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玉琮死後,血宗氾濫的情況並沒有稍減,反而在凌鐵山這個更加癲狂的血修催動下越發猖獗。
唯一知道內情的凌風,也在第一次剿滅血宗的血戰之後,宣佈對外閉關。
縱然如此,凌鐵山假冒的炎皇還是專門冊封凌風爲凌王,從此成爲異性封王的第一人,凌風的聲望更是在此之後,攀升到了巔峰,成爲了元火帝國除了炎皇之外的第一人。
知道假炎皇真實身份的侯風和楚楚,心裡明白此時的凌風纔是當之無愧的元火城乃至元火帝國的第一人。
在他們看來,眼前的局勢下,凌風本可以再向前進一步,將凌鐵山這個假冒的炎皇從皇位上給拉下來,甚至自己可以以皇族駙馬的身份,攝政元火帝國。
但凌風並沒有選擇那麼做,反而在一片讚美聲中,帶着貼身婢女楚楚,悄然離開了元火帝國的都城,一直向北,徒步奔行兩千多裡,一直到達元火帝國的極北之地——北冥海。
在一片漆黑的北冥海之畔,身形瘦削的凌風和氣質如劍的楚楚並肩而立着,一黑一紅在凌冽的漆黑風煞中不斷深入。
北冥海之中冥氣瀰漫,嚴重壓縮了他們神識感知的距離,以至於他們趕路依靠的多半是聲音和視力讀取的信息,而非神識。
來到北冥海,兩人才發現,其實北冥海並不是海,這裡面雖然有漆黑的河流,但也有大片漆黑的土地,反而更像一片黑暗之地。
在凌風和楚楚看來,北冥海之所以叫北冥海,多半是因爲這裡是黑暗冥力的海洋,這才被人稱之爲北冥海。
不斷的深入北冥海,兩人耳畔的聲音和光線變得越發的薄弱起來,這也讓兩人變得無比的寂寞和孤獨。
原本這樣的環境,楚楚應該是最爲適應的,但不想,她卻最先向凌風主動問起了問題。
楚楚突兀而直爽的向凌風問道:“難道你真的不想當炎皇嗎?”
但凌風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冰冷的看向前方,看向無盡黑暗的深處,心中突然想到之前百里天冰和自己相處的快樂時光。
他記得百里天冰對他說過,在北冥海的深處,在那一片漆黑的海洋深處,有一片潔白的雪原,那就是百里家族的故鄉,北冰原。
百里家族的所有人,在這個時候,也都安靜的守在北冰原,守在元火帝國的北門,防禦者近乎不死不滅的黑暗冥尊的進攻。
凌風很清楚,自己製造的黑暗冥雞,在真正的黑暗冥尊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因此,在他的人生再度遭遇瓶頸的時候,他決心拋開所有的一切,去見識見識,這讓所有人都頭疼不已的黑暗冥尊。
在凌風想來,或許也只有北冥海着一片充滿無盡漆黑和死亡的地域,才能讓自己不安的心徹底寧靜下來。
“爲什麼不回答我?你在怕什麼?你父親嗎?他便是有半聖修爲,也不可能阻擋你再進一步,況且你纔是更加適合的炎皇,不是嗎?”楚楚不知爲何,突然間變得話很多,更加重要的是,她似乎平添了幾分緊追不捨的屬性。
凌風驚詫的盯了楚楚一眼,心情煩躁的道:“難道你真的如雅清說的那樣,喜歡上了我?”
這明明是一句玩笑的話,但這個時候從凌風口中說出來,卻是無比的死板,無比的認真,以至於根本不像是一句玩笑話,反而更加像一句認真的質問。
果然,被凌風認真的盯着質問的楚楚,破天荒的臉紅了,而且紅的面如雲霞,不僅面頰紅潤無比,而且連眼神都充滿了羞澀。
如果慕容雅清在這兒,以她縝密而細緻的心性,一定能很容易破接觸楚楚內心的躁動。
凌風不是慕容雅清,他雖然聰明,雖然也有很強的邏輯推理能力,但他對男女之情沒有什麼八卦的心理,所以他很難敏感的察覺什麼。
“竟然臉都紅了,看來你果然喜歡上了我,真是被雅清言重了。”凌風無比認真的說着,嘴角勉強的扯了扯,最終還是沒有將他認爲的玩笑話,給說出玩笑的味道來。
楚楚羞澀的低着頭,盯着雙手不停的玩弄着裙角,心情充滿了忐忑。
她當然沒有喜歡上凌風,只是被凌風那麼質問的時候,這個修煉斬情關近乎忘記男女之情是人之場景的女子,突然在凌風的身上找到了一絲讓人心動無比的悸動。
那甚至還稱不上是愛情,甚至連好感都稱不上,但她在意識到這些的時候,突然覺得很害羞。
“突然有些想念雅清那丫頭!”楚楚同樣看向黑暗,心情充滿了忐忑,但骨子裡直爽的他,還是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想法。
“想她?”凌風有些驚訝,偏頭看向楚楚,終於知道楚楚到底爲什麼羞澀。
不過,這些少女情懷的事,凌風真的不適合開解,他的青春期是在無限的壓抑中度過的,等他好不容易走過那一段艱難的歲月,他已經娶了妻妾,因此對於男女之情的微妙,凌風雖然不能說完全不懂,但也只是一個迷茫的學徒而已。
紅玉,靈筠,這些在他生命中留下深刻烙印的人,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可除了懷念,除了決心要將她們復活之外,凌風還是找不到方法,讓自己身邊的人,避免繼續這樣的遺憾。
