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對烈不公
冥墨塵笑意盈盈的擡起手,挽過童雪霜垂在自己額前的發,用手指一圈又一圈的繞着玩,在兩人身後是漫天的梅花,花瓣紛飛,風徐徐的吹着,香味兒迎面而來,薰的人暈乎乎的。
從秀髮一路移到佳人的臉上,若有似無的輕觸着,眼神癡迷的道:“雪兒,你真好看。”
臉頰上的酥麻從肌膚上傳到心上,童雪霜勾脣笑了笑,卻道:“我們在這裡已經呆了很久了,回去?”
“雪兒,你永遠都是這樣,最愛破壞氣氛。”冥墨塵笑着嘆息了一聲,不過隨即又好心情的道:“哥昨日派人來傳話說,你的衣服最遲後天能送到這裡……我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就要成婚了。”
童雪霜笑笑,沒吭聲。
冥墨塵安靜的側身半躺着,見她沒了反應,便轉身擡眼看向她:“雪兒,高興嗎?”
童雪霜點點頭。
冥墨塵笑了,明亮的墨眸中蒙上了一層霧氣,他微微撐起身體,手攬上她的脖子,用力一壓,童雪霜整個身子就俯下來了,淡淡的體香代替了周圍的梅花芬芳,讓他迷醉不已。
他近乎膜拜的吻上了她的脣,若即若離的在她脣上點啄,在她無意識張嘴時,傾身,狠狠的吻住。
童雪霜背脊有一瞬間的發麻,垂在身側的手更是有種下意識的動作,想要推開他,可是她聽到了他的心跳聲,怦怦怦……她的動作按捺了下來,靜靜的讓他吻着。
冥墨塵輕輕齒咬着她的脣瓣,聲音變得有些慵懶嘶啞:“雪兒,這幾日我覺得身體好似好了很多。”
童雪霜不明所以,看着他。
冥墨塵低低的笑,聲音沙啞:“我們可以要一個孩子。”
“……”
清涼的風,他垂在她的頸邊,口齒不清:“雪兒,生個孩子,和我很像的孩子,好不好?”大手滑過她的手背,握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與紋路真切的反應了他流露出的濃濃情意。
“嗯,好。”童雪霜順應他的心願應聲。
冥墨塵微閉上眼睛,俊眉一揚,有些累乏,狹長的眸子略微帶着睡意,笑了笑,道:“那我們就這麼說好了。”
有了這個孩子,如果將來沒有他,雪兒也不會再孤獨吧,這是冥墨塵沉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凝望着腿上越睡越沉的冥墨塵,童雪霜手無意識的順着他的銀髮,眼睛看着遠方,眸色漸漸變得深沉。
而在兩人的身後,遠處一棵梅花樹下,與冥墨塵有着幾分相似的男人,黑着一張看着兩人相依的背影,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只感覺心都在滴血。
“很心痛嗎?”嬌媚到骨子裡的聲音在一邊響起,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冥墨風回頭,冷視着身後的女子。
妖也一臉開懷的笑,邁着妖嬈的步子走上來,貼近他,柔荑輕拂着他的胸膛,帶着誘惑的若有所指的點着他心臟的位置:“嘖嘖,看樣子這裡是真的很痛啊。”
冥墨風望着她,眼神止不住的冷,視線落在她放在自己身前的手上,眼神一暗。
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麼,妖也咯咯一笑,旋身閃開,撩起的風掃落了枝頭的花朵,空氣中夾雜着甜膩的味道,她的衣襬也在微風中擺盪,投在他身上的視線也逐漸冷厲下來。
“你打不過我的。”聲音裡是赤。裸。裸。的輕視。
冥墨風臉更黑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開,只是轉身的瞬間眼神幽暗的看了那相擁的兩人一眼。
妖也挑挑眉,也斜了那邊的兩人一眼,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跟在冥墨風身後離開。
清風徐徐,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前面的冥墨風板着臉,身後的妖也也不在意,就這樣一直跟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也不知走了多遠,冥墨風的腳步慢了下來,停在瑤城山莊的一廂房前,默默的看着那廂房,表情落寞。
當初,就是從這裡開始,他誤會了她,碰了她的妹妹……從此,他和她走了岔路……
“就這樣放棄了?”一直遠遠跟着的妖也走了上來,語氣聽不出情緒的問。
“放棄了,她從此可就真的歸了別人……就像是你剛剛看見的那樣,她會爲別人披上嫁衣,會爲別人所擁抱,也會爲別人生兒育女……”妖也不緊不慢的繼續說,彷彿就是爲了讓他不舒服。
冥墨風咬緊牙關,視線冰冷,渾身散發着寒氣,垂在身側握成拳頭的手,指尖早已經陷進了肉裡,連帶着心口的痛楚也加重了幾分。
妖也卻還嫌不夠般,又從身後貼近他,如藕的手臂穿過他的腰,慢條斯理的爬上他的胸膛,一邊撩撥,一邊語氣似真似假的道:“真的願意放棄了?還是你怕他們?鬥不過他們?或者……”語氣一頓,笑得盪漾:“你把我娶了,當成是她,怎麼樣?”
