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個你得解釋一下吧。”唐元放鬆地向後傾倒，靠在電腦桌上。
木瞳無奈的攤了攤手。
倆人沉默地對視着，氣氛有點尷尬，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沉重。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過節回老家，突然在家門口的沙縣小吃裡發現了身家百億的老闆。接着你突然想起來了很多過去發現但沒有在意的細節，比如老家小區裡有時會停着一輛和你家老闆一樣的車。
一般情況下，大多數人都不會記住車牌，只有在事後才覺得眼熟。
又或者是隔壁家的老太太去年向你抱怨，誰家的小夥子衣錦回鄉，還帶了一隻特別大的藏獒，嚇得小區裡的老頭老太太都不敢放開跳廣場舞。
唐元差不多就是現在這種微妙的感覺。
【你回到了427辦公室，並且發現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
“咳咳。”
【她沒開始解釋，但你已經有了猜測。】
“如果我說你是個妄想症患者你信嗎？”木瞳苦笑道。
“當然不信，抱歉，你對我的洗腦，失敗了。”唐元回答。“我知道你想讓我接受那個‘真相’，但我不能欺騙自己。”
“你總是這樣。”木瞳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唐元，其中有遺憾和無奈，但還隱藏着欣慰。“也是，如果你不是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唐元，正因爲你是唐元，所以纔會這樣選擇。”
唐元點上一支菸，非常放鬆地坐在電腦桌上。
“其實，我其實是妄想症患者，汪天逸他們也都是醫院的病人，這個事實才更容易被人接受，也更現實。你說了這麼大慌，無非是想掩蓋其他不能讓我知道的事。”
“我現在總算知道，爲什麼我之前費那麼大勁，在副本內隱藏信息，也不直接把信息留下來。聽你的說法，我之前應該也到過這一步，但我後來卻失憶完全不知道，那說明你們在洗腦失敗後，對我做了什麼。”
“不能用假的真相騙住你，我們就只能採取更加直接暴力的方式了。”木瞳說。
“看來，你們隱瞞的事情一定很嚴重，嚴重到不能被所有玩家知道。”唐元眯起眼睛，壓低聲音。“復活任務按理說應該是玩家們最後的任務，雖然有傳言說很簡單，但我絕對不至於所有玩家都有實力一次通過，但我從未聽說有任務失敗回來的人，我能知道他們都去哪了嗎？”
她認真的注視着唐元，用非常溫和的語氣勸道：“現在的你還沒有揭開最後的面紗，你仍然有退路，那就是正常完成這個副本，回到亡者都市去，不再繼續探究，也不要問任何事，那麼你就還是現在的你。”
“安心的開飯館，沒事去做做任務，適當時幫助系統們減輕一下負擔，這樣平靜的生活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你知道……雖然我的感官幾乎全部喪失，但只有好奇心還和以前一樣旺盛，如果知道真相近在眼前，你覺得我會妥協嗎？”
木瞳搖了搖頭：“我當然知道你的選擇，我說出這段話，只是先走個流程罷了，免得有人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唐元冷然問道：“你一直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但你的潛臺詞已經告訴我了答案。”
“夫人她沒有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對嗎？”
木瞳沒說話，也沒否決。
“這件事雲空知道嗎？”
“你以爲雲空知道這件事後，還會那麼充滿希望的維持整個亡者都市運轉嗎？”木瞳站起來，慢慢走到唐元的面前。
她的眸子十分漂亮，像夕陽時刻的火燒雲那麼鮮豔。
“你仍然還有機會，不要繼續探究了，他們有人已經開始考慮執行B計劃，不光對你，對我們所有人都非常不妙，如果不想讓你的朋友親戚受傷，就到此爲止吧。”
“你在威脅我？”唐元從木瞳的話中聽到了大量的潛臺詞，表面上她是在威脅他，但似乎又藉助這樣的方式暗示了唐元很多事。
這讓他搞不清木瞳的態度。
木瞳突然笑了：“每次你都是這個反應，真令人懷念啊。”
“我真希望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你這麼開朗的一面。”唐元道。
“但爲什麼每次你都是這個選擇，你就不會做個退步嗎？”
“如果做了退步解決不了問題，那我寧可衝上去。”唐元和木瞳同時回答。
木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樣子，其實你應該非常瞭解我。”唐元揚了揚眉。“但你一直避免跟我深入接觸，還表現出冷冰冰的樣子，實際上，你的性格應該很活潑吧。”
精神病醫生木瞳，或許那副樣子，纔是木瞳的本性。
“所以一直監視我的人是你？一旦發現不對勁，你就會出現解決問題。”唐元問。“這次……大概應該就是老奈告訴我，有人監視我，你纔會採取行動吧，你甚至能影響我的ECHO眼彈出的信息。”
木瞳點了點頭：“不單單是因爲老奈的提醒，對於真相，你自己不是有了猜測嗎？只是一直沒有告訴別人。我估計老奈這次提示後，你就會按捺不住，開始進一步的調查。”
“在那之前，如果能讓你認爲，你已經發現了真相，那我們就能隱藏更多的事。”
“倒是一個聰明的做法。”
木瞳靠近唐元，耳語道：“我希望你能繼續平靜的生活，不要想起，不要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我希望你能休息，不要繼續下去……”
說到這裡，她假裝鎮定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顫抖。
“但我又失敗了……爲什麼你總是不肯按照我的計劃走呢？”
顫抖中夾雜着複雜的情緒，帶着一絲哽咽。
鐵面無情的執行者木瞳在這最後一刻，終於出現了一絲破綻，她忍不住按住唐元的雙肩，希望讓對方回心轉意。
但唐元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你失敗了，會按照規定把我處理掉吧，但爲什麼你這麼激動？這不是你的工作嗎？”
“不要這麼置身事外，這事關你的自由！你最想要的不就是離開這裡嗎？甚至用自殺這種方式來獲得自由！！現在的你應該非常惱怒，不該這麼平靜。”
“自由啊。”唐元品味着這個詞，他確實很想要，但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你倒是給我點反應啊。”木瞳的情緒倒是激動起來，紅眸開始溼潤。“這一次，你甚至連跟我碰杯的那種激情都不在了！”
“對不起。”唐元只能這麼說。
他記得自己找回內臟後，卻只是恢復了一些如“喜悅”等正面情緒，他目前是真的沒什麼感覺。
這句話如同冷水般澆在木瞳的頭上，她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強行壓了回去。
“看着我的眼睛，我要刪除你的記憶數據。”木瞳說。
“我能跑嗎？”唐元其實還想掙扎一下，但立刻他就得到了答案。
全身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錮，別說是跑了，就連眨眼都不能。
唐元看着木瞳的眼睛，突然想到了漫無天際的曼珠沙華。
很美，也很絕望。
是她很絕望。
然後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飄忽，來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
啪！
唐元擡頭看到，有一羣模糊不清人影正坐在高臺上，交頭接耳。
【木瞳這一嘆息，兩天就過去了，肺活量真大。】
【代筆那個傢伙說加班去了，等着吧。】
【每日簽到。】
【雖然你們算是監視的一員，也太沒心沒肺了，這可是守護世界的監視！】
【安啦，有唐元在，應該都能解決。】
【誰讓我來做這份工作的，主角前面好憋屈，得不到評分！！我想辭職行嗎？】
【你可以走了，不過記憶會被刪除哦。】
【等等……你看那是誰過來了？】
【臥槽……他現在能看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