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重複的惡夢
只有桃子親眼看到,巧子拿着那蝴蝶結,向下遊游去。其他夥伴看到的是,蝴蝶結自己飄向了下游。時亨悠悠看着蝴蝶結緩緩向下遊流趟,那隻蝴蝶結甚至可以自己避開繞過河坡的小樹枝。
燕子說:“當時肯定被水草掛住,可怎麼現在突然冒出來?”
從河邊回去,當幾個娃娃再次見面時,桃子看時亨的眼神多了份恐懼和怨恨。時亨強烈感到那雙眼神背後,肯定有着異乎尋常事情。
外婆把時亨狠狠數落了一頓,還特地拉着時亨一起去找燕子媽說教,讓燕子媽好好看好小孩,明知南河堆不乾淨,居然還讓燕子帶着一幫小孩去,萬一哪家娃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怪誰啊!
時亨滿眼歉疚看着燕子,燕子笑笑,沒有責怪時亨的意思。時亨外婆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是桃子媽去廣播的。
天傍晚起風的時候,燕子仍搬個凳子帶上作業,到時亨外婆家院子裡,和時亨一起做作業。除了燕子外,還有其他的一些小朋友去找時亨玩,但約好了,以後再也不去南河堆,也不要去西河堆及其他地方玩水。
作業做的差不多,天黑後。就有人來通知,玩花船的開始了。村子裡六七歲往上的小孩子,都向大人要了零錢買了根雪糕或冰棍,邊吃邊看那精緻的花船。燕子是村裡出了名的孩子王,帶着一大幫子幾十個不同年齡層的孩子去湊熱鬧。說是湊熱鬧,因爲玩花船唱的戲,十五歲往下的小孩子根本聽不懂。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好個熱鬧而已。可燕子和時亨大約聽懂了戲的內容,似乎戲裡有個巧子的。怎麼會這麼湊巧?時亨越聽越覺得頭痛的厲害,看那玩花船的幾個人,也變得面目猙獰,最後居然變成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那張面孔在哪裡見過。後來時亨還碰上了和自己同村的脾氣古怪同學,那個姓柴的老中醫兒子柴桑。
柴桑也看到了自己,他的眼神非常複雜,兇惡中夾雜着惡毒。似乎上學的時候,柴桑平時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這樣的,可時亨對柴桑卻有種難以言預的熟悉感,彷彿認識很久很久。不知道玩花船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外婆家裡。
迷迷糊糊躺在牀上睡覺,時亨腦中不停的想那張猙獰的面孔到底是誰的?口中隨意的問外婆:“玩花船的唱戲內容大概是什麼?怎麼那麼多大人笑的合不攏嘴?”
外婆很得意的說:“唱的《王媽說媒》新編後的。”
時亨隨口嗯了句,感覺睏意來襲,雜夾更多是疲倦,在惡夢中她想起了那張猙獰的面孔是誰。嚇得渾身是汗,驚醒過來。
外婆突然起身更把時亨嚇得大氣不敢喘。外婆摸索着下了地:“我把風扇調到三檔,你小傢伙渾身都是狗尿。”
時亨長吁了口氣,外婆以爲自己被熱的出汗。可對外婆稱自己流汗爲狗尿有點反感,都十來歲的小大人了,又不是嬰兒:“晚上的天比白天還悶人。”
外婆不屑的說:“多大點人,還知道悶。”
每年夏天,放水灌稻田的時候,外公都要去看水電站,時亨就跟着外婆一起睡。外婆把電風扇調到三檔,上牀後就呼呼大睡了。可時亨卻怎麼睡不着,院子裡又響起了時高時低,時有時無的女人低泣聲。時亨還想起了白天巧子的事情,桃子後來看自己的眼神。大約聽到雞叫的時候,時亨疲勞的睡去,外婆輕手輕腳的起身。外婆和媽媽一樣,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挺會體貼關心別人,可嘴上就是不會說。
處於十來歲這樣年齡階段的農村孩提,很喜歡外莊的同校玩伴,特別是時亨這樣聰明又漂亮的。幾乎整個暑假,燕子都會帶着一幫孩子到時亨外婆家,一起做作業。時間過的很快,暑假已快過了一半。這天媽媽打電話過來說,時亨今年生日就在外婆家了。時亨聽後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好象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明天就過生日了,外公今天特地去街上買菜和蛋糕,燕子和很多小朋友都羨慕時亨可以過生日,有蛋糕吃。
越到傍晚時分,時亨的心跳的越快,心神根本沒辦法定下來,最後幾道暑假作業驗算的時候,居然都是錯的。燕子端着小凳子準備回去的時候問:“時亨,過了明天你就滿十二歲了。”
時亨看到燕子的嘴在說話,朝着自己微笑,可卻聽不到燕子說的什麼。不一會,幾個小夥伴收拾好作業,搬着凳子陸陸續續各自己回家去了。
半夜再次被重複的惡夢驚醒,外面院子裡的女人低哭聲更加厲害。時亨不明白,這麼大的哭聲外婆他們聽不到,難道真的只有自己才能聽見?時亨藉着窗外深夜灰白的亮光,摸索着爬起來,心裡慶幸,還好外婆睡覺很深。她決定到院子裡看個究竟,到底有沒有女人在哭泣。
外婆牀頭有個非常老式的衣櫃,衣櫃上還鑲着一面大鏡子。時亨記得這個衣櫃白天還擺在側面窗邊的。難道是外婆傍晚的時候移過來的?窗外星光照射進來,從鏡子上反射到屋子各個角落。時亨打了個寒顫,鏡子透出的寒光讓人感覺異常的恐怖詭異。時亨記不起來,有多久沒照鏡子了。嫩白小腳伸到拖鞋裡,徑直來到鏡子前,看着空白的鏡子。她感覺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也不知在鏡子面前站了多久。鏡子裡好象有一雙手在招,時亨緩緩的向鏡子走去。
“你在做什麼!?”發自深夜的一句厲聲責問,把時亨嚇不輕,回過神來,轉身看向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外婆已經醒了,就站在時亨背後奇怪的看着她。
時亨說:“我想上毛廁。”
外婆氣憤的用責怪的口吻罵道:“上毛廁就去啊,站在鏡子面前做什麼?見過誰大半夜起來照鏡的?半夜照鏡子會被人招魂的,你知不知道?!”
時亨不解的問:“那你還把鏡子放在牀頭對着腳啊?我老做惡夢,睡不着!”
外婆突然變得非常生氣:“你還不趕緊上毛廁!”
時亨不明白,外婆爲什麼這麼生氣,回過頭來再次往鏡子裡看了一眼。她一下子明白,哪裡不對勁,鏡子裡是空的,沒有照射出自己。外婆呢?爲什麼連外婆也沒有?時亨恐懼的看向外婆,發現外婆好象根本就沒起來,仍躺在牀上睡的很熟!外婆以前睡覺一直很淺,從來不會這麼深沉,那剛纔是怎麼回事?時亨感覺這一切好象曾經發生過卻更像一場重複的惡夢,一場永遠也醒不過來的重複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