冥墨風低眼,視線掃了眼自己胸膛上的玉手,聲音冰冷:“放開!”
“真沒情趣。”妖也不在意的收回手,輕撥着自己的指尖:“難怪她看不上你。”
冥墨風臉色鐵青的轉身,妖也淡淡的瞅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貌似不經意的道:“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
冥墨風腳步一頓,妖也上前幾步,手輕輕的落在他肩上,卻被閃身躲開,見此,妖也嘴角的笑容更濃,只是眼中的某種暗芒也更深。
她道:“和我合作,你想要什麼,我都能助你得到。”
冥墨風轉頭看她,冰眸中含着嘲諷,妖也挑眉:“你不信?”
“你有什麼資本讓本王信?”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只要我最後能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就行了,這筆買賣,你怎麼也不會虧呢。”
“那你又要得到什麼?”冥墨風眼神尖銳的看着她,他可不是傻瓜,他比誰都明白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無人會願意做,尤其是眼前這個女人,雖然他並不清楚的她的身份。
妖也笑笑,勾脣,眼中散發着濃郁的興奮:“沒有爲什麼,你當我看上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即是。”
冥墨風詫異,偏頭望去。
但是看着她的表情,對這話冥墨風是不信的,她此時的表情如果說是對冥墨塵有興趣,他覺得還不如說是對小雪兒感興趣,畢竟從她出現在他們面前開始,她的目光,一直追隨着的都是她。
可是,如果妖也是男人,這種可能性或許還有可能存在,而現在眼前這個人明顯是女人,不管言行還是舉止,都是徹頭徹尾的女人。
那種可能不符合邏輯。
他確實是不甘心,但也不想冒然的和任何人合作,他的本質只是愛她,而不是傷害她。
冥墨風眼中的猶豫糾結妖也看在眼裡,也不催,就依靠在一邊看着他,妖精似的笑着,嘴角抿着的笑容,不鹹也不淡。
“如果難於做決定,也不用馬上給我答案……但是我要提醒你,今日已經是初七了,十五,只有八天了,你的時間並不多了。”
“想好了,可以去春日樓找我,妖也……恭候王爺的大駕!哈哈……”帶着妖媚的大笑聲,妖也轉身消失在密林深處,身姿快到無影。
冥墨風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眉頭皺的更緊,不但是因爲她的提議,更是因爲她的身手,這樣強勁的人,卻無人知道她來這裡是何目的,連他也查不到的人,只能說明一點,這個人太過深藏不漏,只怕連他也不敵!
