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屏幕上的畫面還在播放,舞臺上的音響裡開始響起動力火車那誓死不分離的原唱,花瓣雨也在纏纏綿綿的下着,單膝跪地的人那雙揚起的眸子裡帶着刻骨銘心的愛戀,帶着忐忑不安的期盼,還有一絲悔恨和痛楚。那麼多種複雜的情緒揉和在一起,一下一下擊在向暖陽的心上。
向暖陽受不住的退了一步,清澈的眸子裡涌動着難以言喻的情緒,一切還可以從頭再來嗎?雖然不想承認,此刻卻無法再逃避,自己的心早已不在原地!可是在哪裡,又不得而知,飄飄蕩蕩沒有落腳之處。是溫柔的要自己等待的大叔?還是霸道的要自己成爲他的女人的柏玉樹?還是固執的要自己叫他月哥哥的江月初?似乎都有心的影子,又似乎都不是。
眸子下意識的掃過那張溫潤如玉的俊顏此刻正黯淡無光。那清冷高貴的身影如秋天的寒霜,那雙磨玉似的鳳眸黑雲翻騰着,隱忍的怒火彷彿一觸即發。就連旁邊那張妖孽的臉也好像成了魔,陰沉沉的詭異難測。
腳不由自主的又要往後退去,手卻突然被抓住,一小盆纖細秀雅的文竹放在了上面,然後被一雙帶着涼意的大手緊緊的握住。
那涼意驚的向暖陽心裡一顫,文竹的手一直像陽光一般溫暖和煦,在過去一千多個日子裡給了自己無法代替,也無法磨滅,更不會忘記的美好回憶。可如今卻是涼的,是因爲自己的後退嗎?
“陽陽,我把自己重新交到你手上,你可以放在一邊視而不見,也可以不管不顧的任其自生自滅,就是不要不接受,不要殘忍的丟掉,好嗎?你只需偶爾給她一個笑臉就可以讓他有活下去的勇氣。”
向暖陽的雙腿就再也沒有了後退的力氣,可是捧着的文竹卻覺得開始燙手,甚至連身上也被一側那強烈的注視給灼的燙了起來,恨不得此刻立刻跑掉,離開這個讓自己糾結的進退兩難的境地。
可是老天又沒有給自己機會,因爲面前的文竹在自己的沉默中另一條腿也緩緩的跪了下去。眸子裡閃爍着不顧一切的決絕,讓人觸之動容。
現場的觀衆大多數都是納蘭大學的學生,有幾個不知道梔子花表白的求愛佳話?前幾天的分手風波更是在納蘭冰的推波助瀾下傳的人盡皆知,可此刻儘管聽不到兩人說話的聲音,可看到眼前讓人震撼,令人動容的畫面,現場一片沸騰了,人羣中響起一聲聲的尖叫,“接受他!”“接受他!”“接受他!”一聲接着一聲,漸漸演變成震耳欲聾的集體吶喊。
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就連被打擊到麻木的某攝影師都復活了,可某位徐大導演卻盯着那幾位爺,唏噓不已,“只顧着窩裡鬥,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單膝跪地的場面比自己拍的肥皂劇還浪漫經典啊!這幾位爺看來是hold不住了。可惜啊,可惜!”唉聲嘆氣,搖頭晃腦的也不知在爲什麼可惜。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是校園的白馬王子備受追捧的徐文竹。此時此刻拋卻了驕傲,卑微的跪在那裡,虔誠的祈求着一份前途未卜的感情。一旦愛上,身子就會一直低,一直低,直到低在塵埃裡,再從塵埃裡開出花來,當時讀這幾句話時體會不到其中的含義,還曾不喜這種卑微到塵埃裡的感情,此刻親眼所見了,卻發現這樣的一份感情即使跪在那裡讓你也沒辦法看輕他,反而覺得是那麼的重,重到讓你不自覺的低下身子。
現場的吶喊還在繼續,彷彿自己不答應就不會停止,而那雙握着自己的大手大卻越來越涼,直至發顫,卻仍然固執的倔強的緊緊的不鬆開,好像手裡握着的是自己的命。
向暖陽心底就是一聲長長的嘆息,不知是爲固執的讓人心疼的文竹,還是無奈的自己亦或是捉弄的命運。“我收下,只是收下而已,原諒你之前那自認爲對我好所做出的一切,可是僅此而已,不代表重新開始,只是把那一段過去抹去。”
徐文竹身子一顫,眸子裡涌動着濃濃的悔恨,待一切散去,只剩下堅定的不悔和勇氣,“好!我願意,我願意回到最初的地方重新追求你。”
“那還不起來?”向暖陽對他的固執有些無力,手上用勁,把他扶了起來。
現場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夾雜着尖叫和口哨聲,經久不息。至此,比賽達到了最熱烈的巔峰,而左側評委席的氣壓也降到了最低值,處在隨時頻臨爆發的邊緣,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遠離再遠離,某位負責人被這激動的場面給衝昏了頭腦,竟然沒有感覺到舞臺上那詭異的低氣壓,興奮的喊道:“請評委投票!”
