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夏弦緊閉着眼睛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海裡不停的出現各種各樣的對話。
“聽說他的妻子在幾年前已經去世了——”
“有時候覺得他真的挺可憐的,對一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女人那麼癡情,不是折磨自己嗎?”
“甚至寧願被外界謠傳他是個同性戀,也不願意接受其他女人的愛意。”
那個聲音,是溫菲菲的聲音,她一直在她耳邊講述他的八卦。她在一旁靜靜地傾聽,偶爾插上幾句嘴。
明明是他的八卦,是他和她的故事,爲什麼她聽着聽着,卻心疼的不能自已,好想流淚,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狠狠的哭一場。
輾轉反側,一夜無眠。半夢半醒間,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她聽到夢裡有人躲在角落裡抽抽噎噎的聲音,聽到有人摔東西吵架的嘈雜聲,聽到了夜空下彼此軟語呢喃的聲音
??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睡眼朦朧的起身,發現睡在的旁邊的溫菲菲早已起牀了。
今天是溫菲菲的新婚之日,一大早的她就已經起牀梳妝打扮。林夏弦看到溫菲菲正在穿婚紗,忙過去幫忙。
溫菲菲看到她一對國寶眼睛驚訝不已:“你昨晚去國家動物園拜訪親戚了啊,眼眶黑成這樣,沒事吧?”
林夏弦搖頭,說沒事。
洗了冷水臉之後,整個人清醒多了。
十點多左右,新郎的迎親車隊就會來溫家接新娘。現在距離還有兩三個鐘頭,足以她們好好的裝扮了。
林夏弦在旁邊打下手,幫忙給溫菲菲的臉上撲粉,畫眉,瞄眼線。
溫菲菲的情緒看起來與往日無異,只是有好幾次都想跟林夏弦說什麼,每次都欲言又止。
林夏弦看出了端倪,沒有去詢問她,想說的,終究會對她說,不想說的,問了也是白問。
終於,溫菲菲還是忍不住開口:“夏夏,你說,如果,如果我現在不想結婚了,還來得及嗎?”
林夏弦被她那句不想結婚給愣住了,“你怎麼了?都這時候了,怎麼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溫菲菲低着頭,神情有些慌亂:“沒什麼,我就是隨便說說!”
林夏弦看她不大自在,慌慌張張的,覺得可能是要當新娘子,都是這反應的。畢竟,結婚以後,面臨的,將是一個新的家庭。
待一切準備就緒,接新娘的車隊也轟轟烈烈的趕來了。
林夏弦看到一整隊的名牌轎車,整整一百多輛奔馳寶馬勞斯萊斯,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顆雞蛋了。
溫菲菲的爸爸一臉嚴肅的接待了迎親隊伍,臉上始終沒有什麼表情,倒是溫菲菲的媽媽一會兒痛哭流涕,一會兒抽抽噎噎的,抱着溫菲菲不願意讓她離去。
車隊最前面的銀色加長勞斯萊斯停下來,李維抱着一大束玫瑰從車上下來。
他今天穿着白色西裝紅色領帶,整個人看起來風度翩翩,瀟灑英俊。
他把玫瑰鄭重的遞給溫菲菲,在她的臉上輕輕的碰了一下,溫菲菲笑意盈盈的挽着他的手臂,倆人看起來無比恩愛,非常登對。
李維看到林夏弦,笑着對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隨後林夏弦跟溫菲菲坐在後面的座位上,一行人又轟轟烈烈的朝目的地行駛。
趕到婚禮會場,才真正體會到豪門的婚禮果真不像普通家庭那樣,全場一萬多個席位,來祝賀的人非富即貴,除了家族的親戚,商場上的同僚,就是政壇上的人員。
林夏弦和溫菲菲被安排到一件休息室稍作準備。
溫菲菲估計也是被那陣勢給嚇到了,坐下幾分鐘,又站起來走幾步,走來走去,晃得林夏弦眼睛都花了。
林夏弦察覺她的異常,忍不住取笑她:“看你給緊張的,不就是當新娘了嗎?淡定一點,要激動等拜完堂進洞房再去激動緊張吧!”