——
雙翼王府。
“王爺,名繡坊已經把童姑娘的衣服送來了,您要不要過過目?”書房外,幾個奴才捧兩個精緻的大木箱站在門外,小心的問屋內的人。
這樣的事情本不該詢問雙王爺的,該問當事人,但是他們翼王爺遠在瑤城山莊,是不可能問的了,這樣的事情又容不得半點差池,是故他們只能硬着頭皮來問冥墨烈。
屋內沒有迴應,靜悄悄的,幾個奴才對看一眼,捧着木箱不知如何是好。
躊躇着該繼續問,還是該轉身離開時,房門突然打開了,一身黑衣,面色清冷的一夜站在門口看着他們,冷聲道:“拿進來。”
“是。”幾個奴才忙不迭的點頭。
擡着木箱走進去,進了書房,也不敢隨意的張望,只低着頭,把木箱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動作極其的輕巧,生怕碰壞了一點。
放好木箱後,幾個奴才就站在木箱旁邊等着冥墨烈的吩咐,卻半天沒有聽到一點聲響,盯着自己的腳尖,幾人的神經都繃了起來,忐忑不已。
“……”書簡放下的聲音。
幾人能感覺到冥墨烈的視線掃了過來,直直的落在他們身上,帶着讓人背脊發寒的壓迫感,大氣也不敢喘。
也不知道這樣的視線投注了多久,幾人只知道聽到那句出去吧時,腿肚子都有些發軟了。
幾個奴才得到冥墨烈的大赦,同一時間轉身出門,腳步有些急,在門口時甚至碰到了一塊,一夜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眉頭有些不悅的蹙了起來,倒是冥墨烈的視線完全不在他們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那兩個木箱上面。
“打開!”冥墨烈背靠在椅子上,看着那兩個木箱道。
一夜走上去,把木箱打開,兩個木箱裡裝着兩套衣物,大紅色的綢緞,邊沿繡着金絲邊,不用抖開也知道是嫁衣。
冥墨烈看着兩個木箱,不語,深幽色的視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爺?”一夜看着他幽暗的神色,擔憂的喊。
“出去。”冥墨烈冷聲道。
一夜猶豫的看着他,半響,才退了出去,關上書房門,隔着那張大門,一向毫無情緒的眸中劃過不忍。
一夜出去後,冥墨烈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的走到那木箱前,蹲下來,手背撫上那大紅的衣服,一遍遍的撫摸着,就像是要透過這衣服,撫到自己想要碰到的人兒一樣。
曾經,他也有準備這麼一套鳳冠霞帔,也是名繡坊出來的,可是……他沒有那份福氣,不能像他一樣這樣見陽光,註定只能埋在箱底……
捏緊拳頭,收回手,冥墨烈閉緊酸澀的眼睛,揹着身子,沉聲道:“送去瑤城山莊!”
門外的一夜進來,看了他僵直的背影一眼,抿了抿薄脣,低頭抱起兩個木箱出門,走到門口卻忍不住停下來:“王爺,您爲何不爭取?”
這是屬於一夜的疑惑,冥墨塵和冥墨烈雖然都是他的主子,但是這麼多年來,很多事情他都看在眼裡,以前,那個女人還沒有出現時,冥墨塵還會處理一些事情,可至從那個女人出現,冥墨塵就不管任何府上朝中的事情了,這兩年來,更是連問都不問,從來都是冥墨烈獨當一面。
他知道冥墨塵身子不好,這些即使是有心也是無力,以前他也沒有過異心,可是現在看着冥墨烈,看着他的煎熬,他隱忍的痛苦,他爲他不值。
明明也是情到深處,爲何連爭取都不做?
“滾!”僵直的背影,只說了這一個字。
聞言,一夜薄脣抿得更緊,卻也只能低着頭抱着木箱離開。
“咯吱……”
書房門再次緊閉,冥墨烈一步步的走到書桌前,身子虛晃着扶着那桌角,低垂着頭,面目隱在陰暗中,看不見任何表情與情緒,只聽到大理石的地板上,發出一陣陣的水滴聲,紅色的妖豔之花盛開……
——
因爲婚期臨近,爲了不耽誤時間,不出差錯,兩個木箱日夜兼程被送到了瑤城山莊,冥墨塵和童雪霜的手上。
下人帶着木箱過來時,冥墨塵和童雪霜正在用早膳,早上一般不在的弘炎也懶洋洋的坐在一起用早膳,沒精打采的樣,斜靠在椅子上,彷彿就是一條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
聽到嫁衣送到了,他立馬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翹首看着那奴才手中的木箱。
冥墨塵眼中滿是歡喜,命那下人好生抱着,然後轉身喚人打來熱水,細細的淨了手,才拉起一邊的童雪霜,激動地道:“雪兒,我們一起去看看。”說完,就拉着她往主臥走。
童雪霜頗爲無奈,但是看他那麼高興地樣子也不忍打斷,只能任由他拉着走,弘炎也一起起身了,只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表情很是不屑。
走到主臥,讓下人把木箱放到一邊,冥墨塵在旁邊看着,還不忘一遍遍的提醒:“小心,小心,別碰壞了,對,就放在這裡。”
“嗤!”弘炎撇嘴,簡直不想看他那副蠢樣子,直接道:“你是白癡嗎?這裡是衣服,又不是瓷器,能怎麼碰壞!”
