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爭吵聲給吵醒的,還迷迷糊糊躺在牀上看着吊頂上花灑行形狀的水晶燈,許久,外面的爭吵隱隱有些大了。
左右看了一下,發現許深霖已經不在了,我從牀上爬了起來,偷偷摸摸下牀將緊閉的房門偷偷開除一跳縫隙,正好看見門外站了兩個人。
一個人是許深霖,另一個正是神情激動的付諾。
她臉上表情似乎不是很好,聲音隱隱傳從門縫隙傳了進來,她說,“深霖,我們兩個人差不多是從小長大的,你做事情向來沉着穩定,沒有百分百的勝算率你從來不會出手,我相信你的能力,這次我從美國回來就是應答你的請求將許氏這幾年財務上的漏洞給你找出來,可你現在卻爲了一個女人頻頻爲了工作不管不顧,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這和以前在美國的你判若兩人,那時候的你至少從來不會這樣分不清輕重。”
付諾聲音裡很激動,甚至帶着一絲絲失望,說了一大串話,許深霖站在付諾對面,臉色看上去似乎也不是很好,一直面無表情,他說,“付諾,我從來沒有因爲她而耽誤工作。”
付諾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沒有耽誤?你知道現在江南城派了多少雙眼睛在死盯着宋文靜嗎?那天你們兩個人去商場遊玩,宋文靜失蹤,你大張旗鼓找了那麼多人去尋他,如果不是有人把偷拍的照片發我,你以爲現在你還能夠這樣安逸嘛?深霖,你們之間既然沒有結果,就應該快刀斬亂麻,感情容易誤事,這些年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付諾說,“在我們兩個人復婚之前,希望你儘快和她斷絕關係。”
付諾看眼許深霖又道,“你別忘了,你母親的死並不是江南城一個人造成的,宋文靜的父母也有份。”
我拉住門把手的手一滑,許深霖一直是背對着我,我看不見他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背影看上去有些僵硬,他許久才緩緩傳來一句,“我會盡快處理好。”
付諾望着許深霖,臉上嚴肅的表情漸漸退卻,眼神裡浮現出一絲柔情,她伸出緩緩碰觸到他垂放在身側的手,像是怕驚醒他,見他沒動,身體才小心翼翼依偎在他懷中,靠在他肩頭,說,“深霖,江南城背後有陳志和,我們背後有我父親,我會幫助你完成你所有想要實現的。”
付諾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是看向躲在門口的我,她靠在許深霖肩頭,眼裡的柔情漸漸散去,目光帶着往常的高傲像是在向我宣戰。
我躲在門口像是一個小偷一樣,他們兩個人站在那裡大概擁抱了兩分鐘之久,許深霖才緩緩將付諾推開,“你先離開,我會處理好這一切,和許氏財務主管吃飯我會讓徐達去配合你,下午四點我會準時和你會合。”
付諾得到許深霖準確的答覆,臉上帶着笑意目光從門口的縫隙中的我身上收回,她伸出手撫了撫許深霖的臉說,“好,我等你。”
然後在也沒有任何停留,從房間退了出去,她關上門那一刻,許深霖站在那裡一直沒有動,我靜悄悄將門重新掩好,轉身輕悄悄回到牀上躺好。
下一刻,房間的門被人開啓,我閉着眼睛,儘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他腳步聲不是很大,慢慢接近了牀邊,我以爲他會喊我醒來,誰知只是感覺牀輕輕塌陷了下去,許深霖伸出手將我攬到他懷中,我感覺到他懷中的溫暖,繼續閉上眼睛裝睡,許久後,他呼吸綿長在我耳邊響起,我這纔敢悄悄睜開眼去看向他,他似乎已經熟睡了,眼皮底下一片烏青,看上去像是沒有睡好,眼角有着細碎的紋路。
我窩在他胸口眼角無聲滑下一滴淚,如果我和他的事業終究不能並存,我退出,如果這幾天是他送給我的分手禮物,我欣然接受。
這麼多人都沒在一起,我們之間不一定也要在一起,爲了怕驚醒他,我等了好一會兒,從牀上翻身爬了起來,摸索着腳步去了浴室換好衣服,一句話都沒有說,快速將門關住便離開了這座酒店。
走在馬路上覺得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樣,然後快速打了一輛車回到家裡,發現自己身上沒帶錢,只能讓司機跟着我上樓去家裡接錢,當時敲了很久的門,纔有人跑出來開門。
門打開後就是宋濂那張無精打采的臉,裡面傳來我媽的聲音,我媽問她誰回來了,宋濂站在門口也不讓我進去,乾巴巴的說,“是宋文靜。”
客廳裡面許久都沒聽到聲音,氣氛瞬時間有些凝固了,良久才才傳來有些匆忙的腳步聲,我媽看到門口失魂落魄的我,忽然伸出手狠狠甩了我一耳光說,“什麼時候給你養成這鬼規矩的!出去這麼久也不和家裡聯繫!打你電話沒人接!你現在還回來幹什麼!”
我十六歲那年,我存夠所有零用錢,一個人從家裡偷偷的跑了出去,孤身一人在火車站坐了一夜,那時候還碰到了人販子,他們抓着我要把我拿去賣錢,給農村裡的單身漢當童養媳,我以爲我死定了,被人關在一間陰暗的房間裡,沒有窗戶,空氣中都是潮溼發黴的氣味,我不敢哭,也不知道自己被關在裡面多少天了,因爲這裡面永遠都是沒有光,我擔驚受怕。
只是現在記憶裡都還是模糊的,那每天送飯人的臉是一箇中年男人的,他經常色眯眯的像只老鼠一樣看着我,那樣的眼神至今想想都還人作嘔。
我在那間昏暗的房間把他們送的飯菜在地底下挖了一個坑,全部倒了進去,他們也沒有發現我不吃不喝已經有長時間,想着回不去的話,就讓自己餓死也不要被人玷污,那時候我是抱着一種必死的決心在那間房間呆了差不多半個月。
有一天實在發現自己沒有力氣了,總感覺自己隨便呼吸一口,便會斷氣,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隱隱聽着外面的人用家鄉話說搞來和病秧子,真他媽倒黴這樣的話。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那間永遠分不清楚門方向的房間,終於被人打開,第一眼就是我媽那張憔悴又焦急的臉,和現在來看,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