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病的日子很難熬,不能動彈,只能僵直的趴着,傷口太深了,剛回府的時候把寶丫嚇了一跳。耐着性子養了月餘,總算可以下牀了。然後傷勢逐漸好轉的時候,離九月初九的婚期也漸漸臨近了。
所有的事情都由不得人,如果拒婚,不僅小春和小六性命不保,就連整個丞相府都保不住了。如果不拒婚,那麼後半輩子就要在皇宮裡面對那個魔頭一樣的皇上了。這一件件的事情,半點都由不得人。真不知道,活着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爲了忍受這一切的苦悶?
陰曆九月初的一天,月西背上的傷口好了大半,終於可以在房間裡走動了。她披着頭髮,僅着中衣,倚在窗子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枯草落葉,心中充滿了濃濃的哀傷。
正專注地走着神的時候,忽聽身後一陣腳步聲,回頭看去,見一個青衫男子款款朝自己走來。面上是淡淡的微笑,嘴上一口外地口音:“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現在可好些了。”
月西聞言不由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她說:“齊大哥,爲什麼你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呢,我的心裡好難過,我一點都不開心……”
齊勝笑着說:“真是個傻丫頭,就穿這麼點衣服站在窗口吹風?我是手頭上有些事絆住了,今天不就來看你嗎?”說着將月西輕輕地擁在懷裡,手臂輕巧地避過月西后背的傷口。
是演戲的人入戲了,還是戲裡的情節蔓延到了現實中,此刻相擁着的二人,都在盡情地享受着短暫的溫暖的時光。
良久,月西才說:“如果你只是一朝皇榜高中的寒門子弟齊勝,我只是相府深閨中的四小姐,該多好啊……”可惜,你我都已經身不由己,此生所有的情緣都僅此而已。
齊勝的手臂有些僵硬,嘆了一口氣道:“月西,你要記住,這個世上,一個叫做齊勝的人是深深地愛着你,願意護你一生一世的……”
月西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是小孩子了,齊勝這個人真的有嗎?黎小王爺?”說完後推開齊勝的懷抱,重新站到窗子邊上,眼睛裡滿是淚意。
“月西……”齊勝不捨地伸出手,想要重新將她攬入懷中。
正在這時,
外面一個聲音喊道:“小姐,小姐,快些試一試嫁衣,吳嫂子說若是有不合適的,給她拿去再改改。”寶丫一邊說着話一邊朝房內走了進來。
齊勝不捨地看了月西一眼,然後閃身出了房間,很快地不見了人影。接着寶丫胖胖的身軀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個放着鮮紅的嫁衣的托盤。嫁衣上面是鑲滿了珍寶的鳳冠,尤其是那個銜着寶石的金子打造的鳳凰,很明顯的昭示了這頂頭冠的非凡意義。
月西拿起鳳冠,把玩着,心中想着小春在宮裡過得可還好,小六他如今會怎樣?皇上有沒有爲難他們?
夏季的末尾,天氣轉涼的時候,那道聖旨上寫的,林丞相第四女林氏月西進宮接受封妃大禮的時候到了。
之前爲了進宮的事情,費盡了心思,想着如何逃避這場婚事,可是事到臨頭卻發現,根本無從逃避,這個世界哪裡有人心裡想的那麼好呢?覺得這條路不好走而逃避,那麼換了一條路後,並不見得會容易多少。
彷彿宿命一般,讓人無法拋開,無法抽身。
穿上鮮紅的嫁衣,稍顯寬大,因爲這些天一直在養傷,加上心情不怎麼好,所以沒怎麼吃飯,瘦了許多。
寶丫幫月西整理着衣角,歡喜地說:“小姐,你穿上這身衣服真好看,太美了,就是稍稍大了些,要不要讓吳嫂子改改?”
