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巖看向那冥晧,又看了玄河、腓烈特一眼,心神微震。
據玄河所言,他們只安排了託雷、邦騰兩人,認爲託雷、邦騰能奪得黑暗、腐蝕魁首,加上他倆,能保證一半人支持他榮登尊主寶座。
然而,從現在來看,那冥晧顯然要技高一籌。
如果沒有楊青帝這個變故,沒有他那得自森羅的奧義精魄,絕望魁首會被巴庫奪得,毀滅、混亂新魁首十有八九也聽命冥晧,再加上這取代託雷的蘭多夫,事實上玄河、腓烈特已經失敗。
這一刻,石巖臉色凝重,深深看向冥晧。
他終於意識到八扈從之首的冥晧,果然不愧是八扈從之首,不論玄河、腓烈特承認不承認,冥晧在嗜血一脈中的能力和手腕,分明要高他們一截。
從這次奪魁之爭,他已看的分明,這個不將他放在眼裡,不想令他登頂的冥晧,絕對不會讓他順利的成爲新尊主。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楊青帝的方向,又看了修煉腐蝕的邦騰那邊,只能暗暗期待,期待邦騰能奪得勝利,因爲楊青帝必勝無疑,如邦騰也獲勝,加上玄河、腓烈特他至少獲得半數支持,還有迴旋餘地。
如若邦騰再敗,五大魁首反對他登頂,那麼他將會失去繼承嗜血血紋戒的資格,按當年八扈從的協議,他要交出血紋戒,甚至連吞噬傳承都會被回收。
那將意味着他會被斬殺!
“嘭!”
在他面色沉重苦思時,託雷又是一頭撞擊在下方黑甲角龍的肉膜上,那肉膜上鐫刻着衆多繁瑣奇妙紋線,紋線一被激活,立即爆出如浪潮般的反擊力量,被那力量一衝。託雷渾身骨骼啪啪脆響,如骨頭要炸裂粉碎。
託雷已血肉模糊,不成人樣,可玄河、腓烈特沒有表態,他依然悍不畏死撞擊肉膜,試圖衝入壁障,再戰蘭多夫。
石巖聽玄河說過,除非境界高深的不朽境界強者。不然根本撕毀不了那肉膜。因爲那是他們爲了對付神族衝擊準備的,都深明肉膜防禦力量的強弱。
看着託雷的撞擊,看着那肉膜的反震力量。所有人都知道託雷肯定不可能成功。
冥晧沒有繼續講話,他眼神幽幽望着下面,嘴角勾出刻薄冷漠的角度。
旁邊也有數十名嗜血八大傳承者。散在外圍遠遠端詳,他們無人講話,都沉默看向託雷,看向託雷漸漸耗盡力量,卻依然衝擊那壁障。
莉安娜手心被她指甲刺的鮮血淋漓,她臉頰疤痕如怪蛇蠕動着,駭人之極,死死看向玄河、腓烈特,她呼吸漸重。眼中傳來的光芒非常可怕,如一座被壓抑的火山,即將要爆發出來。
玄河、腓烈特無動於衷,根本不將莉安娜的目光看在眼底,這兩人萬年前雙手不知沾滿多少血腥,兩顆心冰冷無情之極,豈會有仁慈之心。
他們爲了栽培託雷。耗費了衆多精力和天材地寶,就指望託雷取勝,奪取黑暗魁首職位。
如今託雷戰敗,他們極爲暴怒,在心中他們已經宣判了託雷死刑。就準備眼睜睜看着託雷慘死當場。
莉安娜內心壓抑的狂怒暴躁,積蓄到極致。終於爆發出來。
她根本不管此地爲何處,不管是玄河、腓烈特默認託雷去死,一聲如鬼泣的嘯聲後,她如妖魔附身,直衝向託雷。
“不!”
託雷突地別頭,滿嘴鮮血的爆吼,額頭青筋都綻裂,他恐懼吼道:“請兩位大人饒恕小女,我辜負兩位大人對我的期望,這便去死,請兩位大人看在她天賦奇佳的份上,給她一條活路!”
託雷跟隨玄河、腓烈特有一段時日,他深知玄河、腓烈特在對待敵人的時候有何等殘忍嗜殺,一見莉安娜違逆兩人心意,託雷恐懼到了極點。
他一句話快速講完,立即閉目,靈魂祭臺傳來不正常的震盪,神體如皮球充氣,迅速鼓脹起來。
莉安娜眼睛幾欲滴血,她知道託雷欲自爆而亡,可恨她此時欲動,全身卻被束縛。
——她已被玄河瞬間禁錮住。
她看向託雷,那雙眼睛流溢出來的絕望悲涼,讓人心神顫抖。
在衆人視線下,託雷肉身膨脹,靈魂祭臺傳來劇烈波動,隨時要自毀而亡。
此時,玄河、腓烈特、冥晧都漠然不理,周邊那些修煉八大奧義者,和託雷無親無故,也是冷眼旁觀,沉默不言。
“咻咻咻!”
