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浪子劍耗青雲，郝大哥嗎？”
韓無名雖然終於叫出了這名白衣僧者的名字。
但是他的語氣裡，依然還是有點信不足。
“阿彌陀佛！”
白衣僧者聽罷韓無名的詢問後，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而是向韓無名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
“郝大哥，你，你怎麼？”
韓無名確認面前這位白衣僧人，的確就是浪子劍郝青雲，心中又是意外。
又是泛起一陣驚喜。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渡塵。浪子劍郝青雲，此人早已葬身大漠不復存在了。”
韓無名聽到對方這樣說，心中又開始有點泛起迷糊來。
他仔細凝視了一陣子白衣僧者的面容。
依然還是很肯定眼前這位白衣僧者，的的確確就是自己昔日並肩作戰的好友。
浪子劍郝青雲。
不過當韓無名的目光，與對方那深如大海般的目光相遇後。
他驀然間隱隱明白過來一點，對方這樣答覆自己的深意。
“渡塵大師……”
韓無名不再強求對方承認其真實身份了。
而是順着對方的意，用對方的法號稱呼道：
“渡塵大師，你剛纔問我是否在心中找到了答案？但是在下剛纔在大師的啓迪下，心中所找到的，卻全是一些痛苦的回憶，而沒有答案呀。”
韓無名知道，浪子劍郝青雲這是已經放開紅塵，頓悟成佛。
對昔日好友的這種滄桑變化，心中一時間悲喜難辨，苦辣酸甜。
“施主既然已經重溫了一遍昔日的回憶，那麼答案，就在施主的回憶之中，施主你難道沒有找到嗎？”
韓無名的意識，漸漸徹底脫離幻像，回到現實。
臉上的神色，也漸趨平靜。
但是他目光中依然還是充滿了不解和迷惑。
“答案就在回憶中？”
韓無名聽罷渡塵大師的話，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聲。
“不錯，答案就在施主的痛苦回憶之中。施主你再好好體會體會。”
渡塵大師肯定了韓無名一句，禪機深遠。
韓無名再次凝眉沉思一陣後，心中卻依然迷茫一片，不得要領。
“大師，恕在下愚昧，無法領會大師的禪機。敢請大師明確教誨一番在下，爲在下指點迷津。”
韓無名沉思無果後，只好繼續向對方發問請教。
“哎，世人皆指望向旁人尋問其自身的答案。指望旁人爲自己的心指點迷津。但是世人又怎知每個人自身的答案，只有依靠其自身在紅塵歷練中尋求才能得到？施主，我來問你，你那些痛苦的回憶，都是些什麼？”
渡塵大師嘆口氣，啓發着韓無名道。
“我那些回憶裡，全是，全是一些至親之人，一個個慘死在我的面前。”
韓無名痛苦地回答道。
“那我再問你，你那些至親之人爲何會死在你的面前？她們既然都是在你面前死去，難道你就沒有想到去挽救她們嗎？她們又都是因何而死？”
渡塵大師的提問，再次揭開了韓無名心中的創傷，鮮血淋漓。
“大師，我如何不想去救他們！但在下個人的能力有限，很多事情的發生，在下也是有心無力呀！還有就是，她們的死，是因爲，是因爲……”
韓無名回答到這裡，原本因傷痛委屈而有點激盪的情緒，陡然間冷卻下來。
支支吾吾地有點回答不下去了。
“都是因爲施主你，對嗎？”
渡塵大師的這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長劍。
一劍就刺到韓無名心中的痛處。
同時也一語將韓無名剩下來說不下去的話語，給補充完整了。
“大師，我……大師，我……？”
韓無名的心，在傷痛之餘，身體上卻在對方的這聲責問中，開始冒出冷汗。
是呀，無論是霜兒，無瑕公主，雪兒，還有啞僕，紅葉。
她們每一個人的死，全都和自己有着密切的關聯。
甚至可以說，他們那些人，全都是因自己而死的呀！
韓無名一時間面如死灰，心中自怨自責到極點。
“施主，我再來問你，你那些親人，她們因你而去之時，可曾對施主抱有什麼怨恨？”
渡塵大師的發問，還在繼續。
韓無名眼前，在渡塵大師的逼問中，霎那間再次閃過逝者們眷戀的眼眸。
那些眼眸，竟然沒有一雙，是懷有怨恨之意的。
全都是一雙雙無怨無悔的，深情的眼眸。
韓無名呆呆地愣在原地，對渡塵大師的提問，恍若未聞。
眼中的目光，痛苦而深邃。
臉色則已經變得蒼白如紙。
“施主，你那些親人，全都因你而去，但是她們對你卻全都沒有絲毫怨恨之意，對嗎？”
渡塵大師目光如炬，寶相莊嚴。
對韓無名步步緊逼，聲聲責問。
“是。”
韓無名終於軟弱地迴應了一聲對方的提問。
聲音卻微弱細小得宛如耳語。
韓無名的這聲回答，雖然微弱到常人幾乎聽不到的程度。
但是渡塵大師，卻依然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了。
不僅聽到了，而且還繼續加大音量向韓無名喝問道：
“施主，我再問你，你那些親人，她們又是爲何而生？爲何而戰的呢？”
渡塵大師終於在此刻喝問出韓無名先前所提的疑問。
渡塵大師的這聲喝問，是用內力喊問出來的。
充滿了振聾發聵的力量。
韓無名在渡塵大師的喝問中，腦子裡恍如醍醐灌頂，清明一片。
“大師！”
韓無名擡起眼簾，目光爍爍地凝望着渡塵大師。
傷痛麻木的眼眸，重又煥發起勃勃生機。
渡塵大師看到韓無名的目光由迷惘，傷痛，最終重新明澈起來後。
他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好了，施主，剩下來的事情，就要依靠施主你自己去體悟了。施主現在可有什麼打算？”
渡塵大師話題一轉，臉上的神色，重又完全恢復成正常神態，古井不波。
“大師，在下現在似乎明白過來一點了。多謝大師爲在下指點迷津。”
韓無名向對方誠心稱謝道。
“施主，逝者已矣，來者可追。現在該是向你引見真正有恩於你，把你從雨夜裡救到這來的恩人的時候了。”
什麼？難道在雨夜裡將自己救到此處的，並非是自己昔日的好友。
浪子劍郝青雲，也就是此刻的渡塵大師。
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