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寫得很艱難,總想寫點獨特而又能耐人尋味的東西,所以刪改了很多遍,喜歡的,請輕輕戳一戳,讚一讚!)
這一下鐘聲響得突兀,甚爲意外。張行空第一反應便是“誰在亂敲鐘了”——練劍鐘關系重大,除了每天早上準時敲響外,其他時候,非府主手諭不得亂動,又或者,像今天這樣有敵人大舉入侵,要示警則屬於特殊情況。
就在此時,第二聲鐘聲再響。
張行空霍然轉身,吩咐兩名衛隊弟子,讓他們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發現有擅自撞鐘者,即刻拿下,律法處置。
兩名弟子得命,飛身趕回內府。
這邊不提,下方泛東流與樑丘鋒的生死決戰則到了白熱化,要徹底分出結果了。
泛東流手中蒼雪刀如芒如刺,刀刀不離樑丘鋒喉嚨、胸腹等要害處,只需一個微小破綻,即可把他給大卸八塊。
生死已定!
三大宗門方面的人臉上無不露出了快意的笑,安排泛東流點名挑戰樑丘鋒,要得就是這一刻,要的就是當着劍府上下的面,將這名劍府強勢崛起的天才少年給活活砍死。
酣暢復仇,不外如是。
至於給予對方沉重的士氣打擊,更不在話下,當樑丘鋒血濺五步之時,便是劍府弟子鬥志消解之際。
泛東流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大喝道:“樑丘鋒,一切都結束了,這個下場,是你自找的。”
回想當初,他有惜才之心,曾經兩次要招徠對方,只可惜樑丘鋒不領情。既不領情,也就怨不得人。
刀勢遽然一變,使出一記絕招“山間落雪風蕭蕭”,那刀鋒一斜,從一個極難防範的角度劈來,要將樑丘鋒一刀兩斷。
鐘聲響起的時候,樑丘鋒有明顯的走神,等聽到第二聲鍾,更流露出恍惚之意。但現在,生死一發,他手中傷情劍猛地一刺。
點劍式!
這一次的點劍式,比起從前所用的任何一次都要犀利,都要果決,裹挾着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有敵無我。
這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泛東流眉頭一皺,若是自己這一刀砍實,固然能將樑丘鋒殺死;可對方突如其來的一劍,己身未必有把握完全閃過。不說兩敗俱傷,即使被樑丘鋒劍尖所傷,亦爲不美。
如斯想着,一個輕盈的後撤步,暫避鋒芒。
樑丘鋒卻不乘勝追擊,手腕一收,劍尖下垂指地,肅然而立,臉上表情居然又隱隱流露出某些迷茫,彷彿在思考着什麼問題似的。
當下在生死決戰,戰局轉瞬萬變,他竟然垂劍思考“人生”!
他是傻了,而或瘋了?
關注此戰的無數武者,他們修爲有高有低,年紀有老有少,但毫無疑問,都是實戰極爲豐富,閱歷很廣的人。然而誰都不曾遇見過眼前這般境況,沒有見過諸如樑丘鋒這樣的人。
劍府方面,伍孤梅着急地狠狠一跺腳:“這孩子究竟在做什麼,如此危機關頭不集中精神,竟然神遊太虛起來。”
張江山咂咂嘴脣:“來了,又來了,這樑師弟,爲何總是不能讓人省心呢?”
泛東流感覺受到了藐視,怒喝一聲:“找死!”
蒼雪刀舞起,好像漫天殘雪被勁風吹亂,轟然攻擊——第二式絕招“雪夜山殘思故人”。
強猛的勁風颳來,遠遠把樑丘鋒的頭髮衣衫都鼓動飄起。
當!
第三聲鐘聲入耳。
聽此鐘聲,樑丘鋒彷彿又領悟到了什麼,隨手一劍,又是一招“點劍式”。
第二次出劍,速度上貌似沒有什麼變化,但箇中蘊含的那種有敵無我的氣勢卻更濃烈,更強大。
泛東流心中一凜,他甚至有錯覺,覺得樑丘鋒同樣的一劍,相隔不過片刻,但在境界上竟有一種趨向圓滿的感覺。
怎麼回事?
面對這一劍,泛東流前所未有萌生出巨大的危機感,感覺自己的刀砍不到對方身上,樑丘鋒的劍便會刺穿自家喉嚨。
後發制人?
他長吸口氣,不得不再退,直退到五丈開外,這才擺脫那劍勢的籠罩範圍。
譁!
圍觀的人異口同聲,發出浪潮般的驚歎聲。很多人並沒有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原本被壓制得死死的樑丘鋒出劍,然後逼退了泛東流。
這是怎麼回事?
雲墨江等宗門首腦眼光何其毒辣,雙瞳緊縮,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怎麼可能?不過幾呼吸的功夫,樑丘鋒對於劍道上的感悟竟然有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先前一劍和後面一劍相比,簡直不可同曰而語。”
如斯詭秘情形,他們聞所未聞。
難道樑丘鋒臨場領悟,從而逐漸掌握到了劍道中的精髓?
