張庚笑盈盈看着,自己妻子平素溫柔嫺靜,只有教訓兒子的時候,才盡顯母老虎的本色。
什麼打斷腿,完全是土匪婆的做派。
“你還敢逃學?”張太太繼續揪住張辛眉的耳朵,“沒出息的東西,男子漢大丈夫,書都念不好!”
張辛眉在他母親跟前,就是隻溫順的小羊羔。
他狡辯道:“誰逃學?”
“不逃學?不逃學你帶着行禮和你的狼要跑?”張太太氣結,他還敢狡辯和頂嘴。
張辛眉道:“不是,是要去找輕舟。”
張太太的手一下子就鬆了。
張庚看好戲的笑容也略微收斂。
“誰?”張太太輕輕捂住了胸口,“你要去找誰?”
“輕舟啊,我的女人。”張辛眉道,“我要去把她找回來,和她結婚。”
張太太照着張辛眉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好好說話!”
張辛眉委屈:“我沒有撒謊,喏!”
他把一份情報,遞給了張太太看。
情報其實很簡單,就是說太原府出現了顧輕舟的蹤跡,而且得到了太原府百姓的歡迎。
“你哪裡弄來的情報?”張庚也吃驚,上前問道。
張庚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他老婆把他兒子揍得跟孫子似的。
此刻,他才收斂看熱鬧的表情。
“上次您不是給了我兩個人嘛,我派出去的。”張辛眉道。
“這都能有收穫?”張庚微訝。
“嗯。”
“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找到的?”張庚錯愕看着自己的兒子,心想難道不是個草包嗎?
張辛眉如今展露出來的特質,就是手特別快,將來做個小扒手估計不差。
其他的,倒也沒有。
“一個人派到平城,不需要其他,就是監視司行霈的飛機,統計他出行的次數,以及打聽到目的地。”張辛眉道。
WWW ⊕ⓣⓣⓚⓐⓝ ⊕¢O 然後,張辛眉又道,“我的人不能靠近,所以查了四個月,上個月才查到司行霈的去向,就是太原。
於是,另一個人派往太原。爲了避免被發現,就藏在客棧,監視司行霈的飛機即可。不成想,那邊自己爆出來了,說輕舟就在太原。”
張庚和張太太目瞪口呆看着自家的小混蛋。
他們夫妻對這孩子的期盼,就是將來能認識幾個字。
指望他能有大出息,估計很難。
不成想,他只是學問不太好而已,看看他這手段,連張庚都要稱讚。
不急躁、不冒進,有多少人做多大的事,簡直是智謀無雙。
“好,好,好。”張庚一口氣說了三個好。
張辛眉道:“那我能去太原府接我媳婦回來嗎?”
“那不是你媳婦,是司行霈的媳婦。”張太太糾正他,“你一天天大了,不要亂開這種玩笑。”
“可是司行霈的媳婦死了,墓碑就在平城呢,您可以去看看。”張辛眉道。
張太太作勢要打他。
張辛眉往父親身後躲,又說:“爺難道打不過司行霈嗎?哪怕她是司行霈的媳婦,爺也要讓她做寡婦,然後嫁給爺。”
張太太氣得把他兩個耳朵都拎了起來。
張庚也發現孩子孺子可教,以後要更加用心教他,指定一系列的教育計劃,親自操刀,不能讓他到處亂跑。
張辛眉去太原找顧輕舟的想法,徹底落空了,哀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