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可算是回來了。臣妾這幾日,簡直度日如年,心裡一時一刻也不能安寧。當真是苦不堪言啊。”武歆音帶着哭腔,以絲絹不住的拭着眼角。
等於說自己是纔回到宮中,椅子都還沒有坐熱,寧嬪就興沖沖的跑來哭訴了。年傾歡當然是不耐煩,心裡也責怪她小題大做。“寧嬪這是怎麼了,才三日不見,怎的消瘦不少,眼下又是一片烏青,莫非近來都睡不寧麼?”
邊哭邊回話,武歆音是真的傷了心:“娘娘明鑑,先前的事情,都是皇后指使臣妾所爲,根本就不是臣妾自己的主意。可皇上,以臣妾身子不適爲由,讓敬事房摘下了臣妾的綠頭牌,想來是怪罪臣妾了。臣妾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幾次三番……幾次三番的遭人算計。連身子都被人下藥拖累垮了,娘娘,臣妾求您開恩,替臣妾向皇上求情,不要將臣妾冷落在鍾翠宮裡等死吧!”
“好了,別再哭了。”年傾歡示意花青扶她坐下:“皇上哪裡是這個意思。皇上不過是看你傷了身子,想讓你好好在宮裡調養幾日,這才吩咐敬事房摘去你的綠頭牌。本宮以爲,這綠頭牌是早晚都會再掛上去的。何況你總歸是府中就開始侍奉皇上的人,又曾爲皇上懷過龍椅。咱們的皇上是最念舊情的,必然不會虧待了你去。”
聽她這麼說,武歆音便止住了哭泣:“娘娘您侍奉皇上多年,最得聖心,您說的話,想必就是皇上的心意。如此,臣妾也就安心了。”
稍微一頓,武歆音又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娘娘,臣妾再斗膽多嘴問一句,難不成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皇后她……她做下那麼多危害後宮的事情,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皇上聖意已決,便是板上釘釘。皇后再不濟也是皇后,豈是你我可以多言的。”年傾歡看她雙眼通紅,聲音也變得沙啞,少不得關懷一句:“你好好歇着吧,調養好身子纔是最要緊的事情。”
連年貴妃都沒有法子,那此事也只能作罷了。武歆音微微頷首:“多謝貴妃娘娘提點,那臣妾就不叨擾您歇息了,告退。”
花青目送寧嬪離去,才輕啐了一口:“皇上寵愛她的那些日子裡,哪一天不是作威作福,擺出一副寵妃的樣子。現在曉得哭了,曉得來求咱們娘娘,哼。娘娘,我瞧着這寧嬪根本就是包藏禍心,不會對任何人盡忠,從頭到尾,不過是爲他自己的恩寵計罷了。”
“知道就好了,不必輕易宣之於口。”年傾歡淡然一笑:“當初她若真有本事,也不會落得被皇后利用的結局。往後的路,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說完了別人的事情,年傾歡最先想到的當然是福惠:“花青,這三日本宮不在宮裡,八阿哥如何了?還哭鬧麼?”
“回娘娘的話,您就安心吧。八阿哥這幾日十分乖巧聽話,也熟識了新的乳母,沒有哭鬧。只是……”花青有些說不出口。
“只是他還惦記着皇后,想回景仁宮吧?”年傾歡總覺得老人們說的十分有禮,知子莫若母。“畢竟皇后待他是極好的,也難怪福惠老想着皇后。”
咬了咬脣,花青並不贊同貴妃的說法:“娘娘,奴婢只覺得皇后這麼做,就是故意討好八阿哥讓他不聽您的。否則八阿哥怎麼知道關於九阿哥那麼多的事情,昨個兒還問奴婢,是否九阿哥的衣裳都是娘娘您親手縫製的。那麼小的孩子,他怎麼就知道那些。這人的心思一旦毒辣起來,便是連人性都泯滅了。”
“慢慢來吧,我想說哪裡有事事都能如意的!”樂凝語調平緩:“這幾日,皇上是如何待娘娘的,奴婢在側也看的清楚。若說皇上心裡沒有娘娘,那奴婢怎麼也不能相信。可……雖然有娘娘,但皇上依舊是皇上。就如同皇后再有心思,再歹毒,咱們八阿哥在景仁宮的時候,她也算是盡心照顧。宋御醫不是給八阿哥請國脈麼,阿哥的身子十分硬朗,總歸也算皇后知道輕重。”
這話花青是不愛聽的:“姐姐別說的那麼客氣。什麼知道輕重啊。要不是因爲她想利用咱們八阿哥向皇上邀寵,她會這麼好心?她要是有自己所出的嫡親子,她會容許八阿哥平平安安的長大?幸虧皇上下旨了,讓八阿哥回阿哥所,否則啊,爲了能更好的控制八阿哥,她指不定做出什麼壞事來呢。首當其衝受害的,必然就是咱們娘娘。”
“這倒是。”樂凝幽幽一笑:“那咱們還是謹慎點好。唉,只是皇后如今的境況,怕也不能在作威作福了。這宮裡頭,就指着咱們娘娘統領了,希望後宮能平靜一些,少點是非。也讓咱們娘娘省點心。”
年傾歡聽着她們一言一句的,只是緩緩的笑。正如樂凝所言,這三日皇上的確待她極好。但到底是出於內心的愧疚,還是爲了平息自己對皇后之事處理輕微的不滿,皇上必然心知肚明。“這幾日,妃嬪們都去景仁宮請安麼?”
