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遺囑篇1 父親的重望
花團錦簇的花園裡。
兩名美得像仙子一般的女人正在細緻的擺弄着各色果茶。
她們中有一位年紀稍大一些,但容顏卻依然光潔如玉,膚若凝脂,大波浪的發自然地披在肩上,她穿着一件綵綢的連體燈籠長褲,一條藍色的腰帶斜斜地系在腰上,她腳上穿着一雙夾趾的拖鞋,塗着鮮豔的蔻丹。旁人若是這樣打扮,一定會不倫不類,但是這樣的穿着在她身上,卻美得讓人心悸。
坐在她一邊,正用小勺分着果乾的女子,一部分頭髮挽成髮髻,頭上別了一根碧綠的簪子,另一部分的烏絲卻直直地流在後背上。她的臉頰較年長女子要略微飽滿一點,透着點點紅潤,一雙妙目空靈,頗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美。
她穿着一件寬鬆的蟬翼紗裙,七分的白紗袖剛末過手肘,露出皓白的手腕,以及裡面均稱的手臂。裙長過膝,腳下偏穿着一雙柔軟的繡雲布鞋。
“笨!”年長的女子突然伸出長勺,在年輕女子頭上敲了一下,“說了多少遍了,淺色果乾放一起,深色果乾放一起,怎麼還把山楂幹混着梨子幹放。”
悅菱委屈地摸着被打的腦袋,雖然懷孕了,其他地方雅都不敢打,但打頭的時候卻毫不客氣。用雅的話來說,一孕傻三年,反正都要傻的,打打頭也沒有大礙。
“媽,山楂正面表皮是深色,果肉是白色,到底算深色還是白色嘛。”她不滿地嘀咕着。
雅嘖嘖搖頭:“到底是深色還是白色,肯定是要看泡出來的眼色了,山楂泡久了水會有色,那肯定算深色了。怎麼這麼笨,後天的晚宴你到底是要怎麼去丟臉啊。”
悅菱癟着嘴,小聲地:“人家現在是孕婦……”
“喲喲喲,”水木雅跟個後媽似的嫌棄,“說得好像誰沒懷過孕似的。人家母雞不受精都能下蛋,你沒男人能自己懷嗎?別把懷孕說得好像是你全世界獨此一家似的。”
悅菱怨念,水木雅,你是我親媽嗎?
水木雅只像個惡毒後母,敲着木漆勺子:“給我重新擺好!後晚上那羣饒舌的婦人要來看你的茶藝,你要是不能擺出一副足夠的派頭,怎麼對得起你死得光輝的老爸!”
好吧,悅菱確定了雅是世間最沒心沒肺的女人,沒有之一。
當他們帶着常天格死去的悲痛信息回來的時候,雅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只是抱着悅菱不停哭,喊着我的乖女兒。
然後,她哭了一陣子,就說累了,一個人回房間睡覺去了。
悅菱擔心她是一個人在傷心,結果跑她房間去偷看,只見雅睡得四平八仰,被子都踢到了地上。
常天令對她說:“你母親自你被綁架之後,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晚上,一直生病發燒,你現在回來,她心裡輕鬆,急需休息。”
悅菱滿腔的憂愁和痛苦,原本以爲可以和雅一同共傾訴,甚至還想着要如何安慰受傷的老媽,誰知道雅完全對常天格毫不關心。
當然,她也不關心瑜凱奇。
聽說他只是有些傷口感染之後,就哦了一聲,似乎連去探望他的心思都沒有。
然而,就在悅菱憂傷地躺下,想要睡個囫圇覺的時候,水木雅突然又神經質地跑來搖她起來。
“你知道常天格是你爸了吧?”她邊搖她邊這樣大刺刺的問,就好像在問悅菱知不知道今天菜市場的黃瓜降價了一樣。
悅菱還在迷迷糊糊的睡着,聽到這問話只嗯了一聲。
水木雅就挺大聲地叫道:“他把所有的莊園和財產都留給你了,小富婆,趕快起來!有你忙活的了!”
