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瞧,這套護甲金鑲玉,做的極爲華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冷瓊讚口不絕:“娘娘十指纖纖,帶着一準兒好看。”
冷玉笑她少見多怪:“今時今日,內務府那幫奴才,哪裡敢怠慢咱們景陽宮的差事。莫說這還是皇上吩咐了的,即便皇上不曾吩咐,他們也都得醒着神兒,巴兒狗似的殷勤,揀最好的的奉於咱們娘娘。只看這支羊脂白玉的簪子,就見分曉嘍。”
李懷萍也沒想到,連日以來,皇上對她的恩寵有增無減,心裡甚是喜悅。這會兒聽着身旁的侍婢打趣,臉上自然是喜色滿滿:“你們就不能安靜一會兒,一大早的吵的本宮耳朵直嗡嗡。皇上待本宮有心,比這些東西更彌足珍貴。本宮好好帶着就是,時時感念皇上恩澤。冷玉,給本宮簪上那羊脂白玉的簪子。”
是,娘娘。”冷玉將簪子比在齊妃鬢邊:“娘娘肌膚勝雪,贊戴這簪子更顯雍容。皇上果然珍視娘娘。”
郭大晉正好走進來,看見冷玉爲齊妃簪上了白玉簪,登時冷汗直冒,匆匆又退了出來。轉而來到外間,爲難的瞧了一眼徐中川,整個人都不好了。“哎呦我說徐公公,您就甭爲難奴才了。那羊脂白玉的簪子,奴才瞧得真真切切,已經贊戴於齊妃娘娘鬢邊了。您叫奴才怎麼能開得了這個口,向娘娘要回來……若是熱鬧了娘娘,一怒之下,一準兒叫奴才好瞧。我的好公公啊,您就饒了奴才吧!”
“哎呦我說大郭子!”徐中川也是犯了難:“你可是成日裡伺候齊妃娘娘的人,好歹有這情面在。念及平日裡的情分,娘娘也必然不會與你爲難。本公公可就不同了,若是不要回那簪子,皇上那頭,我也無法交代啊。你瞧,這都是底下人幹活沒有個譜,總不能叫本公公跟着遭殃不是。”
“那……”郭大晉臉都白了:“那可怎麼是好,等下娘娘更衣完畢,就要去景仁宮請安了。若是那個時候再向娘娘取回,只怕更糟糕!”
“是啊!”徐中川恨得牙癢,回頭一腳踹在常樂身上:“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皇上的吩咐也敢不上心,弄成這個樣子要本公公給你收拾殘局,看我不打死你。”
“哎呦,我說徐公公,你即便打死他也沒用。”郭大晉急切道:“要不這樣吧,咱們倆一塊進去。你到底是奉了皇命,齊妃娘娘必然不會爲難你。我從旁大打圓場,就算娘娘心裡不痛快,但面子上過得去也就算了。你看成麼?”
“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了!”徐中川深吸了一口氣:“還不趕緊帶着紫玉簪子跟我進去,向娘娘請罪。”
李懷萍見郭大晉來,正好笑道:“去預備肩輿吧,本宮這就去景仁宮給皇后請安。”
郭大晉弓着身子,聲音有些輕:“娘娘,內務府的徐公公來了……”
冷玉嗤嗤一笑:“娘娘您瞧,這徐公公可真是有意思,早起吩咐人送東西過來,這會兒自己又來走這一趟。奴婢倒想知道,他有什麼了不得的好東西,偏要自己走這一遭。”
冷瓊也是笑眯眯道:“徐公公快進來吧,也讓咱們開開眼。”
徐中川這纔打了簾子,領着常樂走了進來:“奴才給齊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心裡也有些好奇,李懷萍看着常樂手裡捧着的盒子,禁不住笑意盎然:“本宮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勞煩公公一早上來兩趟,還親自送來。”
她這一問,徐中川只覺得沒臉,怎麼好在齊妃正風光得意的時候,弄出這樣的亂子來。“娘娘,這裡有一支上好的紫玉簪子,經由巧手的工匠雕成喜鵲登梅的樣式,正好與娘娘這身正紫色的旗裝相襯。”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奇怪,李懷萍示意冷玉將那紫玉的簪子接過來,細細看了看。手工的確精巧,玉料也是不錯。但無論怎樣,也不及自己頭上的這一支簪子名貴。更何況,喜鵲登梅的樣式,並非她喜歡的,總覺得不夠莊重。爲何徐中川瞧見自己已經贊戴了白玉簪,卻還要勸自己換成這一支呢?“徐公公的意思是說,紫玉簪子更爲符合本宮的身份?”