溫菲菲不好意思的說:“你還取笑我,我都緊張死了。算了,我去洗手間一趟。”
“我陪你去吧。”林夏弦站起來要跟着去,被溫菲菲制止了:“我就是去上個廁所,你還跟什麼啊,我去去就來,絕對不會迷路的!”
“好吧,你快點回來啊,婚禮快開始了。”在這緊要的關頭,新娘是絕對不能出現什麼狀況的。
林夏弦本來想跟去,看溫菲菲一直緊張,遂打消了跟去的念頭,給她一點單處的時間讓她放鬆放鬆。
溫菲菲出去後,林夏弦就一直坐在房間裡等她回來。
五分鐘
十分鐘
十五分鐘
??
眼看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林夏弦越來越着急,這都半個多鐘頭了,上個洗手間至於這麼長的時間麼?
再等一會兒, 還沒有回來。林夏弦終於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推開門往洗手間找去。
洗手間空蕩蕩的,連個影子都沒有。林夏弦意識到大事不妙了,驚慌失措的離開洗手間,匆匆趕到外面去找。結果,哪裡都沒有看到她的人影。
難怪溫菲菲看起來不大對勁,難怪她昨晚上詢問她的那一句奇怪的話,難怪她的表現跟以前大相徑庭
??
爲什麼她沒有發現,爲什麼她還以爲這些都是正常的,爲什麼她沒有發現溫菲菲早就計劃好了逃婚?
逃婚?
多可怕的兩個字眼,她一想到婚禮會場上人來人往的來賓,想到李維,想到溫菲菲的父母,她就心驚膽戰。
溫菲菲那個傻丫頭,爲什麼這個時候才悔婚呢?這讓李維怎麼面對衆人,溫家怎麼向李維交代。
想到這裡,她覺得都快暈倒了。
跑到酒店門口,她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細細查看,抱着僥倖的心思能不能找到溫菲菲,如果她現在跑去告訴衆人新娘子不見了,整個會場一定會爆發的,順帶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泄恨。
慌亂間,她好像撞到了什麼人,擡頭一看:
“徐書憶!”
來者一身西裝革履,玉樹臨風的形象讓林夏弦一時間看呆了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兒?”話剛問出口,林夏弦就覺得這句話問得實在白癡,今天是李維的大婚,而徐書憶又是他的朋友,來參加他的婚禮實在是正常不過。
徐書憶果然無視了她那個白癡問題,直接開口:“你匆匆忙忙的找什麼?”
林夏弦正扼腕怎麼在這種時候碰上徐書憶這個“黴男”,聽到他的詢問時嚇得連氣都不敢喘出來。
“沒,沒什麼!”
“實話!”徐書憶的臉拉長了一些。
“真的沒什麼,就是出來溜達溜達。”淡定!她不能緊張,要回答沉穩堅定。
“實話!!”徐書憶的臉黑了幾分。
“我出來夜遊,關你什麼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實話!!!”徐書憶的臉不僅黑得像包公,語氣也越來越冷。
實話,實你妹啊!林夏弦腹誹,說來說去就實話倆字,能說點別的麼?
“溫菲菲不見了——”終究還是說了實話,對上他嚴厲的眼睛,她說不出謊話來。
徐書憶的臉黑得像抹布:“你先別告訴李維,我們分頭去找!”
說完,選了左邊的道路匆匆走掉了。
林夏弦本來以爲他會——直到他從身邊走過,才意識到他在幫她。
來不及細想,她選了徐書憶相反的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一個男的牽着一個女的手,匆匆忙忙的跑路。
那女的背影,分明就是溫菲菲。
“溫菲菲——”她吼了一聲,對方不但沒停下來,反而跑得更快了。
她二話不說連忙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