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城堡,層列井然,石呈赤色,望之若霞,“不與衆山同一色,敢於平地拔千仞”,好一座天下聞名的奇山赤城山。
此時正是晨曦當照,葉方尚站在離山十里處,但見滿山紫氣氤氳,霞光籠罩,光彩奪目。青松在懸崖上爭奇,怪石在奇峰上鬥豔,煙雲在峰壑中瀰漫,霞彩在巖壁上流光,峰巒相接,連綿不絕,正應了那文人騷客的詩句:赤城霞起建高標,萬丈紅光映碧廖。美人不卷錦繡緞,仙翁瀉下丹砂飄。
縱使葉方自小在碧落山中長大,見慣了山中奇景,但乍見到赤城山如此別具一格的風光,也是禁不住的癡迷。
三月之期已到,葉方如約趕來了。
一條羊腸小道蜿蜒地通向層山深處,也不知盡頭在哪,葉方不急不緩的趕路,前面不遠處有一小茶鋪,十餘名客人正在休息。這便是通向深山的最後一個休息場所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壯漢忙碌着,跑進跑出,嘴裡還不時地吆喝着“好了,就來”一類的話語。
走到一張空着的桌子邊坐下,葉方向店老闆招手道:“老闆,請給我一碗水!”
“好嘞!”店老闆拉長聲音應道,這個聲調讓葉方想起了碧落山下那個唯一的夥伴小余,他也是在客棧裡做店小二的,現在不知怎麼樣了。
三三兩兩又陸續來了一些人,本來很空餘的座位隨之緊張起來。
“兄弟一個人啊,搭個座如何?”一個少年笑嘻嘻地走攏來,旁邊另一個健壯少年揹負長劍,默不作聲,隨着他在桌旁坐下。
葉方連忙道:“不要緊,兩位請隨便。”
少年長得眉清目秀,笑口常開,坐下後便自我介紹道:“這位兄弟,在下良冠,這位是適才在途中結識的,叫做荊鑄。相逢即是有緣,不知兄弟如何稱呼?”
邊上健壯少年點了點頭,表示打了個招呼。
葉方見對方熱情有禮,心下便多了幾分好感,頓起結納之意,說道:“良冠兄弟有禮了,在下葉方。”
良冠爽朗一笑道:“葉兄,荊兄,咱們在這荒山野嶺的遇到還真是有緣啊。”回頭朝着店老闆道:“老闆,有酒麼,給我來上一缸,我今天便要和新認識的兩個兄弟痛飲一番!”
老闆歉意地回覆:“對不起,客官,小店只備得有茶水,並無準備酒,請客官見諒了。”
良冠嘴裡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講的是什麼。待得老闆各自送上一碗水來,良冠雙手一端道:“葉兄,荊兄,我們便以茶代酒,乾了這杯吧!”
葉方含笑點頭,端起茶碗一飲而盡,荊鑄也不多言,一口乾了,那架勢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怕真的以爲是一碗烈酒。
良冠放下茶碗,四下瞄了一眼,神秘地道:“葉兄、荊兄,咱們一見如故,兄弟也不收起講,這次到赤城山來是參加一件大事,要是能成事的話,哈哈,今後兄弟便能吃香的喝辣的”
“莫要亂講,小良,我知道你所爲何來,如今到了這赤城山腳下,言語中還是要多注意,免得被人聽到傳了出去,你的事說不定就泡湯了。”荊鑄輕聲地提醒他。
良冠大大咧咧地一揮手道:“哪能這樣巧呢,何況我光明正大來這裡拜師學藝,那摘星樓也不能太小氣了是不。”
荊鑄早知道他的來意,見他如此便沒有多說。
一邊的葉方卻很驚喜,正愁找不到摘星樓的所在,這下好了,有兩個人主動找上門來。當下連忙拉着良冠問道:“原來良兄也是來摘星樓學藝的麼,在下正要去打聽這摘星樓在什麼地方,不知良兄能不能告訴我?”
看着葉方滿是希翼的眼睛,良冠哈哈一笑道:“葉兄太客氣了,只要在下知曉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頓了一頓又道:“原來我們三個是懷着同一個目的來的,看來今後在山上是不會寂寞的了。”
荊鑄見他得意的樣子,潑來一盆冷水:“先別高興得太早了,你能有十足的把握進入摘星樓麼?”
良冠一窒,沒好氣地翻了荊鑄一個白眼:“你便不能說句好聽的麼,盡打擊我的雄心壯志!”