“你真想知道我爲什麼不想做炎皇嗎?”凌風突然改變話題,轉而去回答楚楚之前的問題。
楚楚果然露出認真聆聽的表情。
凌風想了想,才用簡潔到令人髮指的話道:“我父親是血聖。”
“什麼?”楚楚茫然的盯着凌風,一向耳力不錯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聽明白凌風的話。
事實上,她當然聽見了,只是太過於震驚了,以至於在聽到的一瞬間,反而頭腦陷入了空白。
“血聖,我父親,凌鐵山,明白!”凌風用一種奇異的斷句節奏重新將之前的話,再說了一遍。
楚楚聽清楚凌風的第二次解釋,心情頓時變得無比的低落。
“血聖,他竟然成了血聖,難道血符真經上面記錄的成聖方法是真實的?”楚楚再次問道。
凌風沉默了許久,才答道:“我看是真實的,至少我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我離開元火城,是爲了逃避,但同時也是爲了尋找一種新的方法來對付血宗,至少在我還沒有足夠力量對付我父親之前,我待在元火城之中,做什麼都是徒勞。事實上,我早應該清楚,只要父親還能自由的在外面蹦躂,我,這個世界,就會一直不安下去!”
聽到凌風的話,楚楚的面色不由得突然一變,她原本要下意識的去質問凌風,但很快心中的急切情緒又飛快的平緩了下來。
最後楚楚才猶豫的問凌風道:“你真的對你父親下了殺心,決心要殺他嗎?”
凌風苦笑起來,半晌搖搖頭道:“很難,更加準確的說,便是父親那麼多次想要殺我,甚至迫害我身邊的人,我還是無法狠下心親自對他出手。其實我在饕餮樓已經殺過一次他,但結果我的心情並不好過,那次之後我已經無法再出手狠辣的去殺他。
哪怕這次是他親手殺死靈筠來救我,我當時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殺死他一萬次,可這股衝動之後,我殺他的想法,會很快的消散無蹤。
我愛靈筠,但凌鐵山畢竟是我的父親,我很想殺他,一千次一萬次,甚至我知道,哪怕我殺了他,也會得到衆人的理解,可他畢竟是我父親,在我第一次殺不死他後,我心中便一直想起這個聲音,我知道我已經無法殺死他。
或許這就是逃跑的原因,或許我只能期待其他人來完結父親的生命。當然,我現在也根本沒有能力,殺死一個血聖。”
凌風說這話,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寂寞和痛楚。
楚楚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直到她突然想到北冥海又酒鬼蔣太,還有一個凌風需要儘快完結的魂誓。
楚楚堂而皇之的轉移話題道:“這次到北冰原,你準備什麼時候挑戰酒鬼蔣太,是一去到就挑戰嗎?還是要和百里天冰那丫頭瞭解一些酒鬼蔣太的事情,再做決定。”
凌風感激的對楚楚笑笑,這一次終於不是苦笑,但還是笑的不夠燦爛,只是相比於苦澀的表情而言,這已經算是凌風近些日子最陽光燦爛的表情了。
他有些不確定的道:“儘快吧!魂誓的截止時間已經不多,雖然我自信實力已經超過了蔣太,但沒有較量,我真的不確定,是否算是已經完成了魂誓。”
“也是!”楚楚再次用簡潔的話結束了這個不成功的話題轉移。
她心中暗歎,自己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婢女,哪怕臨走前炎玉琳等四女一再囑咐她,路上要多陪凌風說說話,但她還是殘酷的將話題一次次聊死。
凌鐵山不能聊,酒鬼蔣太被他一下子給聊死了,還能聊什麼呢?楚楚心裡真的很惆悵。
兩人就這麼尷尬而沉默的走着,似乎彼此都想到之前那一段尬聊,以至於每次想要說話的時候,他們乾脆又主動閉上了嘴,因此他們最後反而連一句話都不再說,只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向着北方,穿過一片片的黑水淺灘,不斷的向着極被方向靠近,距離他們的目的地,北冰原所在越來越近。
兩人原本以爲一直到北冰原也不可能遇到一個人,走着走着,眼見遠處那一團白色光團在眼前變得越來越大時,突然北冰原的方向傳來了一陣淒厲的破風聲,跟着身邊的漆黑冥氣宛若流水一般在空中高速激盪流動起來,竟是隱隱形成一股莫名的潛力,向着兩人的方向如鞭子一般,狠狠地抽打了過來。
“有人,快退!”
楚楚驚呼一聲,拉着凌風的袖子飛快的向着後方急速後撤。
險之又險的,躲避開兩條黑暗冥力形成的氣浪,險之又險的身形向着後方#激#射而去。
凌風則是目光不停眨動着不斷看向前方,卻始終無法看透黑暗,更加看不透,在前方一團漆黑的區域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突然對他們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