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並沒有從副宗主這裡得到想要的答案。
副宗主大人表示,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副宗主,這是神靈們做的決定,不止是他,就算他的師父、靈宗的宗主大人也不見得知道爲什麼。並隱晦的表達了對他的羨慕,讓他好好努力,不要辜負神靈們的信任。
陳舒從他的話中提取到一個疑點——
似乎歷史上的聖子聖女們並沒有這個印記, 這是這一代纔有的。
因爲以靈宗的歷史和宗門風氣,如果每一代聖子聖女都有這個印記,副宗主不太可能不知情。
當然,只是不太可能。
現實常常偏向概率更低的方向。
不過這個問題現在就可以確認,陳舒自然不會將之憋在心裡、玩偵探故事的戲碼。
於是他直接問了出來。
面對他的疑問,副宗主略有些驚訝:“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的父親是個歷史學者, 總有些不爲人知的內容藏在不起眼的措辭和字眼中。”陳舒謙虛的說, “不過靠這種方法做出的判斷,多數情況下最終都會被證實是錯誤的。”
“你這次對了。”
副宗主看着他, 眼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這確實是這一代神靈們的手筆。”
“它有什麼額外作用嗎?”
“你很快就能體會到了。”副宗主頓了下,“我也研究過它,我猜測,它可能是神靈分出的一絲本源。”
“本源?本源還可以分出來?”
“所以以前沒有過嘛。”
“知道了……”陳舒點點頭,“所以它具體有什麼用呢?”
“你在南洲已經體會過神力的好處了吧?它是神力的源頭,理應比神力更純粹、更強大。只是中階修行者的靈力質量還無法開啓它,我推測可能是質量太低的靈力與它相差太大, 因此無法與它產生反應。也許要到高階之後, 它的作用才能被喚醒。”
“噢……”
陳舒拖着長長的尾音,倒是沒問原因,那樣問題就又回去, 副宗主也是不知道答案的。
一絲本源形成的印記……
陳舒思索着,疑惑卻是越來越多。
首先是聖子聖女的問題。
在歷史上, 不是每位神靈都出自頂級宗門教派或大國皇室。就算是這些頂級勢力誕生的神靈,也不是每一位在成神之前都當過聖子聖女, 只有在某個出自頂級勢力的神靈晚年時期, 恰好又在自己的後輩或宗門晚輩之中發現了一個天資絕頂、心性絕佳的人, 確定自己的接班人非他莫屬了, 纔會定下來,說這人是我教聖子,大家平常該打打該罵罵但是不要太過分,未來他是要接我的班的,是這個意思。
而神靈的更替在千年左右。
所以翻閱各大頂級宗門歷史,聖子聖女出現的平均間隔至少在一千五百年到兩千年以上。
把範圍放大到全國,估計也得過個幾百年, 纔會有一個聖子聖女行走於世間。
在古代這個身份是很不得了的。
可是現在呢?
搞批發?
且幾乎都在同一代。
這倒又和陳舒很早之前的一個疑問掛上鉤了。
就是天才問題。
就拿張酸奶來說,這人傻是傻了點, 可天賦真的沒得說。
雖然說天賦並不能說明最終成就, 很多天才最終也泯然衆矣,不少天賦普通之輩也綻放出了太陽一樣的光忙, 可單就天賦這一項來說,許多最終走上神壇之人,也許也比不上張酸奶。
像她這種,放在古代,應該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
考慮到現代的人口數量增長、時代發展帶來的體質提升,修行普及也使得天才不會被埋沒,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在同一時代出現這麼多個和張酸奶天賦差不多的選手。
甚至於年紀都差不多。
現在這些人又統一擁有了印記,很難讓人不聯想到神靈的干預。
而且這似乎很合理。
你看——
明宗這一代就沒有這樣的天才,恰好,明宗在這一代失去了對武神之位的壟斷。
陳舒在拿着幾本書往回走的路上,一邊走一邊沉思。
戰爭勝利了,神靈們閒下來了,無事可做,一起研究出的新手段,並統一用了出來?
目的呢?
似乎是讓這些人快速到達九階。
還是那個問題——
目的呢?
陳舒皺着眉頭。
難道是神靈們終於贏得了這場戰爭,心神疲倦,全都想要退位,所以培育出了一堆接班人?
不是很能說得通。
如果想退位,隨時都後繼有人。
可能沒有成長起來的張酸奶那麼適宜,但也不能說完全不行。
神靈們要求比較高?