在託雷要自毀瞬間,突地,億萬星光如雨墜落,紛紛沒入托雷身軀。
他那不斷膨脹的肉身,在星光的潤澤下,奇蹟般的重新收縮正常。
一霎那間,託雷全身流轉着無數星辰光點,神體血污都被幹淨星光洗去,在託雷頭頂方向,一顆分明爲真實星辰的璀璨光團,散發着明淨溫和氣息,滋潤着他的祭臺,護着他主魂不會覆滅。
莉安娜本來目眥盡赤,眼瞳幾欲爆裂,此刻卻霍然怔住,一陣恍惚。
冥晧眼中冰冷光澤一閃,陰沉看向石巖,冷哼一聲,“婦人之仁!”
玄河、腓烈特也皺眉,看向走到託雷身旁的石巖,面色不悅,不滿他擅自干涉,將託雷的自我毀滅給阻止下來。
“莉安娜早年就皈依與我,她的事情我不能坐視不理,我之所以遲遲不出手,是想看看你們到底能夠多無情,現在,我瞧見了。”
石巖來到託雷身旁,左手指尖綻出數滴不死魔血,那魔血蘊含澎湃生機,瞬間沒入托雷體內,幫助託雷穩住傷勢,不至於神體粉碎,令這具肉身報廢。
他講話時,冥晧、玄河、腓烈特都神色陰沉,冷冷看着他。
石巖忽然滿臉譏誚的笑了起來,搖頭道:“今天的做法。可能是你們當年的作風,是當年他存在時你們內部的正常行事方針,但當年你們雄霸天地,實力凌然各族各方星域,你們可以這麼玩。但現在,這一脈還有多少傳承者?達到始神的又有多少?如果你們還堅持當年的作風,或許根本不用等到和神族交戰,自己人就先死光了。”
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從古蓮、邢銘、萊娜的言辭。從聖獸青龍的口中。他已經猜測當年八扈從相互有衝突,始終在明爭暗鬥。
但他以爲過了萬年,這一脈已經消弱太多。理該團結一致,不會和當年一樣內鬥不休了。
他錯了,從來到此地起。冥晧、玄河、腓烈特就在爭鬥,各大魁首的爭奪,也是廝殺。
如今,因託雷令玄河、腓烈特失望,他們就理所當然認爲託雷不該繼續存活下去,就該自毀來讓他們的不滿消掉。
讓他有點不敢置信。
他終於明白古蓮、邢銘、萊娜當時爲何搪塞他,認爲他難以登上尊主一位了,因爲他們知道就連當年嗜血存活着的時候,那八人都在爭鬥。至今,從未消停過。
本就是殘餘勢力,當年的八扈從只剩三人,可這三人依然內鬥,對自己培養出來的人也能隨意拋棄捨掉,即便託雷是一名始神二重天強者……
他覺得就算是登頂,成爲了新任尊主。也根本沒有一絲希望抗衡神族,他真的看不見一點希望。
如果冥晧、玄河、腓烈特這三大魁首的觀念不變,如果這一方勢力如果依舊內鬥,如果到現在還不能團結,那麼。他就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你們繼續吧,恕我不再奉陪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根本就不該來這裡。”他一手提着託雷,看了莉安娜一眼,道:“我主動放棄尊主職位,這枚血紋戒,本屬於你們的主人,如今我完璧歸趙。”
“不!”
血紋戒的戒靈,傳來猛烈靈魂波動,它從沒有這一刻如此主動過。
可惜,石巖根本沒有理睬它,直接將戒指褪下,擡手拋給冥晧,“你之前在黑鐵城不是要搶奪這枚戒指麼?現在我讓你得償所願,你是八扈從之首,這戒指現在給你了。”
“不!別讓他碰觸我!求你了!”戒靈的呼喚聲聲直達石巖腦海,從未有過的恐懼急躁,它似乎極其害怕冥晧,瘋狂的叫嚷着。
——以只有石巖聽到的方式。
“反正你不準備侍奉我爲主,我就成全你,讓你迴歸你主人最強麾下的手中,你可以與他交易,他比我強大太多,他和你有同樣的目標,你們可以將那人遺骨全部聚集,我相信,你給我的條件,他一定非常有興趣。”石巖冷笑的迴應。
“我認你爲主!我甘願認你爲主!求你將戒體拿回來!千萬別讓他碰我!”戒靈狂躁的吆喝,竟恐懼到了極點。
石巖眼中忽然閃爍着奇異光澤,他聽着戒靈的聲聲靈魂呼喊,忽然覺得極爲不對勁。
當初,戒靈初見嗜血那一根手指的時候,便主動截斷和他的聯繫,事後表態要和他割掉關係,不願意繼續侍奉他爲主人,還大義凜然的說它只有一個主人。
可現在,它爲了不讓冥晧碰觸它,竟口口聲聲的吆喝着,要重新認它爲主。
爲了重返他手中,這戒靈似乎能推翻之前所有的義正言辭,這戒靈……讓他覺得有點奇怪。
前方冥晧眼瞳幽幽,神情詭異之極,一道幽魂在他眼中忽明忽暗,陣陣精純玄妙的靈魂能量,忽然在他身上迅速攀上。
他已經鎖定血紋戒,任憑血紋戒如何掙扎,都不能擺脫掉,他將分散域外的散魂一一聚集而來,一把將血紋戒攥住。
旋即,他雙眸中的幽魂,竟然直接鑽了出來,忽然沒入血紋戒內部。
“果然如此。”冥晧突然冷笑,陰森道:“你根本就不是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