應該又是一個全票通過的滿堂彩吧?這表演可是比之前那兩個更有感染力,更能贏得大家的心。
誰知晴天霹靂啊!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是這種局面。就見專業評委席全票通過,右側兩票通過,自家院長的票遲遲沒有舉起,而左側清一色的竟然都是反對票!
某負責人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被熱烈的氣氛給衝擊的導致血壓升高頭暈目眩的產生錯覺了。
震驚的又何嘗是某負責人,現場也是一片抽氣聲,覺得這幾位爺一定是激動的投錯了。大家可是沒有忘記在第一輪比賽時,幾位爺可是唯一一次沒有果斷按鈴的,現在怎麼可能不通過。
沒有震驚的就是徐大導演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自己的女人在臺上和人家上演撼天動地的浪漫劇,給通過那纔是見鬼了。不衝上去把那小子給揍一頓就算是大度的了。
其實柏大少還真是要衝上去,尤其是看到某女接過了那盆文竹時,身子已經站起來了,可又被旁邊繃着俊顏強自忍耐的江月初給用力壓了下去,“不想把她推在風口浪尖上就忍着!”
一句話就讓那頻臨爆發的怒火和酸意不得不低下頭來,就連某隻最會擅長僞裝隱忍的妖孽也不由攥緊了椅子的扶手,以此來剋制那想把那盆礙眼的文竹給扔出去的衝動。
江月初忍得同樣很辛苦,若不是從小就磨練出那泰山崩於前都巋然不動的氣勢,恐怕會第一個衝上去。把那刺痛雙眼的花瓣雨,刺激的酸意直冒的畫面,還有那一盆文竹給狠狠的摔碎了纔好。通過?和別的男人上演這種恩愛的戲碼,要自己通過,除非自己死了!
納蘭逸緊緊的盯着那一盆文竹,眸子裡涌動着再也無法掩飾的哀傷,向日葵你又再一次接受他了嗎?難道你忘了答應在原地等我的嗎?又一次在我的面前站在了他的身邊,這次你要我怎麼做才能抑制住那越來越撕裂的心痛?
緊緊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多了一抹堅定。拿過助手送過來的那一束向日葵,走上舞臺。
現場突然安靜下來,更多的是不解,自家院長那個謫仙一般的人上去做什麼?還捧着一束向日葵,難道是爲選手獻花?可剛剛自己的妹妹表演都沒獻花哎!
只有不懂狀況的某負責人激動啊,自家院長太會製造氣氛了!
向暖陽盯着那朝着自己走過來的大叔,突然有些心慌,尤其是看到那一束開的燦爛的向日葵,眸子裡更是有些無措和愧疚,花瓣似的脣囁喏着,卻不知對站在面前正注視着自己的大叔說些什麼。
納蘭逸淡淡的一笑,只是那笑有些憂傷有些苦澀,“祝賀你!”
三個字再無多言,向暖陽卻被擊的心裡一痛,祝賀自己什麼?是獲得晉級,還是以爲自己與文竹重新修好?機械的接過那一張張笑臉,可自己的臉上卻沒有了笑意。
納蘭逸轉過身子,突然對着臺下鄭重其事的宣佈,“剛纔向暖陽同學排演的浪漫劇別出心裁,感人至深,希望其他參賽的選手也能從中吸取經驗,爭取在下一次的比賽中有所突破。”
說完,下臺,踩着那一片片的梔子花離開,自始至終不曾看發愣的徐文竹一眼。
向暖陽一手抱着那盆文竹,一手抱着向日葵,目送着那離開的背影,是那麼的孤寂而蒼涼,心裡就止不住的疼了起來。
現場聽完那一番話後就集體被震楞了,怎麼剛剛那一切不是真的?只是別出心裁排演的一齣劇?就爲了出其不意的獲勝?不會吧?那兩人的演技也太高超了!
