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我爸打來的,這是我最不想接的電話,沒有之一,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是爲他最貼切的標籤,他永遠只會謾罵。
看到這個號碼我心都是死的,深吸了口氣極不情願的接起:“喂,爸……”
他開口就咆哮:“你還知道我是你爸?你不是翅膀硬了,自己能飛了嗎?還要我這個爸幹什麼?你別叫我爸,你是我爸!”
不用問我也知道,肯定是我婆家跟他告狀了,而且只會是惡人先告狀,他們在我孃家面前從來不會說好話,總說各種數落我。
我爸平時說話就是扯着嗓子喊,接電話的時候就像在吵架:“你跟那個窮小子是不是還偷偷聯繫?你要敢亂來,我打斷你的腿。”
夏致遠絕對是我們之間的炸藥包,一提我就炸:“聯繫?你覺得還有可能嗎?自從你們揹着我跟他談過一次,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當初他們逼我結婚,我把夏致遠帶回去,他們各種嫌棄,說白了其實就一點,夏致遠家的條件不好,達不到他們的對金錢的最低要求。
誰讓我有一個嗜錢如命,把我當成物品買賣的父親;一個除了哭什麼都不會的母親;一個吃喝嫖賭樣樣沾的大哥;一個虛榮攀比的小妹。
有這樣一個家庭,也難怪何紹洋會對我冷淡,何春燕會看不起我,何紹梅會踩在我頭上,趙文彬敢對我做出那種不要臉的事。
別人的孃家是堅實的後盾,是靠山,而我的孃家卻是萬惡之源,是我的軟肋,它造就了我這些年所有的不如意和狼狽不堪。
我爸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對自己的女兒都能說出那種嫉妒侮辱的話來,那我婆家又怎麼會給我面子,因爲我壓根沒有。
他口無遮攔的謾罵我聽多了,已經有了免疫,然後裡面傳來蕭玉強的聲音:“蕭芷晴,你就不知道安分點嗎?”
對我爸我不好頂嘴反駁,但對蕭玉強這個大哥,我是不了面子:“我怎樣還輪不到你來管,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蕭玉強大叫:“你還敢頂嘴,讀了幾年書了不起是吧?你可別忘了,當年是老子累死累活掙錢供你讀的書!”
一個是養我的父親,一個是供我讀書的大哥,都覺得我欠了他們,於是他們便有了隨意侮辱我和隨便問我要錢的資格。
結婚之前的我跟蕭玉強吵過很多次,但現在的我早已心灰意冷,對於他出口成髒的叫罵也懶得理會,讓他唱獨角戲。
然後他也和何紹洋一樣,罵着罵着自己就閉嘴了,接着電話那頭又換了人,是我那個在家沒一點地位的可憐母親。
對於我爸和蕭玉強的謾罵我可以充耳不聞,但對我媽的哭哭啼啼的勸導,我卻沒辦法不上心,我最怕她的眼淚。
都說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這一招我媽在我爸面前不管用,對我卻屢試不爽,我心疼她,所以願聽她的話。
她的聲音和她的性子一樣柔弱:“晴晴,聽媽一句勸,媽也是爲你好,以後要好好孝敬婆婆,做媳婦的受點氣也正常。”
我很想問她一句,當年她是不是也是這樣走過來的,所以纔有了今天?可我終究還是不敢,我怕她傷心,更捨不得她難過。
她在那頭哽咽的勸我:“晴晴,我也知道你聰明,讀了很多書,但有些事不是聰明就可以的,婆婆是你長輩,你不可以動手。”
我有時真的好恨我媽的軟弱:“那是不是他們無論他們怎麼罵我打我,我都不可以還手?任由他們變本加厲的欺負我,侮辱我?”
我媽哭了出來:“那你以後躲着點吧,我也知道你委屈,就當是幫幫媽,也幫幫我們這個家,你哥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要離婚……”
她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怕我得罪了婆家,何紹洋會跟我離婚,以後找不到好男人,與其這樣還不如跟着他,至少是原配。
聽多了我媽的哭哭啼啼,我覺得我爸和蕭玉強的謾罵都要悅耳多了,畢竟他們都很直接,而我媽說了半天,卻是在拐彎抹角的幫蕭玉強。
她最怕的根本不是我離婚了找不到好男人,而是擔心何家那筆彩禮錢,這不但是蕭玉強的老婆本,也是他們傳宗接代的籌碼。
其實我明知她並不愛我,只是在利用我,可我還是心疼那個被摁在地上拿腳踹,被抓着頭髮將腦袋往牆上撞的可憐女人。
所以最後我還是妥協,就像當初我妥協結婚一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可以放心了,沒別的事我先掛電話了。”
第二天我如約和宋佳去看電影,然後逛街,她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準備讓我回到以前的自己,這就是所謂的知己知彼。
我選了件何春燕曾唸叨過的某品牌,宋佳當即瞪大眼睛看着我大叫:“蕭芷晴,你這是在嚇我嗎?”
我疑惑的反問:“這話怎麼說?從來都只有你嚇我,我什麼時候還能嚇得到你?別這麼擡舉我。”
她看着我手裡的購物袋做出誇張的表情:“那你這是直接跳過更年期,提前進入老年期了嗎?”
我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拍拍她:“你想太多了,這是給何紹洋他媽買的。”
她拍着胸脯吐氣:“原來是這樣,嚇死我了,不帶這麼嚇人的。”
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我又好氣又好笑:“我們去化妝品專櫃看看吧。”
宋佳開心的大叫:“哇,你終於決定重回巔峰了。”
我根本沒告訴她,這是買來送給何紹梅的,直接選了套某大牌的化妝品,她還在旁邊說這個牌子不適合我。
後來我去給何紹洋挑選衣服,她在旁邊皺鼻子:“喲,還要給他買啊?什麼時候牽出來遛遛,也讓我瞧瞧唄。”
我敷衍的應道:“不是給你看過照片了嗎?”
她撇撇嘴:“只能看得出長得人模狗樣,但性格怎麼樣不瞭解。”
然而就是那張照片,最終卻讓宋佳在人羣中認出了和其他女人親密的何紹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