“不用了,就這樣吧,反正這身衣服只穿一天而已。”月西換下嫁衣,穿上一身家常衣衫,緩步走到院子裡,在門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麼味道。當初大姐和二姐及笄的時候,月西覺得自己還很小,出嫁的事情還很遠。可是現在,自己居然迫於無奈地走到了這一步。
九月初九這天,丞相府裡很是熱鬧,上門道賀的人快要把門檻踢破了。可是熱鬧的氣氛下面,相府裡每個人的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大夫人和大姐自從瑞王府出了事情後,一直深居淺出,二夫人和二姐,三姐,心裡也很不是個味,姐姐還沒有出嫁,最小的妹妹倒是先嫁了出去,而且還是嫁給天下間最珍貴的皇帝。這讓二夫人幾個心裡又是不甘,又是嫉妒,又是痛恨。
然而月西卻沒心思理會這些,她只是木訥的被人上妝,梳頭,穿嫁衣,戴鳳冠,然後蓋上一方紅蓋頭,眼前瞬間一片黑暗。
耳邊只聽到寶丫歡喜的聲音說着:“你們幾個怎麼弄的,新娘子的衣服皺了,快些扯平整了。”
“哎呀,忘了帕子了,這個龍鳳呈祥的帕子可不能忘了。”然後月西的手裡就多了一方繡着龍鳳呈祥的紅色絲帕。
整個房間的丫鬟們在寶丫的指揮下,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新娘子一切穿戴完畢,該上花轎了,只聽寶丫又尖叫一聲:“還有,還有,還有蟠龍玉,老爺交代了蟠龍玉一定要讓小姐親手拿着帶進宮裡去的。可是我把它放哪裡去了?我想想看,你們都別出聲,我想想……”
正在這時,吳嫂子進門來催了:“我的好小姐,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好?禮部的人都候在外面了,快些,快些,這可是皇上娶親,怠慢不得……”
寶丫急得快要哭了,翻箱倒櫃的到處找:“蟠龍玉呢,我到底放哪裡了?天哪,真是急死人了!”
月西站起身,按住寶丫的胖乎乎的手說:“寶丫,算了,不過一塊玉,找不到就算了。”
寶丫知道小姐這段時間對什麼東西都不上心,一副冰冷冷的樣子,好像什麼都看透了不在乎一樣,這蟠龍玉老爺事先交代過的,是皇家給歷代皇后的信物,手裡有了這個蟠龍玉,進宮之後就不用害怕那個徐貴妃了。可是小姐居然不當一回事,這可怎麼辦呢。
寶丫正猶豫的時候,腦袋被吳嫂子拍了一下:“蠢丫頭,還磨蹭什麼,吉時快到了,還不快扶你家小姐上轎?”
寶丫被吳嫂子一催,當即就忘了蟠龍玉的事情,慌忙扶着月西,往院子外走去。
新娘子坐進了花轎,皇家迎親的隊伍終於奏起了喜樂,隊伍裡的男女孩童們一路跟着,向路旁觀禮的人羣中撒果子點心,人們歡笑着搶果子吃,皇家的點心都跟民間的不一樣。整個京城,這一天都很是熱鬧,無一不津津樂道着皇上迎娶林貴妃的種種喜慶,這可比當初黯皇子迎娶徐氏皇子妃的時候壯觀多了。
然而在月西看來,這場婚姻,純粹只是一場做戲,那個沒人性的冰冷皇帝會有真情?笑話。你做戲,我奉陪就是,我倒要看看,到底誰的下場更難看。
皇宮裡封妃大典已經籌備妥當,就等着皇上和貴妃到場了。
宮女嬤嬤們簇擁着月西走上了地上鋪着的嶄新的紅地毯,接着有太監喊道:“皇上駕到……封妃大禮開始……”
月西像是一個玩偶一樣,由着身邊宮女嬤嬤們擺佈,走完了封妃大禮的整個過程。
“送貴妃娘娘去鳳儀宮……”太監尖細的聲音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