荊鑄呵呵一笑,不理他了。
兩人鬥嘴完了,良冠便向葉方介紹起這摘星樓來。良冠似乎對修真界的事情非常熟悉,這一講起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乃至引經據典,將摘星樓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詳細道來,期間更夾雜着一些修真秘史,讓葉方大是長了見識。
原來摘星樓由修真界六大門派聯合組建,主要目的是爲六大門派培養後備弟子,成立五百年來已從中走出上萬名弟子,其中有些已經成爲了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如無上宮的鐵惠蘭、青木旗的雲鬆、狂風教的原六俠、拜月宗的天衣仙子等,都達到了出竅期的修爲。摘星樓由六門派輪流擔任樓主,每隔十年輪換一次,擔任樓主者一般都是六派長老級人物,修爲都高得可怕。每十年招收一批弟子,無論是否以前修煉過,只要是在金丹期以下,都可以報名參加考覈。
當年倡導成立摘星樓的無上宮宮主燕北望,是一個雄才大略之人,知道任何修真門派只有根基深厚,才能不斷地發展壯大。於是與其它五派商議,其它五派早就有這個想法,於是一拍即合。並公推無上宮出任第一任摘星樓樓主,至於摘星樓,也因便就興建在了赤城山中。於今斗轉星移,本屆樓主說巧不巧又將由無上宮出任了。
且說這赤城山有八大名峰,分別是玉京峰、華陽峰、紫雲峰、香雲峰、瑞霞峰、委羽峰、括蒼峰、梯盤峰。其中紫雲峰高聳入雲,幾可接天,是無上宮駐派之地。而山勢最險、地形最奇、天氣最怪的要算是梯盤峰了,當年各派在摘星樓興建於哪座山峰時絞盡腦汁,頗費了一番苦心,最終還是燕北望一錘定音,建在了梯盤峰。原因就是這峰夠奇、夠怪、夠險,而且靈氣也很充足,對弟子的修煉大有好處。其它六峰無上宮也均設有職司,一爲修煉,另一也是爲了防禦,無論何人只要踏入赤城山中,無上宮的人便可以一時間發現。
說完這些,良冠又故作神秘地道:“有好事者說摘星樓名爲六大派共建,實際上卻是被無上宮獨佔,依我看很有道理。赤誠山八峰,無上宮佔據七峰,摘星樓僅佔一峰,俗話說臥牀之榻,豈容他人酣睡。恐怕無上宮當初讓摘星樓建在此處便是打的歪主意,有朝一日要吞併了它。”
荊鑄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沒有根據的事,小良你可不要胡說,傳到無上宮人耳裡,恐怕你連山也不要上了。”
良冠嘿嘿一笑,毫不在乎地道:“就你膽小。”
“其實荊兄說的在理,良兄,現在我們已經在無上宮的地頭上,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爲好。”葉方也對他說道。
“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麼?”良冠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滑稽的樣子引得葉方和荊鑄忍不住笑起來。
三人都是年齡相差無幾的少年,加上良冠是個活躍分子,不時地插科打諢,不到片刻便變得熟絡無比。葉方自小一個人在深山中長大,從來沒有交過一個朋友,出山後在百里世家認識的丁奮算是第一個,但是那時二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相互之間的詳談也不是很多,而象這種無所顧忌地暢談更是想都不敢想。
“想不到我葉方也交到了兩個真正的朋友。”葉方的心裡已經把良冠和荊鑄當成朋友了。看着兩人一個興高采烈高談闊論,一個面色平靜沉穩如山,葉方沒來由地一陣歡喜,習慣了孤獨的人對這種兄弟之間的情誼恐怕是特別渴望的吧!
一番休息之後,兄弟三個結伴上山了。茶鋪中的絕大多數人竟然也都是前往摘星樓的,一路上三五一羣,攜刀帶劍的人比比皆是,而且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女,臉上洋溢着憧憬和嚮往的神情,朝着心目中的聖地出發。
將近傍晚時分,人羣好不容易登上了三分之一的山峰,大多數已是汗流浹背腰痠腿痛,對這梯盤峰倒是有了切身的體會。又順着小道拐過一陡峭的山崖,迎面一座宏偉的城牆突兀而現,據山而立。
“到了!”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歡呼,引的衆人立時高興起來。
“高興個啥勁?”良冠嗤之以鼻,“還不知能不能考上呢?”
衆人被他一盆冷水潑下來,頓時清醒過來,紛紛怒瞪着他。葉方和荊鑄見他犯了衆怒,連忙把他拉到一邊。
衆人早已筋疲力盡也不和他一般見識,有氣無力地朝着城池走去,城牆上面寫着四個古篆大字:十八盤樓。
葉方什麼都不懂,悄悄問良冠道:“小良,這個十八盤樓又是個什麼所在?”一路的同行,他也跟着荊鑄叫他小良了。
良冠笑嘻嘻地道:“這十八盤樓啊,就是摘星樓的接待場所,尤其是每次招收弟子時間一到,摘星樓便派人在此負責安排大家的住宿、休息。我聽人說,裡面非常大,可同時容納一萬人以上。”
“一萬人?”葉方驚得合不攏嘴。
“這還是少的呢。”良冠嘖嘖有聲地道,“到了那正式的摘星樓,據說光是其中的一個演武場,就能容納五千人,而那樣的演武場,摘星樓有六個之多,你說可以容納多少人?”
荊鑄插話道:“小良,你又沒去過摘星樓,怎麼知道那裡有六個演武場,還知道能容納多少人?”
良冠打了個哈哈道:“說你沒見識你還真沒見識,想我良冠自八歲起闖蕩修真界”
一路吹噓着,衆人已進得城來。城裡是一片非常廣闊的平地,當年也不知是什麼人,硬是將這個山腰整出一塊如許大的平地出來,許多身着紫衫的摘星樓年輕弟子正忙碌地穿來穿去,引導着衆人辦理登記手續後走向各自的休息場所。
領着葉方三人的紫衣弟子,根據三人的要求,將他們安排在一稍顯僻靜的住處。末了告訴三人道:“你們且先在這裡休息,三日之後,便是摘星樓正式招考弟子的日子,到時自有人會告知你們,好好準備吧。”說完便離去了。
在這等候的三日中,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趕來,城中變的熱鬧非凡。據有人統計,現在城中等候的人怕不有近萬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