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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耕戰,便是非耕種不得食,非軍功不得爵。把一切的力量,都集中在耕戰之上。
“世子真會行此策?”幾個長老心思都有些不定,細細思索,似乎剛纔那位世子並沒有半點這般口風啊!
“世子現在沒有這個心思不打緊,越是如此。阿立,這卻是你進身之道……”
“家主,你是說,讓阿立向世子提出此策?這這……會得罪許多人啊……”幾個長老驚慌了。
袁家家主森森一笑:“你們以爲開國功臣便是如此好當的麼?便是開國功臣,也要分個三六九等。不能位爲三公,封爲列侯,傳諸子孫,便是開國功臣,也沒什麼意思……
但是,你只要阿立你向着這位世子提出此策。我袁家在後面幫襯着施行,阿立你就能夠一舉進入世子的幕府核心。日後,方纔有機會在新朝之中,作爲公卿大臣!”
這番話,說的各人觸目驚心。
真的要行耕戰之策,搞不好就要行屯田之制。就算不行屯田,總之土地也要集中在幕府之手。
…~
原本成州一下子空出如此多的空地,各個豪強大族,都是在虎視眈眈。自持着爲範易入主成州立功不小,一個個都想趁着機會大肆吞併土地。
如果提出耕戰之策,這就是把成州上下家族盡數得罪的盡了!
袁立沉默半刻,毅然說道:“家主,我知道了!”
響鼓不用重錘。既然說到這裡袁立已經明白。袁家家主就沒有多說。爲了原價日後百年興盛,便是得罪一些人。也管不得了!
這世間,哪裡就有隻想收穫。不想付出的道理?只是到底該如何去做,這種事情,日後還得慢慢商議着細節。
總之,這一次袁家十分看好那位世子,願意賭上一把!
只要成功了,能夠進入新朝核心,能夠封爵封侯。那位日後成州袁家,就不只是一州的望族大家,而要變成真正的天下名門。
就爲了這個。也要好好的賭上一把!
天色已經晚了,一聲聲的鼓聲傳遍全城。各處坊門都在關閉。就道了宵禁的時候。
簡簡單單的吃了一頓晚餐,洗漱過後。範易這纔來到公事廳之中,手下幕僚們都在忙着辦公。見着範易來,紛紛行禮。
範易笑道:“辛苦各位了,這麼晚都還不能休息!”
這些都是範易幕府之中,最爲慶幸的人物。這刻就個個笑着:“世子都還沒有休息,我等哪裡算得上是辛苦!”
範易見了,就十分滿意。他這幕府之中的這些人歲數都是不大。大都是他親手培養,或者徵辟而來的年輕俊傑。歲數最大的一點的翟冷,也不不過只有四十出頭而已。不過現在已經做到天策府總揆衆事功曹的高官。
而最爲年輕的陸風,卻也只是比着範易大個幾歲而已。卻正是範易的主薄。
因此,雖然勞累。然而現在年輕,卻有機會放手治理一州之地。個個都是興奮。
翟冷沉聲說着:“世子,成州情況不妙。當年無空道初起。大肆殺戮。各地官府之中的官吏,不知道殺了多少。後來又沒有補充……等於這成州官吏幾乎爲空!”
這麼說了。衆人都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意思。幕府之中,便是有着再好政令,沒有地方官府組織實施,如何能行?
原本以爲打下了成州,便能夠繼承當地的官寺組織,不過清洗一番,就能夠用了。現在看起來,可沒有那麼簡單。
“不要緊……”範易聽了,只是微微一笑:“沒有當地的原本官府最好,白紙之上好作畫。還正怕原本的那些官吏良莠不齊!”