冥墨塵不搭理他,現在他滿腹心思都在那木箱上。
待那奴才把木箱放好後,他揮手讓他退下,然後高興地拉着童雪霜上前,抑制不住激動的道:“雪兒,我們一起看。”
“有什麼好看的!就一件破衣服!”弘炎懶懶的靠在一邊的門框上,捂着嘴打着哈欠。
當我愛上校花時無彈窗
冥墨塵面色沉了沉,不過還是沒搭理他,傳頭,笑望着童雪霜:“雪兒,等下你試試,要是不合身,我們還有時間改動一下。”
“不用改動了,直接換人就成!”弘炎仰着頭又是一個哈欠,語氣懶懶的,說出來的話卻嗆死個人。
冥墨塵面色陰了陰,還是沒有搭理他,只當沒聽見這話,繼續好心情的朝童雪霜道:“哥果然說的沒錯,他說最遲初九送來,你看,今日才初八就送來了。”
“對啊,他料事如神,既然他這麼厲害,那你把小雪雪讓給他得了?”弘炎在他的話音一落,又不緊不慢的加上一句。
冥墨塵臉色一黑,身上強壓着的怒氣怎麼掩飾不住了,身側捏緊的拳頭,更是顯示了他此時已經到了暴怒邊沿的情緒。
童雪霜無奈,只能警告的喊道:“弘炎,出去!”
連童雪霜也想不明白,弘炎怎麼就那麼愛跟冥墨塵對着幹,而冥墨塵明明那麼溫柔的一個人,遇到弘炎時,就會象是會隨時爆炸的炸彈一樣。
兩人估計是八字不合。
見童雪霜說話了,弘炎果然閉嘴了,不在意的聳聳肩膀,攤開手,道:“好,我不說,你們看。”嘀咕:“這麼件破衣,能有什麼好看的。”
眼見着冥墨塵的呼吸加重了,童雪霜趕緊牽上他的手,淡淡道:“打開吧,看看怎麼樣。”
聞言,冥墨塵立馬笑開了顏,點點頭,伸手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
望着裡面的大紅色衣衫,他轉頭看看童雪霜,才把裡面的衣物捧出來,動作小心到了極點,把衣物放到了榻上攤開,他纔開始駐足認真的端詳。
錦茜紅妝蟒暗花革金絲雙層廣綾繡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以一粒赤金嵌紅寶石領釦扣住,外罩一件赤紅雙鳳凰繡雲金瓔珞霞帔,那鳳凰就像是栩栩如生能活過來一般。
桃紅緞彩秀成雙花鳥紋腰,垂下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羣上繡着百子百福花樣,尾裙長拖曳及地三尺許,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風過時有簌簌的響聲。
冥墨塵再次捧出木箱裡面的頭冠,擺在一邊,頭冠髮髻中間帶着聯紋珠荷花鴛鴦,兩側各一株盛放的並蒂蓮花,垂下紋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璽墜角,中間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是耀眼不已。
“好美。”冥墨塵由衷的讚美。
童雪霜贊同的附和:“是很漂亮。”
她一向對衣物之類的沒有過多的要求,卻也不得不說這套嫁衣很美,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製出來的,她知道古代的嫁衣不像現代,有機器代勞,古代的都是一針一線的縫製而出,由此可見,那名繡坊並不是空有虛名。
弘炎邁着懶懶的步子走過來,桃花眼瞟了幾眼,一本正經的道:“確實不錯。”
冥墨塵因爲這句話心裡頓時舒坦不少,可是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弘炎繼續道:“就是配你太可惜了。”說完,轉頭看向童雪霜:“小雪雪,你說你選誰不好,選個病秧子,我都屈尊願意做你的寵男了,你都不要,我真的好傷心啊……”
說完,就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樣子。
冥墨塵那臉黑的跟刷了一層漆似的,童雪霜看着兩人,徹底無語,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估計屬於耍寶類型的。
這嫁衣開始就是按着童雪霜的尺寸做的,現在試一下,也只是爲了確定一下,曉梅從屋外走進來,幫着把衣服收拾好,然後回她的房間準備試試。
冥墨塵兩手相握在身前,緊張的看着她,亦步亦趨的跟上去,只是才邁開幾步,就被一抹紅衣擋住了去路。
“你讓開!”面對弘炎,冥墨塵完全沒有對童雪霜的溫柔與弱勢,聲音更是冷冷的。
這還是弘炎第一次單獨面對冥墨塵,看到他截然不同的冰冷麪孔,愣了愣,隨即勾脣媚笑道:“我家小雪雪去換衣服,你去做甚?想偷窺?”
冥墨塵抿嘴,詞窮。
不過馬上意識到什麼,臉色一青:“她過幾日就將是本王的王妃,請你注意稱呼!”小雪雪,他聽着就胃酸!