“奴才有罪!”徐中川雖然聽不出齊妃語調裡有怒意,但還是唬的臉色發白:“皇上爲娘娘準備的,乃是這支紫玉簪,哪知道常樂糊塗,竟然勿將另一隻簪子錯送到了娘娘宮裡,還望娘娘……恕罪。”恕罪兩個字,徐中川原本是想說“交還”,可惜今時今日,他沒有膽量與齊妃這樣說話。
雖然齊妃的恩寵未必能長久,可誰又會在一個人風光的時候,潑她髒水,讓自己走背運?
冷玉登時就惱了:“徐公公的意思是說,羊脂白玉的簪子是送錯來景陽宮嘍?敢問公公,那這樣一支簪子,原本是該送到哪個宮裡去的?”
“多嘴!”李懷萍嗔道。“既然是送錯了,那就替本宮換上這支紫玉簪便好。將羊脂白玉的送還徐公公。左右都是皇上的心意,本宮一樣的喜歡,些許小事情,沒有什麼了不得的。”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徐中川與常樂一個勁兒的致謝,瞧着冷玉爲齊妃換了簪子,心裡才鬆了口氣。
郭大晉從冷玉手裡接過羊脂白玉的簪子,交給徐中川,也是鬆了口氣:“奴才這就去預備肩輿,順道送徐公公出去。”
三個人一併退下,徐中川趕緊握着郭大晉的手腕子,問:“你瞧着,齊妃這是生氣了沒有?”
“多半是。”郭大晉知道,齊妃不是毛躁之人,斷然不會在奴才面前丟這樣的臉。所以即便是自己心裡不痛快,也會關起門來,不叫旁人瞧這笑話。“總歸這樣的事情,千萬不可再有。否則連奴才都得跟着遭殃。公公還是想法子彌補爲好。娘娘這口氣不出,遲早向內務府討回來。”
徐中川連連點頭:“你說說,這不是無妄之災麼!好好,我都聽你的,回頭趕緊想法子給娘娘賠罪。”
郭大晉又問:“這羊脂白玉簪子,到底是皇上賞賜給哪一宮的,這麼了不得?”
“並非是我不說,皇上只是親自傳召奴才吩咐做好這簪子,但並未指明是賞賜給哪一宮的。若是給景仁宮又或者翊坤宮,倒也罷了。想來齊妃娘娘不會動大怒。可若是給其餘宮裡的,只怕又是一場軒然大波。得了,我也不多說了,趕緊回去想想,怎麼給娘娘賠這個不是。”
從郭大晉領着內務府的奴才退出去,李懷萍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她怔怔的對着鏡子,看鏡子裡那根紫玉的簪子,心裡翻漿倒好的怒火,幾乎要從眼睛裡噴出來。
“娘娘若是不喜歡這簪子,不戴就是了,奴婢替您收起來。”冷玉也生氣,語速比平日裡快許多。
“簪子是內務府的奴才勿送,並非皇上故意叫本宮下不來臺。”李懷萍隱忍着怒火,以平靜的語調寬慰自己。“何況這紫玉簪子也的確難得,又是皇上的心意,本宮方纔說了,只要是皇上賞賜的,本宮一定好好戴着。”
“內務府的奴才真是瞎了眼,連娘娘的差事也敢不當心。”冷瓊知道齊妃沒地方撒火,一定心裡不痛快,故而道:“回頭咱們找個什麼由頭,好好治一治他們那些渾身懶病的狗奴才。”
李懷萍慢慢的繃了臉:“比起收拾那些狗奴才,本宮更想知道,究竟那支羊脂白玉的簪子,皇上是爲誰準備的。”
“哼,奴婢這就去內務府問個清楚,看他敢不說。”冷玉憤恨道:“不說清楚,我就撕了他的嘴。”
郭大晉又頂着滿頭的陰雲走進來,一個千兒下去:“娘娘,肩輿準備好了。”
李懷萍就着冷玉的手起身,問他:“你知道那簪子是給誰的?”
連忙搖頭,郭大晉趕緊辯解:“奴才打聽來着,可徐中川也不知道,皇上只是吩咐預備着,但給誰卻未曾講明。”
“行了。”收拾了心情,李懷萍看一眼身邊伺候的人:“都別一個一個的耷拉着腦袋,拉長了臉,叫人瞧見,還當是咱們不高興呢。本宮如今恩寵加身,事事順利,已經是這宮裡最得臉的妃子了。不能叫皇上多心不是。此事也不要再提及了,待到那簪子別在誰頭上,這筆賬,咱們再慢慢清算。”
“嗻。”郭大晉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暫且擱下了。自他侍奉齊妃以來,就沒見過齊妃當衆發怒。即便再難受,也不過是關上房門,叫冷玉從旁陪着。多少叫他慶幸。
“還有,往後內務府再送東西過來,別急着往本宮這裡送。確定沒有錯再說,以免麻煩了你們,還得小心的伺候着。”李懷萍懷疑,這簪子是皇后故意讓人送錯的,笑容就慢慢的透出來。“本宮只是怕此事並非是奴才們的疏忽,而是故意有人爲之,想叫本宮生氣,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