“也只好如此了。幸好,我等不是赤手空拳打天下,世子早已經派人從楚郡,從江左調集官吏入成州了……”翟冷嘆息着說道。
這說了,衆人都是苦笑,雖然範易所說不假。但是遠水不解近渴。
從江左等地調集官吏,建立地方官府。又不是當地人,各種適應,種種下來,起碼都需要兩三年時間。這才能初步理順,而這其間天策府的命令,除非動用軍隊,否則也根本無法執行下去。
“也用不了這麼久,”範易計算着:“從江左只是調集一部分官吏而已,更有着一部分要從這成州本地提拔……”
雖然這般說了,但是諸人卻都並沒有放心,反而而臉色變得更加嚴峻。
範易定下的政策宗旨,就是要分田到戶。這些絕對觸動了當地豪強大戶的利益。
雖然說着,這些豪族在無空道起事時候殺的多了。現在勢力大弱,但是這個時候,定然是貪婪的張口大口,準備肆意鯨吞田地,恢復實力。
因此,動用成州本地的人爲官吏。這其中說不得,就要上下勾結,反而把幕府架空。總起碼,也會和政策牴觸……
在範易看起來,漢唐時代,依舊有着古典軍國主義遺風的時代,或者國力是比不上明清。
但是真正論起動員能力,和戰爭能力。卻就遠遠超出明清了。
明清時代,所謂皇權不下鄉。朝廷對於民間的掌握,和動員能力都相當有限。
因此不管是對社會財富的掌握,還是人力資源的掌握,都是十分粗糙。
然而,這種基層組織直到鄉村的管理方式,雖然增大了管理成本。但是對於這財力,人力的掌控程度都要高出幾倍來。
這也是爲什麼另外一個世界,歷朝都以衰弱而滅,獨漢以強亡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了。
也同樣是唐得府兵而強,失府兵而弱的原因。
雖然說。日後天下太平,商業發展。會衝擊日後的穩固的農業社會結構,讓這種基層組織力。隨之削弱。
但是放在這爭奪天下的時候,這鄉亭,府兵。兩種制度,互相疊加起來,就能夠起到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是爭奪天下的無上法寶!
範易十分清楚,從另外一個世界的經驗來看。每一個強盛的,延續幾百年的大一統皇朝,都是在制度上有所革新,革除前代的弊病。這纔可能有着數百年的天命。
而因循前代制度,沒有什麼重大革新的王朝,幾乎都是十分短命。
這也可以看做爲什麼每一個謀朝篡位的朝代,國祚都十分短的原因。從現實的制度上來看,而非是神秘學角度來看。
那就是謀朝篡位的朝代,繼承了太多前朝制度上的弊病。而自己打天下的,卻總是在有意無意之中,彌補了這些弊病和缺陷。
範家日後就算奪得天下,雖然說起來不好聽。但是少不得還有着一個謀朝篡位的諷刺……
因此。範易卻絕對不想自己的朝代二世而亡。
對於範易來說,本尊想要踏上帝君寶座。可不是得天下就算完事,起碼需要兩三百年的強盛王朝,所聚集起來人道偉力。纔有可能完成。
大虞朝廷的制度缺陷在哪裡?不用說,給範易印象最深之處,就是兵力不足。
整個偌大的朝廷。九州之地,數千萬人口。常備的兵力。就只有洛城所在的幾萬禁軍……
而大虞太祖更是不遺餘力的推行強幹弱枝之策,罷省郡國之兵。讓地方上。根本連一點常備兵馬都沒有……
因此,一旦青陽教亂起。朝廷就缺乏重兵,迅速撲滅叛亂。
不過這也不能說大虞太祖失策,事實上,就因爲大虞養的兵馬足夠少。朝廷軍費負擔輕,這纔有着大虞五百年天下。
事實上,在社會生產力沒有發展到一定程度之下。古典農業社會,根本也就沒有辦法不可能長時間,大規模的養一隻常備軍。不論中外,都是一樣。
宋朝養過,清朝養過。
其他歷代,幾乎都是半農半兵的民兵性質……
不論是漢代的州郡兵馬,還是唐代的府兵,明代的衛所制度。都是一樣。
因此,在這成州,人口只有不足三百萬,各地百廢待興的情況之下。範易都沒有想過,養一隻職業軍隊。
而結合鄉亭制度,和府兵制度。能夠從社會最底層直接動員人馬的半職業化部隊,就是範易最好選擇。
這些考量早已經在範易的心中,不知道轉過多少次了。
然而,如今恢復地方官府組織只是第一步而已。雖然有着困難,然而範易卻早已經有着一攬子的步步推進的解決方案。
這個時候,讓這些屬下商量。不過進行頭腦風暴,在各人的想法之中,發現閃光點,來完善自家的計劃而已。
見着這般時候,範易終於開口,說道:“其實也有着辦法。朝廷鄉亭之中,最爲重要的不過是里正,三老,亭長,求盜,甚至一些亭卒而已……都不過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吏而已……”
便是另外一個世界,也是一般。村長還真算不上幹部……沒有編制,不入體制……要到了鄉這一級,纔算正規有着編制。
而亭這種組織,不知道的人,以爲這亭是裡的上級機構,鄉的下級機構,卻沒有人想過所謂十里一亭,十亭一鄉。那麼鄉應該有多大?
