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別苑,夜色朦朧。
虞小萱趴在少年枕邊,只覺得藥浴之後,渾身脹熱,沒有絲毫倦意。
而身旁的絕色少年,閉着雙眼,似是早已睡去。
燥熱得實在難受,虞小萱便起身躍下牀榻,輕步來到窗前,蹲坐了下來。
今日是怎麼了,渾身又脹又熱,已經足足半個多時辰,卻不見絲毫減緩。
莫不是方纔藥浴之時,喝藥汁喝壞了肚子?虞小萱緊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跳下窗口,卻因爲燥熱疼痛,身體略有不穩地落在庭院中。
夜沉如水。
虞小萱感覺此刻的身子像發燒似的滾燙,體內更是傳來陣陣的刺痛,令她不由得四肢一軟,趴在了微涼的地面上,因爲疼痛不適,她下意識地緊緊咬起脣瓣來。
只覺得體內有股巨大的疼痛襲來,一陣暈眩過後,虞小萱便失去了知覺,昏厥在了庭院中的花樹之下。
黑暗的院中閃過一束刺眼的光亮,照亮了滿院的綠葉白花,然而,僅僅瞬間之後,漆黑的庭院便又恢復了之前的安詳寧靜。
清涼的晚風拂過,順帶着瓊花的花瓣,片片飄落下來。
一名身無任何衣物的女子,雙眸緊閉,毫無知覺地趴在花樹之下,脖頸間繫着一枚白玉吊墜,皎潔的月光下,閃着溫潤的光澤,習習夜風,潔白的花瓣隨風落下,輕巧地覆蓋了她暴露在空氣之中的肌膚上。
春風落花,素月幽靜。
花樹之下的女子,安睡無夢。
次日天色矇矇亮,一心念着爲少主接風洗塵的邱少澤便着衣出門,安置好美食佳釀,又派人去請江南的各家權貴。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邱少澤便去找楚墨容,推開院門,卻見滿枝花朵之下,一名身無衣物的女子,美目緊閉地趴在地面,一頭烏黑的長髮覆在如玉的肩膀之上。
不敢仔細打量,邱少澤連忙解開外衫,偏着頭趨步上前,緊閉着眼爲女子蓋在了身上。
邱少澤秀眉聳起,面對全身毫無衣物的女子,不知該如好是好,只能起身趕往前院去叫紅芍。
一片落花刮過面頰,輕柔卻癢人,虞小萱纖細的手指微微顫動,於甜美的酣睡中醒來。
微微睜開朦朧睡眼,她半支起身子,卻看見了滿枝的繁花,以及枝葉之後的藍天白雲。
此刻虞小萱發覺自己睡在庭院中,混沌的大腦頓時被炸得清醒過來,隨後,她更加驚訝的發現一件外衫之下,自己的身體竟然一絲|不掛!
不對,她早已經投胎成了兔子……莫不是自己像傳說中一般,幻化成人了?可是,那不是也要千年修行的麼?如若不是,現在面前的這具身體又是誰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待虞小萱回過神來,一名年紀約有二十一二的清秀男子帶着名綠裙少女已經匆忙地趕到了庭院之中。
這名男子她是有些印象的,那是……邱少澤?
她依稀記得,昨晚就是這個男子迎接楚墨容和江昊一襲人的。
如此看來,她現在還是身處江南別苑麼?
虞小萱用力的咬着嘴脣,手指緊緊地攥着身上外衫的衣角,顫動着身子,一動不動。
“少夫人?”一聲驚呼,綠裙少女急忙跑了過來。
此時,邱少澤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丞相之義女——虞若蘭。
去年春天,楚墨容也是來了江南別苑的,卻不曾想,楚墨容前腳剛到,虞若蘭便也乘着轎子追隨至此,雖然留在了別苑中,楚墨容卻不曾與她講過一句話。
受了如此冷落,原以爲她是不會再來了。
沒想到,如今她還是不死心的追來了。
邱少澤不好再看下去,抿抿嘴脣,便皺着眉頭轉身退了出去。
“少夫人,您怎麼來了,怎麼一人在這花樹下?”紅芍說着,連忙將手中的披風披在了虞小萱嫩白的肩頭。
這少女叫她少夫人?
這般說來,她已是嫁爲人婦了?
虞小萱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虞小萱答話,紅芍便怯生生地問道:“少夫人,地上太涼,紅芍扶您起來?”
虞小萱稍稍穩住情緒,點點頭,被紅芍攙扶着站起來。
“紅……紅芍?”虞小萱試探性的喚了一聲綠裙少女的名字。
紅芍愣了愣,很不理解虞小萱爲何會用這種語氣喊她:“奴婢在。”
虞小萱沉吟片刻,開口道:“紅芍,我問你,我是誰?”
“您、您是少夫人,虞美人啊。”
虞美人?!
一聽這話,虞小萱只覺得雙腿一軟,便又踉蹌着欲要重新跌倒。
“少夫人,您怎麼了?”紅芍急忙伸手攙扶,穩住了虞小萱搖晃的身子。
她沒有聽錯吧?
自己成了虞美人?
那個楚墨容根本不願親近的美人……虞若蘭麼?
她是知道這個虞美人的,上次在玉雪苑有過一面之緣。
可是,虞若蘭明明遠在楚墨山莊,而她分明是隻兔子,怎麼會扯上關係?
“少夫人,紅芍扶您去房間換件衣服吧?”看着虞小萱愕然的神情,紅芍雖是萬分不解,卻也不敢逾矩過問。
“紅芍,你看仔細了,我真是那個丞相之女,虞若蘭麼?”虞小萱一把抓住紅芍的手腕,瞪着眼睛問道。
經過這麼一來,紅芍神情不禁有些畏懼,卻依舊怯生生地點點頭。
轉眼流波間,虞小萱鎮定自若,淡淡道:“知道了,帶我回房換衣服吧。”
儘管覺得眼前的少夫人千般怪異,紅芍卻還是遲疑着點頭,攙扶起虞小萱走出清心居的小院,朝着女眷所住的香閣而去。
暗自輕嘆一聲,虞小萱隨着紅芍的腳步,步履不疾不徐地走向院門口。
她肯定不會是虞若蘭,也不可能是靈魂穿越。因爲,她清楚地記得,楚墨容至此,只帶了她、雪豹,還有江昊等人,其中並無女眷。
可是如今的這般情形,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輕風拂面,一股清香和着幾片落花飄過窗口落入屋內。
雕刻精緻的黃花梨木窗前,絕色的儒雅少年獨自一人倚在窗邊,纖長的手指玩弄着指尖的完好的花瓣,目光定定地望着被紅芍攙扶遠去的身影,俊美的面上閃過一絲莫測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