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經常的青年道士滿身血污,腳步虛浮,他的生命,彷彿是風中搖曳的燈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這個青年道士,就是百鳥衝。
百鳥衝也知道宋昇陽隨時可以動用道士的飛劍道術,抑或則是飛行符籙,在關鍵的時刻脫身逃走。眼前的即將動手的態勢是一個假象,因爲他已經看見宋昇陽在回頭的一剎那間,視線是落在了身受重傷的阮靈芳身上的。他從宋昇陽的眼光中讀到了一些信息,這傢伙已經準備掠人飛走了。可憐他那些爲她賣命的弟子,卻不知道他們的師父其實已經拋棄了他們。
想走,百鳥衝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師父……”百鳥衝含混地喊了一聲,將所有的視線都積聚到了身上。
“那小道士……媽的,不是被老子砍死了嗎?怎麼還活着,命真大!”一個紅鬍子匪幫的隊長出聲罵道。
“道爺命大,有太上天君保佑,豈是你這強盜能殺的!”百鳥衝的聲音依舊含混不清,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宋昇陽的陣營這邊。他躲到了宋昇陽和幾個道士的身後,他的位置,恰好是截斷了宋昇陽可以掠走阮靈芳的路線。
宋昇陽沒有詢問他這個大難不死的弟子傷重與否,事實上,在這裡的所有人,除了他自己的性命和阮靈芳身上的東西,無論是誰的生命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可以捨棄。他心中依舊打定了主意,擺出強硬的姿態,讓剩下的幾個弟子拼命,只要能攔住紅鬍子匪幫的一次衝擊,他便可以掠走阮靈芳。這個計劃會讓他的弟子全部斃命,但他不在乎。卻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這個冒失的傢伙卻擋住了他的路。面對這個大難不死的弟子,他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安慰鼓舞兩句,而是想一劍要了這弟子的性命!
“殺了他們!”同一時間,忽升元下了進攻的命令。他一聲令下,五十來個強盜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
“接降妖伏魔劍陣!擋住那些強盜,爲師施道術滅了他們!”宋昇陽做出了決斷,一個閃身退到了幾個弟子之後。
幾個道士紛紛站好位置,結成劍陣,爲他們的師父爭取施展道術的時間。
“你怎麼還站在這裡,還不去幫助你的師兄們?”宋昇陽對百鳥衝怒聲說道,他的腳步不停,速度極快,眨眼就到了百鳥衝的身邊。
“弟子願意爲師父戰死!”百鳥衝激動地吼了一聲,提着劍向紅鬍子匪幫的人衝去。
紅鬍子匪幫的強盜和幾個道士結成的降妖伏魔劍陣已經交上了手,兵刃碰撞,殺生震耳。
宋昇陽眼眸之中閃過一抹詭色,快速掠向阮靈芳的位置。他心道這些蠢弟子到這種時候了居然還如此忠心,實在是愚昧至極。他也看着百鳥衝猶如抹了雞血一般,提着劍往戰場衝去。
一個快速掠向阮靈芳的位置,一個提着劍衝向戰場。兩人的速度都是極快,擦肩而過。也就在那錯身而過的瞬間,一線寒光閃現,宋昇陽的一條腿留在了地上。他的身體也飛速向前跌倒。百鳥衝如影附隨,揮手又是一劍愛你,將宋昇陽的另一條腿齊膝斬下。失去了雙腿,就是宋昇陽道術通天,看你還怎麼掠人逃跑!
“你……”宋昇陽驚恐交加,他死都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有這樣的變故?
百鳥衝卻用他手中的劍代替了他的回答,一個回刺,將手中的長劍閃電般地刺進了宋昇陽的胸
膛。整個過程,用去了不過兩下眨眼的時間。就在這如此之短的時間裡,他完成了對宋昇陽的刺殺。三劍,一劍削斷宋昇陽的左腿,二劍削斷宋昇陽的右腿,沒等宋昇陽身體倒地,回手一劍,刺進宋昇陽的胸膛。而就在同一個過程之中,宋昇陽卻只來得及吐出一個“你”字。
這樣的結果,看似不可能,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宋昇陽心中有一絲警覺,百鳥衝的第一劍就不可能給他造成重創,也就沒有要命的第二劍和第三劍。倘若是正面作戰,他一身的道術手段,處處都要壓制着百鳥衝,佔盡上風。但百鳥衝明顯沒有給他一絲正面作戰的機會,只是刺殺,而且是如此的方式!
