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巖動容:“這事你媽媽她知道嗎?”
葉沐搖頭。
想起千里之外那個齊太太,現在這個時候,齊太太大概又在對着電話詛咒自己這麼久不主動聯絡她吧?
反正自己傷痕累累,反正無所謂,那麼不如獨自承擔吧,讓齊太太永遠永遠那樣自我的活。
葉沐微笑,“看在他對我媽還算不錯的份上,而且他也沒得逞,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麼。”
烏龍茶好一段時間沒見到黎靳辰和葉沐私下有什麼溫情小動作,加上最近這一星期黎靳辰不來公司,葉沐的狀態也很奇怪,她立刻嗅到了八卦的氣息,整天都圍着葉沐打轉,不挖出點內幕來誓不罷休。
葉沐被她纏的死死,有一回兩人在一起喝的半茫時,她便告訴了烏龍茶黎靳辰劈腿陳沛沛,他們分手了。
之後這件事輾轉在公司裡暗暗傳了開來,於是繼黎靳辰放長假回香港之後,陳沛沛也在公司裡消失了。副總黎卿辰藉此機會一躍而上,掌管了整個C&C內地分公司。
葉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烏龍茶說的那些話導致瞭如今的局面,她起先想發個短信問問黎靳辰到底怎麼回事,畢竟一段感情裡,男人變心實在是太普通的事情,看在曾經甜蜜的份上,他們兩人還是勉強可以做朋友。
可後來一想,上回短信來回時,她已經把該撂的狠話都撂過了,現在再去好言好語關心他,好像顯得自己很窩囊。
更何況王兮琳和張琳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她去忙。
“容巖,”葉沐聽電話那端,背景聲裡有悠揚的薩克斯,她笑起來,“你在小酒吧?”
容巖“嗯”了一聲,“你過來麼?”
“不了,今天特別忙。”葉沐拒絕,“我要跟你說件事,你現在方便麼?”
“說吧。”容巖淡淡的,仰頭悶掉大半杯酒。
對你,我還能有什麼不方便。
“有一家投資公司要找A-Lin拍戲,但是劇本很爛,報酬特別低。我拒絕了他們。但是他們好像是有黑道背景,一直在那糾纏着。我怕出事,他們會找A-Lin麻煩。”
“知道了,我來處理。”容巖剋制着的,語氣格外平淡。
“那好……我去忙了。再見。”葉沐大概有點聽出了他的故意疏遠,小心的掛了電話。
容巖接電話時紀南特別安靜,趴在桌上一粒粒的捻花生米吃,豎着耳朵聽他們的通話內容。容巖掛了電話後很鬱悶的把手機扔在桌上,她扒拉過來戳了兩下,只見通話記錄裡赫然寫着“小怪獸”。
紀南支着手指把手機推還給他,容巖看一眼,一仰頭又幹掉大半杯烈酒。
“二哥,”紀南戳他手臂,“你怎麼啦?”
“什麼怎麼?”容巖若無其事的回答她,想想又壞笑起來,揶揄紀南:“哦——我被我婆婆欺負了,心情苦悶。”
紀南的婆婆是C市剛退休的婦聯主任,一腔熱血無處拋灑,便可了勁的要調教個一百分兒媳婦出來。紀南女扮男裝多年,生活習慣上難免大大咧咧,因此婆媳之間摩擦不斷。李巖工作需要常常出差在外,一回家面對老孃和老婆劍拔弩張,紀南生龍活虎、上躥下跳、積威在前,他下意識的就護着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孃。
自認已經受了天大委屈的紀南,一下子怒火滔天,於是兩夫妻就打起來了。
紀南撓頭,“以後不會了……會也不找你。”
容巖笑起來,“被我們那隻小怪獸嚇壞了?”
紀南正捻着花生米吃,一想起葉沐的冷麪,手一哆嗦,花生米掉了一顆。
“唉……她可真兇啊!一點面子也不給我留。”她皺眉,“不愧是和秦桑一個基因的。”
“錯!”容巖下意識的辯駁:“她可比秦桑善良多了。”
紀南偷笑,“阿宋說你和她好上了,看來是真的嘍?”
“假的。”容巖苦笑,“她和黎卿辰的哥哥正好着呢。”
紀南長長的“哦——”了一聲,“也就是說,你要是痛下殺手橫刀奪愛,這一下子就得毀他們兄妹兩個——恩,這事是有點不積德……”
“我和黎卿辰不涉及感情,沒多大問題。黎家勢力再大,這裡也是我們地盤,我不擔心這個。”容巖煩躁的摸出煙來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又給自己杯子裡滿上。
“小四啊,”他揉太陽穴,“只是,你說我要是和葉沐好上了,到最後,她會不會又是第二個你呢?”
紀南愣住一下。這些過往一直以來是一個禁忌話題,如今容巖這麼大大方方的問起,她一時之間難免有些酸楚。
畢竟,這曾是她整個少年時代最深刻的眷戀。如今被容巖以這樣完全癒合的姿態舊事重提,她縱然坦蕩,也覺得有些小小異樣。
“不會。”那麼一小會兒之後,紀南輕輕的說,“二哥,她和我不一樣的。你有這份擔心猶豫爲她着想,她就一定和我不一樣。”她扭頭直視容巖,很認真的語氣:“如果你也這麼爲我猶豫過,我就不會離開你了。”
如果當初,你也爲我想過如今你爲葉沐猶豫的這些,那麼我何嘗不願再等一個十年?
如果當初,你告訴我只要再一個五年就能等到你翩然而歸,從此青山獨對,那麼我何嘗願意忍痛慨然割捨?
安心,她不會是第二個我,因爲在我之前,你從沒有失去過。而在她之前,你失去了深愛過你的我。所以當初你沒有懂得的那些,如今全都熟爛於心。因此你那隻小小怪獸,不會是第二個紀小四。
紀南望着容巖的眼神,糾結而釋然。
容巖低頭,好一會兒他轉過臉來,伸手掐紀南下巴捏了捏,“小四……對不起。”
“我們兩個的賬早就算不清,糊塗着吧還是。”紀南灑脫的笑,“這樣好啊,以後我就不用老是費心盯着你了。”
“可是我還是要費心盯着你。”容巖溫和的笑,“小四,有什麼事還是可以來找我。我是你二哥,雖然——我也挺怕那隻小怪獸的。”
“別!”紀南擺手,“到點了,我買菜做飯去,下午我婆婆來驗收。二哥我走了。”
容巖點頭,招手酒吧送過來一個四方的精緻紙盒子,遞到紀南手裡,“這是新出的慕斯蛋糕,”他習慣性的摸摸她頭髮,寵溺依舊,“給你帶回去,討好你婆婆。”
紀南誇張的扮鬼臉,跳下高腳椅子,拎起盒子往外走去。那瘦弱背影在門口光亮處漸漸模糊,就像從某人生命裡淡去某樣痕跡一樣。
這是一個關於年少深愛與終究錯過的故事,容巖在其中一醉便是五年。而如今他醒來,爲的是等待另一朵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