悅菱一驚,直接坐了起來:“他留給我的,什麼時候?”
水木雅嗔怪地看了悅菱一眼:“當然是他死之前啊,他走的時候私下留了遺囑,如果他去世,所有財產都是你的。人渣!都沒說留一點給我!當我是什麼啊,生育工具啊!要是以後我和瑜顏墨吵架,他跟你聯合起來,豈不是要把我掃地出門了?”
悅菱一頭黑線。
水木雅這話是認真說的嗎?
她明知道,水木家都是她的,還總是擺出一副沒權沒勢,失婚老女人的悽苦樣子,博誰的同情啊?
水木雅已經推着悅菱:“快點快點,你現在很多事情要忙了。”
悅菱不解,水木雅才向他解釋。
之前常天格多年來一直帶着面具生活,所以其實他所扮演的首相角色,是可以由他人替換的。現在他意外離世,他去島上毀滅冥王的事,並沒有外人知道。
所以常家剩下的兩兄弟商量,接下來只有僞造常天啓死亡的假象,然後讓常天啓前來接替常天格的元首一職。
如今大選在即,常家兄弟勢必是要連任的。
h國是君主立憲制,王室權勢早已經被架空,且內閣屬於精英團體獨裁製,元首實際上就是一國之主。
這次救出小湯米,王室也表示會全力支持“常天格”繼任。
天令是財政大臣,無法脫身。
所以天啓必然要離開自己如日中天的美國政壇,戴上面具,繼續常天格的身份。
然而天格臨終之前已經指定悅菱是他所有財產的繼承人,所以……接下來就有個極爲混亂且無奈的局面。
那就是,悅菱要名正言順的繼承所有財產,就必須成爲公認的,h國元首之女。
而水木雅,就要成爲元首之妻。
所以,哪怕常天格不會回來,雅爲了女兒能順利繼承財產,也必須嫁給“元首大人”。不管這元首大人的面具之下是誰。
這麼令人瞪目結舌的事情進展,讓悅菱都來不及傷感自己父親的逝世。
實際上,她很快發現,這世上除了自己還在傷春悲秋,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軌道。
比如水木華堂,事情一完就回國去處理財團事物了。
瑜顏墨只把她送回常家莊園,然後也飛了回去,據說ken集團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堆了一個足球場了,一大堆事需要他回去拍板。
藍啓瞳帶絕隕去做康復訓練,這次事故後,絕隕開始出現正常的與人交流的眼神,這是好現象,不容錯過,所以啓瞳就把全部重心放到了弟弟身上。
藍逆鱗這邊已經回特工組織報道了,他在h國特工處也是身居要位,這次臥底多年立功,直接連升三級。
悅菱滿以爲常音起碼會跟她一樣悲痛,誰知道她去找她,意外發現她在和常楓滾*單……
傍晚的時候,常音找到了悅菱。
“悅菱,不好意思了。”她帶着一如從前溫婉優雅的笑。
悅菱吶吶着:“是我對不起,常姐,我太莽撞了……”
常音坐到了她的身邊,夜色深靜,常音靠着她:“悅菱,你是不是都在怪我們?”
悅菱一驚:“哪裡有?”
常音就笑:“你有。你的神色告訴我們,你很不高興。”
悅菱就沉默不語。
常音就低聲地:“其實爹地離開,大家都是非常悲痛的。但是,因爲那是爹地自己的選擇,他在離開之前,已經考慮到了不會回來,所以,我們也必須要尊重他的決定。”
她見悅菱依然不說話,便握住她的手:“悅菱,你跟我一樣,都是從小被豪門遺棄的孩子,你是被壞人算計,我是被親人驅逐。所以,我們更應該明白,如何去正確對待愛自己的人,珍惜他們給予我們的愛意。”
悅菱擡起頭,常音的話,有些深奧晦澀,她不大能理解到。
常音就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
“悅菱,你說爹地爲什麼要義無反顧的選擇死亡?”