事實上,亭本來管的是治安,是來往的旅客的住宿。類似於派出所和驛站的綜合體。而鄉纔是裡的直接管轄。
說這麼多,只是爲了說明,這些不過都是不入流的小吏而已。
因此範易才說道:“這般小吏,完全可以有我軍中的退役的老兵去做麼……其實便是鄉中,或者縣寺之中的許多小吏,也可以由我這些退伍老兵去做……”
這話一出,腦袋轉的極快的,臉色都露出喜色來。
如此一來,這就是要把最基層的組織人員給牢牢的抓在手中了。而且退役的老兵,有着去處,對於軍隊士氣和戰鬥力的提高。也是明擺着的事情。
範易手下的兩萬本部兵馬,還有申屠虎帶着的兵馬。都是精銳。自然不可能放出。
但是後面陸續收編的七八萬成州軍隊,卻就是良莠不齊了。雖然有着七八萬。但是能夠讓範易看得上的,精簡出來,能夠有一半,也就了不起了。
剩下的,盡數都要沙汰,放歸地方。
但是這些人,卻也不能隨便放走。要不然生活沒有着落的,嘯聚在一起化身盜寇,就是麻煩了。
如今。範易所說方法,卻是解決了很大問題。
“世子,如今荒田正多。這些沙汰的兵卒,都可以分發田地,讓其耕種……”翟冷提議着:“如此一來,不僅不擔心,這些兵卒會變成山賊土匪。也爲朝廷增加數萬丁口……”
“只是這麼一來,會不會得罪本地的豪族?”周安問着。
周安爲幕府之中的庭椽,天下間頗有名氣的名士。便是因爲。其本身就是成州人,不過早早已經在了朝廷之中爲官。
這次攻打成州,範易特別的將其人給調入到了幕府之中。藉着其身份,能夠更好拉攏成州人。
聞聽此言。範易眼中冷光一閃,卻不動聲色,只是語氣就冷冽了幾分:“本將軍。爲天下百姓黔首謀福祉。爲解救成州百姓而來,卻非是專門給豪強大族謀好處的!”
這周安嚇了一跳。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連忙頓首而拜:“下吏無知,世子莫怪!”
雖然成州的這些豪強大族幫着範易不少。日後更是離不開的輔助才能更好統治成州。
因此,範易允許他們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取得好處。這算是酬功……太小氣的老闆,是沒有人願意跟隨的……
但是,如果這些傢伙們要是太貪婪了,超出限度,妨礙了他範易的大業。那麼範易也不介意,殺幾隻雞給猴子看看。
不過,這些能夠在無空道之亂後倖存下來的家族,想來都有着一些目光和見識,不會這般愚蠢吧?
這些豪強大戶,絕對不可放縱了。不見着另外一個世界,漢武帝最愛乾的事情便是在打擊匈奴之餘,就是打擊豪強了。
甚至在隋唐時候,更是祭出科舉制來挖豪強的根基。
不過,在這世界上,到底行不行科舉制度。範易一時間,還沒有考慮清楚。最起碼,這豪強士族,還沒有像是魏晉時代,強大尾大不掉的地步……
這些,都需要以後考慮。如今,雖然訓斥了周安一句,但是對於翟冷所說的辦法,也是搖頭:“翟君所言不妥!”
衆人愕然,原本以爲範易訓斥周安,那麼自然對翟冷的辦法滿意了,卻沒有想到範易對翟冷的辦法也不滿意。
“難道世子是準備行那屯田之制?”王嘉忽然開口問着。
一時間,議事廳之中都安靜了下來。屯田制啊……這刻要得罪大多數的豪強地主了。
屯田,可是要把大部分的田地都給掌握到幕府手中的。
不過,接着許多幕僚們都興奮了起來。
畢竟,都還年輕。有着銳氣,不是那種暮氣沉沉的,顧忌太多的年紀。再加上範易有意提拔貧寒士子,這幕府之中有着一半,出身貧家。
就好像另外一個世界,那些窮絲最喜聞樂見的就算高富帥倒黴。人情之理也一樣,這些貧寒士子,天然對於士族高門沒有半點好感。聞言都是興奮起來。
“不錯,不錯。還是屯田好,有着軍屯。成州就足以足食足兵,席捲天下……”
“世子此計大妙,爲了天下大業。得罪幾個土豪又算得了什麼……”
在這些議論聲之中,範易微笑。除了制度方面原因,篡位的王朝之所以國運太短。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於出身問題。
同是出身於豪強地主階級,做什麼事情很容易因爲自身關係。偏向與地主豪強,而忘記天下百姓。
再者是因爲篡位心虛,所以爲了得到那些掌握話語權的士族們同意,會不敢做出各種有損這些豪強大族利益的政策。甚至制定政策,首先考慮的就是這些豪家的利益……
能夠有魄力。在自家身上動刀的,畢竟不多。
而範易。卻是絕對有着!如果有一天,這些豪族擋了自家的道。便是殺光這些豪門大家又能如何?