花青搖了搖頭:“並不去。一來,皇后說身子不適,免去了闔宮請安。二來,好多妃嬪都不願意見皇后的面兒,推賴說身子不適。正逢上皇上與娘娘您都不在宮裡,想來也沒有人願意去做那樣的假好人。”
幾個人正說在興頭上,忽然聽見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年傾歡還以爲是胡來喜有事稟報,剛要揚聲傳喚,卻見走進來的人是懋嬪。“姐姐來了,怎麼一臉愁容,發生了何事麼?”
宋代柔雙眼通紅,急的不行:“妹妹,大事不好了,筱麗不見了。”
“什麼?”年傾歡頓時一驚:“好端端的,人怎麼會不見了?宮中守衛森嚴,大抵不會有刺客能輕而易舉的將她帶出宮去。何況筱麗成日陪着姐姐,旁人也未必有機會下手。”
抹了一把眼淚,宋代柔就着花青的手坐下,才道:“妹妹有所不知,前日,是她故去夫君的生忌。她哀求我出宮去給夫君上墳。我原是不肯的,無奈她哭得可憐,我不忍心,便將自己宮裡出宮辦事的腰牌給了她,讓人陪着她回去了。哪知道到昨日都不見她回來。早起我有些擔心,便讓人再出宮去找。可……可出去的人只找到了陪她同行奴才的屍首,卻不見筱麗。”說到這裡,宋代柔已經止不住哭泣了:“我就只剩下筱麗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到底是誰擄劫了筱麗,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我根本就一無所知。就連,就連筱麗是生是死我都不得而知……妹妹,我求求您,求您一定要想法子救救筱麗。她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那我也活不下去……”
年傾歡趕緊過來安慰懋嬪:“姐姐別急,派出去的奴才不是隻找到了陪同奴才的屍首麼,那便是爲了順利的擄人。雖然咱們尚且不知道對方是何目的,但他們肯定會留下筱麗當做籌碼,不敢輕舉妄動。我現在就讓人拿着我的腰牌出宮尋找。倘若動用宮中的人不便,我也可以送信給哥哥在京中的親信,請他們幫着一起找。”
“多謝妹妹。”宋代柔激動的跪了下去:“我與筱麗的性命,就指望妹妹了。”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年傾歡趕緊扶她起來:“我在想,是否是因着筱麗夫家受了牽累的人不甘心,這才抓了筱麗報仇。倘若他們真的是爲了復仇纔拿人,那咱們就得爭分奪秒了。”
宋代柔連連點頭:“這也正是我最怕的。妹妹,我縮居宮中,不敢與人結怨。即便與齊妃有仇,可這麼多年,我也行的端做得正,鮮少惹是生非。總覺得是我牽累筱麗的可能很小,怕就怕她是爲夫家受牽累。都怪我,都怪我不該答應讓她出宮,這下可好……她真要有三長兩短,我也不能活了……”
“胡來喜。”年傾歡趕緊吩咐他去辦事:“無論怎樣,一定要儘快找到肖姑娘,有什麼消息趕緊送到宮裡來。”
“多謝妹妹。”宋代柔痛哭流涕:“這時候,也就只有你肯幫我。我這個做姐姐的,還總是連累你,我當真是對不住你。”
“姐姐,你我之間,沒有這麼生分的話。”年輕歡看她是真的傷心了,心也跟着疼:“咱們都有自己最在意的人,爲了這些人,滿說是拼盡全力,就說豁出去命也值得。你就放心吧,此事我一力承擔,一定盡力找到筱麗。只是你別再哭了,若是筱麗平安無事的回來,而你卻累病了,她也必然要難過。”
原本是想坦白自己做過的事情,可在這緊要關頭,宋代柔更說不出口。年貴妃待自己這樣好,她暗中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辜負了這份姐妹之情。“好妹妹,你放心便是,我以前是糊塗人,以後絕不會再犯糊塗!多謝妹妹,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