弘炎笑,痞痞的:“你都說幾日後了,也就說現在不是了……再說了,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你聽不慣就捂住耳朵,或者,你打我啊,你打得過我,我就不叫了,怎麼樣?”說完,他還配合着話,伸直了脖子一副你來打我的欠揍樣。
這話說出來着實讓人光火,冥墨塵氣的臉色通紅,俊臉上往日那幾分蒼白都是褪了幾分。
走出房門,轉身進旁邊房門的童雪霜遠遠的聽到這話,腳步頓了頓,嘴角抽了抽,徹底無言。
曉梅走在她身後,聞言,忍不住抿脣輕笑起來,待把衣服妥帖的放到榻上後,走回房門口把門關上,回到屏風後,邊幫童雪霜換衣服,邊笑意盈盈的道:“童姑娘,王爺這幾日氣色好多了呢,人也精神不少,大婚前,想必會好的,這都多虧了弘公子。”
童雪霜如何不能聽出她話裡的那份戲謔,故意冷着聲音道:“曉梅,你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只是話音一落,她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來。
就像是曉梅說的,弘炎的存在不但讓冥墨塵的身體好轉了,更是讓他更具人氣了,有了更多的精氣神,這是她樂意見到的。
是以,只要弘炎的話不會太過分,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她從來不管,她也相信,弘炎嘴巴雖然厲害,但是做事是有分寸的。
兩人說話間,衣服也換好了,曉梅怔愣了一會,讚歎:“童姑娘,你好美。”
童雪霜笑笑,沒有做聲,或許每個新娘都是美麗的吧。
曉梅圍着她轉了兩圈,確定她身上的衣服很合尺寸後,道:“童姑娘,你覺得有哪裡需要改動嗎?”
童雪霜搖搖頭,看了看銅鏡裡的女子,收了收裙襬,轉身,剛想邁步,就被曉梅擋住了去路。
“童姑娘可是要去見王爺?”曉梅問。
童雪霜點點頭。
曉梅趕緊搖頭:“童姑娘,這是萬萬不可的,冥國的風俗,女子在新婚之夜前是不能穿着嫁衣見男人的,即使是自己的夫君也不行,這不吉利。”
童雪霜皺眉。
屋外的人聽到裡面的動靜,弘炎身邊的冥墨塵:“你要進去看看?”
冥墨塵清楚的聽到了曉梅的話,趕緊隔着門朝屋內的童雪霜道:“雪兒,不用出來,你試着合身就行。”對於自己的婚事,他不能承擔一點點的意外,所以他能按捺住滿腔的心急,等到新婚之日。
屋內的童雪霜聞言,輕輕的應了一聲,在曉梅的幫助下又把衣服脫下來。
房門打開,冥墨塵望着已經擺放好的嫁衣,語氣嚴厲的吩咐道:“好生放着,要是出了一點差池,我拿你是問!”
“是!”曉梅輕聲應着,喚人來擡着箱子退了出去。
嫁衣好了,府內的婚事有冥墨烈在準備,冥墨塵只覺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只等着大婚日的來臨了。
——
初十。
一聲悶雷滾動,令窗戶大開,再見一道電鏈似的閃電劃破夜空,霎那間,屋檐滴漏的雨珠成線,傾盆大雨鋪天蓋地的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冥墨風站在窗戶前,揹着手,神色深沉的看着屋外的大雨。
身後,一襲輕衣的小荷慢慢地走上來,小聲的道:“王爺,夜深了,歇息吧,現在風寒不能多吹,容易受涼。”
冥墨風沒有反應,小荷咬咬脣,正欲舉手圍上他的腰身,一道冷冽的聲音阻止了她的動作:“出去!”
小荷眼眶一紅,伸出去的手只能吶吶的收回來,心裡委屈,不明白剛剛還抱着她纏綿的男人,這會怎麼就變了樣,這聲音裡除了刺骨的寒意,再難覓一點其他的情緒。
“小荷只是擔心王爺,王爺莫要生氣,不喜歡看見小荷,小荷離開即是。”只是話雖這樣說,卻沒有馬上邁步離開,好似在等着他的反應,可惜,除了一個冰冷的背影,什麼也沒有。
等了好久,直到確定這個男人不會心軟後,小荷才紅着眼眶,慢吞吞的轉身,一步慢過一步的轉身出門。
“你可真是鐵石心腸,對待如此嬌弱的人兒,你竟然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情。”小荷一出去,屋內就突兀的響起一道媚聲。
冥墨風身都沒有轉,對於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驚訝,春日樓那日後,他就知道這個女人的身手,在他所知道的範圍內,是無人所及的。
妖也看了看牀牀榻上凌亂的被褥,妖冶的瞳眸中閃過嫌棄,捂着鼻子道:“只是你這算是破罐子破摔嗎?得不到好的,就要這些山野小菜?只是你不知道嗎?她潔癖可重着,你這髒污的身子只怕她是不會要的。”
冥墨風聞言,閉上眼,沿着心中的痛楚,懊悔煎熬着。
妖也話中的意思,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是,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宣泄心中的痛苦,他怕自己會被逼瘋!