範易淡淡的說着:“沒錯!不過本將軍,所行的卻是叫做府兵制度……”
“什麼叫做府兵?”諸人驚愕,根本沒有聽說過。
“所謂的府兵,便是在屯田制度上進步而來。兵農合一。府兵平時爲耕種土地的農民,農隙訓練,戰時從軍打仗。”範易淡淡的說着。
這些幕僚都是人傑,不用範易說的太明白,已經反應過來。憑什麼讓那些百姓心甘情願的給你種地,幫你打仗……
“莫非世子是準備把田地分出去……”陸風叫道。
“沒錯。凡是受我之田者,皆爲我府兵。”範易淡淡的說着。這就是有着權利和義務了。
沒有接受他範易賜下田地的,可以不用承擔軍役。但是接受了範易田地的,就要成爲府兵,有着義務給他範易賣命打仗。
要不然,就收回賜予的田地。
這和隋唐的府兵有些不同,隋唐是普及性的,天下百姓都被頒賜田地。都有義務服兵役。
而範易這個,有些類似於明代的衛所制度。也就是分爲軍籍和民籍。只有軍籍纔去打仗……
接着,範易再說道:“凡是府兵者,免除賦稅……”
這話一說,這些幕僚們都轟動了。如此一來。那些賜給那些府兵田地種,更是免除他們的賦稅。豈不是說這些府兵,定然是要捨生忘死的報答?
你不報答。簡單,把田地收回來便是……
這個就是和衛所兵最大的不同了。便是軍籍不要繳納賦稅。不劃歸軍將直接管轄。
不至於像是明代,衛所兵馬都變成軍將家中的農奴了……
這般制度。這個時候定然能夠發揮出巨大的戰鬥力。雖然日後隨着時間流逝,說不定也會敗壞。畢竟世間不會有着一直適應的完美製度。
但是隻要保證三五十年的強大戰鬥力,就不單單是能夠一統天下。更是足以保證開國初期,有着強大的軍力,南征北討,開疆擴土了……一如唐初……
範易甚至準備將手下如今高達十多萬的兵馬,大半授田之後,放散歸家。
一邊是按照軍功授田,給自己手下軍隊在成州大量授予田畝。
凡是軍人可悉屬州縣,墾田籍帳,一與民同。一旦戰時,立刻徵召入伍,進行作戰。凡是不應募者,直接收回土地。
這些普通的軍人,一個人分得的田地都有着二十畝之多。一旦有着立功斬首,就田畝翻倍。
這等田地數量絕對不少,足夠那些爲了田地不顧一切的士兵們拼命的了。
在不應募,田產都要被沒收。而在立下軍功,就有着田產賜下的情況之中。
可以說沒有人敢逃避軍役。甚至可以說,爲了保護這些田產,他們都會不顧一切,爆發出最大的力量。和對範易的最大忠心。
畢竟,沒有範易,就沒有人保護他們的利益……
這是範易頒佈下來的發令,換一個主人,卻是肯定不會認的!
範易甚至想過,下一步把田畝分給普通的百姓,但是這些百姓在戰時,就有着家中派出壯丁,參加軍隊的義務。更是要在農閒時候,進行操練。
這樣就能夠進一步擴大兵員。
不過,這番事情,卻不太着急。也幸虧成州的豪強大戶被無空道殺的太多,豪強勢力削弱。範易纔有着大片田地,和勢力真空,進行這等操作。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卻是摸清楚,成州現在有多少荒田!”
範易說着,諸人盡數點頭。這話說了一圈回來,又到了原點。
想要查清楚荒田耕地的情況,那麼一定得把里正鄉亭這些基層官府組織建立起來再說。
“諸君,麻煩諸位了。再請辛苦一些,把具體的方案拿出來吧!”
“是,下吏等,絕不敢懈怠!”
昌平十一年,範易被封爲成州州牧,使持節。
不久,又傳來消息,昌平帝當日受到驚嚇,回去之後不久就病了。在病牀上躺了一個多月,最終病死。
大將軍範貞以昌平帝無子,立豐靈亭侯祁勝之孫祁文爲帝,時年兩歲。
當年祁勝被殺,還有着一子被當時的司徒給包庇。當年不過三歲的祁勝之子,如今早已經成親生子。這位祁文,便是祁勝親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