況且也沒有必要統一時間。
和異世界神靈對抗的幾千年來,神靈都是陸陸續續誕生的,都沒有統一時間,現在就更沒有必要了。
或者……
陳舒忍不住犯起了陰謀論——
神靈們贏得戰爭之後,之所以還沒返回,是因爲無法返回,被某種因素困在了原地,所以他們合力研究出了一種可以讓世界批量誕生絕世天才且讓天才們快速成長的辦法……這個印記除了讓天才們快速成長,還有另一個功能,就是在神靈們需要的時候構建一個通道,讓神靈們藉助天才們的身體回到人間。
想到這裡,陳舒已經中二起來了。
但還是說不通啊。
至少有兩點說不通。
一是當代劍神是個男的。
哦劍宗?那說得通了。
就是玩得有點花。
二是很難想象這些神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挑人之前,還要託個夢驗證一下心性,屬實沒有必要。
這還不如之前那個統一退位的猜測合理。
出於對這些爲守護世界甘願忍受孤獨、與異世界神靈千年對峙的大佬們的信任,陳舒暫時將疑問放下,而這時的他也已經走到了自己小院的門口,開門的吱呀聲讓他的心靜了下來。
“嘶……呼……”
一個深呼吸,拋開雜念。
給自己徒添困擾實在沒有必要。
改天可以在羣裡討論一下這個話題,也許能從這些正兒八經的頂級宗門的傳人這裡得到答案。
如果得不到答案,就困擾一下他們。
橫豎都會開心起來。
陳舒拿起掃帚,清掃起院子。
不光要清掃院子,還得將屋子收拾一下,明天一走,下次回來又不知是多久之後了。
……
七月十八。
陳舒坐上飛車,回到玉京。
第一時間自然是前往清清的小院,這個女人,看似高冷,實則小氣,不然又要說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她。
陳舒一邊在心裡埋怨着,一邊推門進入小院。
清清正在裡面折騰花草。
她穿着一件純白的體恤,棉質短褲與拖鞋,很隨意的夏天居家裝扮,彷彿隨時可以躺上牀睡一覺,這般簡單的裝扮,卻也修飾出了她曼妙的身姿,一雙腿又白又長。
“清清!”
陳舒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
“想我了嗎?”
“一般。”
“真令人傷心……”
陳舒關好門,走近清清。
原本以一個彎腰的姿勢、撅着屁股剪花枝的寧清立馬換了個姿勢,改成了蹲着。
“??你這是……”
陳舒感到又震驚又失望:“這是青梅竹馬之間該有的信任???”
寧清回頭看他一眼,懶得多說,繼續做自己的事。
離開了大半年,瀟瀟雖然有按她說的做,但做得並不好。尤其玉京的夏天很熱,倒是沒有花被幹死,卻有幾株因爲澆灌設施佈置不當被澇死了,留下了幾個深坑。其它的花也長得不好,長期無人照料,有些本身就愛野蠻生長的花型已慘不忍睹,同時因爲肥料施放不足和病蟲害,幾乎每一棵都有很多盲枝。
寧清回來打了藥,十幾天下來,病蟲害基本控制好了。
但她沒有急着剪去盲枝,而是增加水肥,讓這些盲枝進行光合作用以獲得更多營養、支撐植株的修復,榨乾所有剩餘價值後,今天才決定把它們剪掉。
同時一些向內生長的、交錯交叉的枝葉也要剪掉,它們很難照到陽光,光吃飯不幹活,還容易成爲病蟲害的搖籃。
陳舒看見她把擺在院子門口的大垃圾桶拿了進來,每剪掉一些枝葉,就隨手一扔,扔進垃圾桶,而那個大垃圾桶已快裝滿了,裡面全是枝葉與殘花。
“清清你晉升了嗎?”
“……”
“問你。”
“不想回伱。”
“問你!”陳舒催促,“快回答!”
“不。”
“快點快點!”
“……”
寧清又瞥了他一眼,抓起手中剪出的一堆盲枝,朝他一扔。
盲枝頓時散開,飛向陳舒。
“呼……”
一陣風阻擋了它們,並裹挾着它們飛入垃圾桶。
“沒有。”
寧清這纔回答,聲音很小。
“我就知道!”
陳舒不由咧嘴一笑,又說:“我給你說,用異獸丹晉升可疼了,我都快疼死了。”
“秘宗可以封閉感知。”
“不行,我不放心,我還是得守着你。”
“……”
寧清翻個白眼,懶得和他多說。
面前的折射泡泡長出了一根強筍,直衝天際,上面還帶着幾個花苞,可她卻毫不留情,果斷伸出剪刀。
咔擦一聲,強筍斷了。
“嘖嘖。”
陳舒看得直咋舌:“寧秘書可真捨得,我看着都心疼。”
寧秘書只淡淡的瞄了他一眼,聲音清冷悅耳,說:“一時的壓制,是爲了將來更好的綻放。”
“emmm……”
陳舒不禁撓了撓頭。
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