自始至終置身事外保持理智的旁觀者徐衛東挑挑眉,原來這裡還有一個深藏不露的啊,一句話就把剛剛的一切給否定了!柏大少你的敵人不少啊,昨晚教你的那幾招看來不夠用啊!
左側的那幾位爺突然也都集體站了起來,或清冷高貴的,或桀驁不馴的,或如妖如魔的都是一副表情,俊顏緊繃,眸光冷寒,薄脣緊抿,修長挺拔的身軀都彷彿隱藏了無盡的力量,危險的掃過臺上的人一語不發,大步離開。
心裡則都嫉妒的發狂,江部長:一盆文竹還不夠,又整出一束向日葵來,好!真好!左擁右抱!陽陽,你端的是好福氣!柏大少:他媽的笨蛋女人,告訴你別紅杏出牆,結果你一出牆還給爺整出兩個來!等着被爺收拾吧!
某隻妖孽除了嫉妒還有深深的懊悔,枉自己還是情場浪子,怎麼就沒有想到要送花呢?剛剛要是也送999朵玫瑰上去,哪還有什麼文竹和向日葵的事啊?
人們就更不解了,尤其是看到幾位爺做的椅子竟然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怎麼表演個浪漫劇把所有人都感動了,卻把這幾位爺給得罪了?回過神來的某負責人看着空蕩蕩的評委席,欲哭無淚了,話說比賽還沒結束啊,怎麼就都走了?而且怎麼還是自家那淡定的院長領的頭啊,還真是讓人跌破眼睛啊。
後面的比賽是怎麼進行的向暖陽不知道,只是看着那幾個一起離開的緊繃的背影,一時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個誤會要不要向他們解釋?又向誰解釋?而自己又是爲什麼解釋?直到下了舞臺回到後臺換衣服時,心裡依然禮不出個頭緒來,反而越想越亂。
小喬看着秀眉越蹙越緊的向暖陽,再看看放在一邊的那盆文竹和向日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對不起,暖陽,事先沒有告訴你,就同意文竹安排了這一切,你是不是生氣了?”
向暖陽換衣服的手微微一頓,淡淡的聲音裡有一絲疲憊,“沒有,小喬。”
小喬見狀更加愧疚的說道:“我太自以爲是了,我真的以爲是爲了你好,徐文竹告訴我他當時被逼着分手的原因,我以爲你會開心的,可以接受他,我以爲他會是最適合你的。所以、、、、、”
向暖陽聽着小喬越來越情急的解釋,急忙打斷了,“小喬,我真的沒有生氣,只是現在心裡有些亂,有些不舒服,我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纔好,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所以不要這樣好嗎?我一直都懂得你所做的一切,也很感激和珍惜你爲我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懂得。只是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小喬揪着的心放了下來,“好,記得我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才能解決的,別人插手都無濟於事。
向暖陽已經換好衣服,天藍色的七分牛仔褲,白色的修身襯衫,剛剛把頭髮紮成馬尾,就見朱園興高采烈的跑進來,絲毫看不出氣氛有什麼不對,就興奮的嚷道:“比賽結束了,你們兩個猜猜看這次晉級的有幾個人?”
小喬興致缺缺的收拾東西,向暖陽秀眉一皺,想起自己比賽時也沒看自己有幾票通過了,只看到那幾個沒良心的混蛋都是反對票。
朱園見兩人如此,頓生無力感,“你們兩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啊?外面可是早就議論的翻了天了,只有十個人!這下子該驚異了吧?離原先的六十強整整少了五十個啊!”
小喬沒好氣的白了那激動過度的朱園一眼,“那不是很好,可以節約比賽次數和時間,再兩場就可以決出冠軍了吧。”
朱園就誇張的垮下了小臉,“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你們怎麼都不好奇這全國十強的名單啊?”
“不好奇你就能忍住不說嗎?”小喬不屑的譏了一句,要她肚子裡藏點話比要她命都難受。
朱園就徹底泄了氣了,在這兩人面前說這些完全是在找打擊受啊。“我想你們兩個也不會關心誰晉級了對不對?我想只說一句暖陽晉級了就可以閉嘴了對不對?”