這句話提到了悅菱的心傷,她便繼續不語。
常音又道:“爹地之所以會那樣,是希望這世上的人,以及他所牽掛的人,都能幸福的活下去。我們因爲能感受到他的囑託,所以都要放開過去的心結,盡情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悅菱低聲地:“我知道……”
可是,就算是知道,心裡也過不去一道坎。
想起自己最後連一聲爸爸也沒有完整地對着他喊出來,想起自己當時還用那樣怨恨的眼神看着他……悅菱就覺得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
還有了,常音他們還想得通,雅爲什麼也那麼沒心沒肺的?好像這世上除了悅菱,就真的沒人值得她耗費一分的情感似的。
“不要再這樣了,”常音摸着悅菱的手,“你要知道,接下來你的任務很繁重。爹地指定你是他的繼承人,接下來你就要和三叔扮演好父女的關係,爹地在h國一直是單身形象示人,現在要民衆接受他突然冒出一個女兒,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當然,你也不用太擔心,公關團隊能很好的處理這些事。而你要做的,就是要符合大衆的希望,按照劇本去飾演一個國民公主的形象。”
悅菱幽幽地:“媽媽不會真的要嫁給三叔吧……”
常音沉默了一下:“應該是假的吧,主要看你媽媽的意願。”
關於水木雅接下來的“婚姻”,這世上有兩個男人是最爲內傷的。
其中一個是常天令,本身知道弟弟和雅曾經有過那種關係,就已經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了,沒想到弟弟去世之後,自己卻依然不可能去追求雅。
另一個就是瑜凱奇了,在得知了常天格的遺囑之後,他已經第一時間緊跟着瑜顏墨回國去了,也不顧自己還在治療期。
悅菱給過他電話,他用一向溫和的語氣告訴悅菱,他還是更適合本國的氣候,而且因爲感染了冥王那裡的海水,需要柳清葉來爲他做徹底檢查。
但是悅菱卻感覺,二叔已經徹底放棄了媽媽的結合。
最讓悅菱看不透的是常三叔天啓。
在得知常天格的遺囑和自己肩上的責任之後,他就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久,纔回答:“既然是二哥的指示,那麼我們只需要照辦就行了。”
悅菱想知道常天啓要如何處理他家中的妻子,那個看起來很通情達理的女人,她爲此問了常音,常音用很稀鬆平常的口吻說道:“三叔‘去世’了,妻子就是遺孀了,沒那麼多怎麼辦。”
h國一向單身且毫無緋聞的元首突然有女兒了。
這事情雖然是遲早會在民衆前曝光的,但首先,悅菱得在h國政界高層曝光。
所以,三天後的宴會,就是爲此準備的。
公關團已經爲悅菱編造了一個非常悽慘的身世。
悅菱的母親水木雅年輕時偶遇元首大人,然而那時候的元首是一個貧窮的男孩,雅卻是名門閨秀,兩人的愛情遭到了驅逐。
年輕的元首被迫離開,遠至h國打拼事業,併發誓總有一天要回去風風光光的娶雅。
雅在元首離開之後,生了一個女兒,可是元首卻一無所知,並且雅的父親非常反對兩人在一起。託人告訴元首雅已經再婚了。
傷心欲絕的元首從此便下定決心孤身一人,把一生的事業人生都獻給國家。
元首和雅的女兒長大了,便是悅菱,她成人後嫁給了s國船業巨頭瑜顏墨爲妻。目前由於h國和s國之間的島嶼之爭,s國方面派了瑜顏墨前來和元首進行相關接觸,而身爲丈母孃,雅也隨行旅遊。
在一次晚宴上,這對昔日的情侶,在分別了二十幾年後再次相遇。
這時候元首才知道,雅一直未婚,而兩個人的女兒已經二十二歲了,連外孫都有了。
由於老一輩的阻隔已經不在了,兩個人終於決定再續前緣……
現在,元首就要向全國民衆展示自己遲來的愛情和婚姻。
悅菱看完整個劇本,腦子裡有三個字:好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