這樣的事情,就如同是一個手持弓箭的獵人,在正面對戰一隻猛虎的時候,獵人定會死在猛虎的手上。但如果是趁其不備,突然射出一箭,活下來的卻會是獵人。在這次刺殺之中,宋昇陽就成了那隻被偷襲的猛虎,到死,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子啊不使用道術的前提下,僅憑先天之力的話,宋昇陽並不能戰勝南茜那樣的刀客,也就更加無法戰勝百鳥衝。只要百鳥衝不給他施展任何道術的機會,要殺他,其實並不困難。如果是在趁其不備的情況下進行刺殺,那就更容易了。
只要時機把握得好,手段正確,就算一個弱者也能殺掉強者。更何況,在沒有使用道術的前提下,宋昇陽並不比百鳥衝強。
直到宋昇陽被刺死,屍體倒在地上,那幾個道士卻都沒有發現他們身後的情況。道士那些衝上來的強盜首先看到了這一幕。和突然的變故讓他們驚愕交加。其中,最驚訝的卻是紅鬍子匪幫的幫主忽升元。他目睹了整個過程,百鳥衝出劍的速度、角度都讓他非常的吃驚。但直到宋昇陽的屍體撲倒地上,他卻都還沒回過神來。
嗖!腳下一動,百鳥衝卻沒有多耽擱哪怕一下眨眼的時間。腳下一動,身體電射而出,哪有先前的顫顫巍巍的重傷之態。此刻的他,速度比之獵豹還要快上幾分。他的目標,也是宋昇陽沒有完成的目標,重傷的阮靈芳。
斜靠在一棵樹幹上的阮靈芳也目睹了整個刺殺事件的經過,不過她沒有忽升元那樣的眼力,無法看清楚百鳥衝是怎麼出手的,只知道她眨巴了兩下眼睛,宋昇陽就死在了地上,而那個殺他的道士,便在那個時候突然向她撲來。
“不要過來!”阮靈芳奮力擡起手中的戰刀,向撲來的百鳥衝砍去。
百鳥衝不避她的刀,右手一抓就將她的戰刀抓在了手中,但在那之前,他的手掌已經被一層鬼煉力所凝鍊的黑色玄冰所包裹。抓着刀身,他順勢一扯,頓時將阮靈芳的戰刀卸下,同時一個曲肘撞擊,頓時將阮靈芳撞暈厥過去。他的腳步不停,錯身而過的時候,攬住阮靈芳的腰肢,眨眼就衝進了山谷密林之中。
“可惡!居然想揀便宜!”事情的變化超出想象的快,但忽升元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一聲大吼,拔地而起,直接邁過混戰之中的道士和強盜手下,向百鳥衝逃走的方向追去。
如果百鳥衝是隻身一人,動用鬼拳的速度之防,讓鬼煉力玄冰包裹雙腳,以冰靴代步的方式,忽升元不一定能追得上他,更何況他身上還抱着一個人?所以,忽升元不認爲百鳥衝能逃得掉,就連百鳥衝自己也知道他無法擺脫一個天尊境
初境的天武者的追殺。
這點,在百鳥沖決定刺殺宋昇陽之前便已經想到了,他不僅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也有實在的手段來應對。
一入密林,快速計算距離,在十丈的位置,百鳥衝突然停了下來,拿捏鬼之迷路印,一邊鬼音唸咒:“天路渺渺無跡尋,地路條條通鬼門。白頭鬼翁指你路,困你身來困你魂!鬼之迷路印,下印,起!”
印咒之下,一片灰濛濛的迷霧突然從他印下竄出來,擴散四周,眨眼間就將他和昏厥之中的阮靈芳籠罩了起來。迷霧籠罩一片森林,在它的範圍之中,百鳥衝一切可見,但誤入者卻是一切不可見。
施展了鬼之倒路術,百鳥衝抱起阮靈芳,飛快地向生死崖的方向跑去。他的鬼之迷霧,那幾個雲中道觀的道士輕易可破,但身爲天武者的忽升元和他的強盜手下卻不能破。他的先天之力再強,也無法打散打爛一片迷霧,因爲根本沒有着力的地方。不過,這鬼之迷霧並不能真正地困住他,他已然能憑藉身體的各種感官,找到出路,繼續追殺百鳥衝。然而,那需要時間。
百鳥衝所計算的距離和時機恰到好處,他剛一動身離開,身後就傳來身體高速奔行所帶來的風聲。不過,也和他預料之中的完全一樣,急風急火追上來的忽升元剛好陷入籠罩下來的鬼之迷霧之中。他的身形,被迫停了下來。
在見識了百鳥衝刺殺宋昇陽的手段之後,就算是忽升元這樣的天尊境初境的強人,也不得不心生忌憚,謹慎對待,尤其是在這片詭異的鬼之迷霧之中。
“兄弟!你這是何必呢?你把那越國女孩放下來,你自己走吧,我不會爲難你的。我們還可以成爲朋友,何必弄得這麼僵呢?”鬼之迷霧之中,傳來忽升元的聲音。
已經走出迷霧的百鳥衝不作一聲應答,腳下也不帶起一點聲音。他知道現在只要有一點聲響,就會給忽升元做出指引,引導他走出鬼之迷霧。對於忽升元的話,前半句他是相信的,現在他只要放下阮靈芳,紅鬍子匪幫不會爲難他。但要和他做朋友,那卻是虛僞的話語了,他只要一現身,必然引來一大羣悍匪的瘋狂攻擊。
這個時候身後的鬼之迷霧區裡又傳來別的強盜的聲音。
“幫主,你在什麼地方?這霧……奇怪啊!”
“不要亂動!小心傷到自己人!”忽升元的聲音:“我們的對手,不是一般人!”
沒有明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忽升元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了。鬼之迷霧區裡出現別的強盜的聲音,那便意味着那幾個道士已經完蛋了。畢竟,紅鬍子匪幫的隊長都擁有不俗的實力,再加上人數上的壓倒性的優勢,幾個道士的降妖除魔劍陣根本就不濟事。
百鳥衝繼續潛行,一路上不忘不下鴉之殺人陷阱。這種陷阱,擁有信念力的道士和佛徒倒是能輕易發現,但紅鬍子匪幫的強盜卻沒有這樣的能力。一旦踏住,立刻被殺掉靈魂。留下這些陷阱,一路製造混亂和麻煩。一方面爲他爭取逃走的時間,一方面削弱對方的實力。倘若紅鬍子匪幫仍然死咬住他不放,等到他們剩下的人不夠多的時候,那就不再是他們追殺他了,而是他獵殺他們的時候了!
在一座茂密的森林裡追殺一個鬼煉者?那你一定是瘋了。
這是流行於猛鬼時代的一句老話,不知道現在還有幾人記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