不,不可能,哪怕他的天資再卓越,再妖孽,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武道一途,有“頓悟”一說。但這個頓悟卻必須建立在長時間的深厚積累的基礎上,絕不可能沒有學會走路就能飛的。
樑丘鋒纔多少歲?才學幾年的劍?能掌握到劍意雛形,已是匪夷所思,可他逼退泛東流的兩劍,顯然已漸漸擺脫劍意雛形,而差不多觸摸到真正劍意的邊緣了。
最重要的是,先前兩人的決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樑丘鋒已拼盡全力,確實比不過泛東流,差距非常明顯。可相隔這麼一會功夫,樑丘鋒卻像吃了十全大補丸似的,煥然蓬髮,劍術上進步令人歎爲觀止。
莫非在其期間,有人給予其指點,故而變得渾然不同了。
誰,到底是誰?
許多人剎那間,第一反應便是那個沒頭沒腦地出現的白髮老人。但很快,該猜測便被否決:不說老人是否是高手,但先前老人來得快,去得更快,與樑丘鋒就說了幾句話而已,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如果只憑說幾句話,便能讓樑丘鋒領悟劍道真髓,那他估計就是神仙了。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撇開種種,其他更無法找到蛛絲馬跡,整個事情,如同一個謎一樣,令人抓狂。
反觀劍府這邊,驚詫之際卻是欣喜。他們本還覺得樑丘鋒貿然答應與泛東流一戰,以卵擊石,殊爲不智,但現在一看,樑丘鋒不但活得好好的,還隱隱表現出有與泛東流相抗衡的實力。
至於這實力緣何突然就出來了,他們才懶得多想。
站在遠處,泛東流刀尖遙指,第一次臉上流露出了凝重之意。忽然間,他發現自己有點看不懂樑丘鋒了,對於其實力上的判斷第一次出現迷糊,一如霧裡看花,看得很不真切。
如此感覺本不該出現。
樑丘鋒明明只得勁道八段的修爲,經過剛纔一番激戰,其劍法底細也被摸索的一清二楚,然而剛纔那兩劍是怎麼回事?
更讓人感到無語的是,揮灑出兩劍逼退泛東流後,衆目睽睽之下,樑丘鋒又是靜立不動,眉頭緊皺,一會看看地面,一會又望望天空,眼眸掠過思索的意味,好比正面對一份極爲高深奧妙的難題,苦苦尋求答案不得。
這幅樣子,委實讓劍府方面的人捏了一把汗,更讓對面黑壓壓的武者們爲之抓狂。
此時此刻,對於外界的關注看法,其實樑丘鋒完全不知。他之前聽第一聲鐘聲,果不其然,那鐘聲中蘊含着一股功法意念——關於“點劍式”的劍道意念。
雖然還是有點模糊,卻不像上一次坐在摩雲蒼鷹背上所聽的那樣。這一次並不零碎,非常完整。
意念隨着鐘聲入腦,與原本的感悟碎片融合,對於該劍式的理解躍然上了一個臺階。
所以纔有了在緊急關頭,逼退泛東流的第一劍。
隨後是第二聲鐘聲,這一聲,響在耳朵裡,那些劍道意念變得清澈了些,目之所見,仿若印在腦海裡,理解更上一層樓。
於是,表現出來的就是逼退泛東流的第二劍。
當!
第三聲鐘聲隨風飄來,其中蘊涵的劍道真意越發清晰,好像被描繪成了一幅圖畫,一筆一劃,明明白白。出現在腦海裡,那般的感覺玄之又玄,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到了這個時候,樑丘鋒自是知道:這是那神秘的撞鐘老人在傳劍,通過鐘聲傳劍。
故而在場雖然萬千人,人人都聽到鐘聲,但除了樑丘鋒外,別的人無一個能知曉鐘聲內的秘密。
他們又怎麼能理解樑丘鋒現在的古怪狀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鐘聲傳劍,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泛東流目光熠熠,一字字道:“樑丘鋒,現在我承認你有資格成爲我的對手,但也僅此爲止了。”
說完,雙臂一陣,噼裡啪啦,一陣如同炒豆子般的脆響從其身上傳出。先從雙足腳踝響起,隨後到膝關節,再到尾椎……一路響上來,最後一扭脖子。
呼!
一股斐然霸道的氣勢油然而生,依稀具備了實質,以泛東流爲中心,朝四面八方激發。
氣勢生,塵土飛揚。
片刻間,一個微凹的形狀出現,他正站在最中心處。原來是剛纔激發的氣勢將地面一層塵土鼓盪震飛,才形成了這麼一個旋渦狀。
氣道!
真氣外放。
面對樑丘鋒,泛東流終於顯露出了真正的實力,大步跨過,晉身氣道層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