現在,讓她自己到自己身邊,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了,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了——強奪!帶着滔天的權勢,將她鎖在自己的身邊!
“合作!我要那個位置!”
很久很久後,冥墨風纔出聲,冰冷的聲音中帶着幾近決絕的殘忍,令身後的妖也滿意的笑了起來。
她望着依舊背對着她的背影,慢慢的勾脣,朦朧的水汽仿若輕紗覆在她臉上,朦朧而迷幻,如似一縷即將消散的遊魂一樣。
——
同一夜。
雙翼王府。
雙翼苑的亭中,地上七零八落的躺了缺了腿的玉麒鱗,金鏤雕花酒盞,碎成一片片的酒罈。
四衛守在一邊,皆是神色擔憂的看着亭中的俊逸男子。
“咳咳……”被猛烈的酒水嗆到,一陣陣的咳嗽聲從亭中緩緩地傳出,合着叮叮噹噹的雨聲,就像是一曲哀傷的樂曲。
四衛對視一眼,四夜忍不住上前一步,雖然表情極力的隱藏,可眸中那份點點深情卻無處可藏:“王爺,您的身子不宜飲酒。”
冥墨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撇開頭,目光幽幽繼續望着外面冰涼的雨簾,手臂懸空傾斜,透明的液體從碧綠的酒盞中緩緩傾瀉倒進了他的嘴裡,少許從脣角涌出,順着光潔的下顎順勢滑進脖子裡。
“王爺……”見冥墨烈不聽勸告,心急擔憂的四夜再次上前一步。
“砰!”
前一秒還捏在冥墨烈手中的酒盞,頓時在四夜腳邊碎成了片片,空氣中散發着甜甜的酒香。
“滾!”
“王爺……”
“不要讓本王說第二次!”
聽到冥墨烈的話,四夜詫異的望着他,之前還猶帶着擔憂的視線,現在滿是受傷,隱約涌上了朦朧溼氣,脣角顫了顫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究是沒有說,轉身挺直着背脊走入漫天的大雨中。
一夜皺眉,看了眼對面的三夜,三夜默契的點點頭,轉身跟在四夜身後離開。
三夜在一個屋檐下找到了蹲在地上的四夜,看着她低垂着頭呆呆的望着地下,面上的也不知是淚還是雨水,只能無奈的走上去,拍拍她的肩膀。
四夜悽茫的擡起頭,看着他,發白的紅脣輕啓,落魄的道:“三哥,我從沒妄想過,我只是心疼他。”
“三哥知道。”三夜點點頭,他們四人從十年前跟着雙翼王爺開始,就都是挖了心的忠心耿耿,因爲如果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他們。
“三哥,我想離開王府一天。”四夜突然道。
“做什麼?”三夜凝眉看着她。
四夜苦澀的笑,話中意有所指:“做什麼,我能做什麼,我只是想爲王爺求得一個公平的機會!”
“你要去找她?”三夜瞠大了眼睛,立即反駁:“你瘋了,王爺知道了會殺了你!”
“……”四夜撇開視線,不語,但態度堅決。
她哀傷的看了雙翼苑亭子的方向一眼,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捏出了水來,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一樣,邁出了腳。
“我不准你去!”三夜怒喝,伸手想要鉗住她。
四夜閃身躲開,三夜追擊,兩人在雨中動起手來。
在一個反攻連閃中,四夜脫了身,利用自身的長處輕躍上屋頂,閃身消失在黑夜中,三夜縱身一躍,想要追上去,卻被後面的聲音阻止了:“讓她去。”
三夜疑惑的回頭,一夜道:“有什麼後果,我一力承擔!”
這一夜,四王爺府,冥墨風做了改變所有人一生的決定,而雙翼王府,亦有人做了真正改變童雪霜心境的事……彷彿所有的所有,就是在這個大雨傾盆的夜晚發生了質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