果然說完就不再言語,只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還在期盼着有人能再問她別的事。
很遺憾的是兩人都沒有。這下子被打擊的頹然坐在椅子上,作假死狀。
向暖陽看着那誇張的樣子,不由的笑了,圓圓還真是個開心果!小喬見暖陽終於又露出笑臉,第一次沒有對朱圓那無厘頭又搞怪的動作斥責。
這時梔子花開的鈴聲響起,向暖陽臉上的笑就僵住了,是時候該換掉這鈴聲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壞脾氣少爺,想到那火爆又霸道的脾氣,下意識的就按下了掛斷鍵,現在自己連對自己都沒有一個明確的心思,對別人就更什麼都說不清,不如不說。
可電話又執着的響起,依着那位大少爺不達目不罷休的性子,向暖陽無奈再次掛斷後發了一個短信過去,“給我點時間好嗎?你想知道的我都會給你一個答案。”
短信發出去後,鈴聲沒有再想起,也沒有短信再回過來,向暖陽這心裡剛鬆了一口氣,這時後臺的門被輕輕的敲了幾下。小喬走過去打開門,看着站在外面穿的很嚴肅正經的中年男人,疑惑的問道:“請問你找誰?”
齊風客氣的把自己的名片遞上,笑得儘量很親和。“你好,請問向暖陽同學在嗎?”其實依着自己衛生部長助理的身份哪裡需要這個態度啊?可是上一次亮出身份時被某女當成詐騙留下心理陰影了,想着親和一點應該會可信吧。
誰知小喬對他的所謂親和根本就不感冒,依然狐疑的問道:“你找暖陽什麼事?”
齊風就糾結啊,怎麼自己還是不被信任啊?想到部長的交代,不見本尊不說的旨意,開始支吾起來,“那個麼、、、”
小喬就更加狐疑,難道現在的騙子都這麼猖狂,敢大白天的就這麼上門了?還冒充這麼大的政府官員的身份?正僵持着呢,某女聽到門外好像耳熟的聲音走了出來,見到竟是齊風,不由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臉激動的齊風搶着開口,“謝天謝地,向小姐你總算出來了。”再不把這位單純的小姐給自家部長騙去,部長那張臉怕是要把周圍的人都給凍傷了。話說自己還真是糾結啊,上次是打電話騙,這次還要腆着一張老臉來了,一次比一次有難度,真不知道下一次又會是什麼?
“你好,齊助理,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向暖陽看着激動莫名的齊風有些不解,怎麼看到自己表現的那麼誇張啊。
齊風看着面前的兩張小臉,一張是不解,一張是防備,心裡就是嘆息,自己這老實人的稱號看來是不名副其實啊!整整臉色,貌似很鄭重其事,“是這樣的,向小姐,衛生部最近要評選出幾名品學兼優家庭又有困難的的醫學院學生給予資助,有人向我們推薦了你,所以請你到衛生部去填個表,再正式落實一下情況。”說完心裡開始期盼的催促着,快點答應吧,再不走,那位推薦你的人在車裡就等不及了。
向暖陽微微蹙眉,怎麼自己從來沒聽說還有這種事啊?不過對自己到真是一件好事,如果有資助,也許自己這一年就可以不用去打工,可以更專心的實習了。
不過想起上一次去衛生部的事,這熱情就降低了幾度,不會又是某人自導的一出騙局吧?(嗯,某女吃一塹,長一智,警惕性提高了)朱圓聞聲已經跑了出來,剛好聽到這一段,激動的連聲催促道:“還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暖陽,你快去吧!這樣你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朱圓是真心爲暖陽高興,卻不知幾人聽到那句天上掉餡餅都無語的無語,尷尬的尷尬,向暖陽掃了眼那依然興奮的圓圓,無奈的嘆口氣,有時候活的單純就是好啊!“謝謝齊助理,那我們現在就去嗎?”
“對,現在就去,這事很緊急的。”齊風忙不迭的點頭,彷彿是怕某女會後悔似的,已經邁步超前走去。
向暖陽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回頭對着小喬說了一句,“我去一趟,幫我把東西都拿回宿舍吧。”也跟在後面,追了過去。
小喬應了一聲,看着走遠的背影,有些不解,這個點應該下班了吧?還有這麼着急的向外送錢的?不過想到衛生部應該不會騙人吧,心就稍稍安穩了些。
朱圓拿過那張名片看到上面的內容時,激動了,“剛剛那個是部長助理哎,咱們連衛生局長都沒見過,這下子連跳兩級,直接見到部長那個級別的了。”激動完,又不解的咕噥了一句,“話說現在的衛生部都這麼親民體貼嗎?竟然上門服務,親自來接?真是太周到了!”
小喬那安穩的心就又不平靜了,小臉上一片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