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宗半鬼冷笑一聲,等那人逃的快看不見了,才懶洋洋拔出身後插着的百鬼斷魂幡,迎風一搖,頓時鬼哭狼嚎,一蓬蓬黑色煙霧從幡面掙脫出來,在空中凝聚成鬼頭鬼臉,駭人至極。
也不見宗半鬼做了怎樣一個動作,他只是伸手一指,那些鬼魅便是如風一般飄飛出去,向那已經跑得看不見蹤影的人追了出去。片刻之後,一聲淒厲的慘嚎從遠處傳來,聲音迴盪在這深山裡,被無形的放大了。
其時戚風正坐在書桌前手捧書卷仔細研讀,耳畔聽到這聲音,不由得擡眼望了望窗外。透過開了一半的窗子,他看到一股黑煙從遠處瀰漫開來,轉瞬即逝,而那道聲音也是隨着這黑煙的消失越變越弱。
“快了。”戚風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手裡的書本,整理一下衣衫,走到客廳坐下來,眼睛就望着那門,過了不多久,門外就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門主。”外頭傳來宗半鬼那陰森沙啞的獨特嗓音。
“進來。”戚風彷彿早就料到宗半鬼會出現,竟是沒有絲毫的意外。
吱呀,門被推開,宗半鬼矮墩墩的身影出現在門旁,他的肩頭還扛着一名身高足有他兩倍的壯漢。一進門,他便把那人重重地往地上一丟,而後靜靜的看着戚風。
“第幾個了?”戚風問道。
“唔,第七個了。”宗半鬼道。
“哦。”戚風搓着手指,“問出什麼了?”
“沒有,衆神宗的弟子都是這鳥德行,見了棺材也不落淚。”宗半鬼搖頭道。
戚風點頭:“這人歸你了,你這段時間也辛苦了。”
“那我走了。”宗半鬼道,他彎腰拎起那人,眼神中閃過一抹綠森森的光芒,轉身就離開了,而房門也是在他身後離奇的關閉,將戚風的面孔漸漸的掩映起來。
自從上一次麥安帶人闖入山門,所有弟子被捉,宗半鬼失蹤,戚風便是猜到這傢伙一定是躲了起來。黑暗武道的人最擅長掩藏蹤跡,宗半鬼身爲宗師亦不例外,不過他卻很難躲得過戚風的眼睛。
後山林地裡經常會傳出的死亡一般的氣息就是讓戚風察覺,宗半鬼說不定便是躲在裡面,幾經查探,果然是發現了他的蹤跡,於是索性就讓他住在外圍,專門負責清理衆神宗的走狗。
坐在客廳,燈火跳動下,戚風的影子被拉的老長,他知道,與衆神宗最終的會面說不定就要來臨了。
同一時刻,距離開陽山足有兩萬裡之外的海洋裡,一座龐大的黑影正屹立在海洋中心,籠罩在漆黑的夜空下。海水不斷的衝擊着島嶼上的岩石,發出砰砰的響聲,這便是令天下武者都心馳神往的地方--天下第一宗,衆神宗。
這座島嶼佔地數千傾,雖然算不得極大的島嶼,卻也是不小了。島上山岩聳立,樹木茂密,各種林木與大陸上的都是不同,別有熱帶風味。從高空看,這座島嶼被一層紫紅色的晶瑩光芒籠罩着,這便是衆神宗最出名的陣法--都天鎮寰大陣,據說正是因爲有這結合了防禦和攻擊於一體的鎮寰大陣,百年前邪月閣聯合數十大門派攻打衆神島,才落得個慘敗而歸的悽慘下場,也正是從那一戰起,衆神宗徹底壓制了邪月閣,成爲天下第一宗。
衆神殿是衆神島上的核心建築,這裡居住的都是些內宗弟子。此刻,衆神殿偏殿內正燈火通明,數十人分兩列垂手立在階前,殿首漢白玉臺階之上,是一座漆黑的鐵座椅,一名面容肅穆,十分消瘦的中年人正端坐在鐵座椅上。
這中年人身上穿着類似道袍的月白色長袍,腳上穿着一雙潔白無瑕的靴子,一條玉帶十分得體的束在腰間,襯托出他那沉穩、大氣、磅礴無邊的氣勢。
此人正是當代衆神宗宗主戚南天,看起來只不過是四十來歲的他,已經有一百五十餘歲的高齡,其周身散發着令人感到恐怖的強悍氣息,威嚴冠絕天下。由於年輕時醉心於修煉,戚南天一直到四十幾年前,才與愛侶生下兩個孩子,其一是戚風的父親,另一位則是他的叔叔。兩兄弟同根不同心,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後來其叔叔死在其父手中,這也是戚南天痛恨獨子的原因之一。
“帶麥安。”戚南天的聲音如遠天傳下的洪鐘,沉穩的迴盪在整個大廳之內,聲音不算大,卻像是磐石一樣壓在每個人的耳膜裡,也同樣的壓在他們的心頭。
在衆神島乃至整個彼蒼大陸,戚南天的命令幾乎沒幾個人敢反抗,當時便有人大聲應道:“弟子遵命!”
沒多久,偏殿旁邊的一條漆黑通道里便傳來了陣陣鐵索拖地的聲音,片刻之後,麥安出現在大殿裡。
此時的麥安與在開陽山上的意氣風發已經完全不同,他頭髮蓬亂,形容槁枯,鬍子亂蓬蓬如野草,穿着一身灰色短衫,一條兒臂粗的鐵索貫穿了他的鎖骨、小臂和小腿。身上的短衫血跡斑斑,殘破無比,處處可見其麥色結實的肌肉,只是此時的肌肉也如強弩之末,不復往日風采了。
押送麥安的是兩個他當日的手下,以前這兩個人如哈巴狗一樣,見到他就搖首擺尾,討好乞憐,可如今卻似乎是他的仇人一樣,面露厭惡之色,不時地拿手推搡着他。由於身體被鐵索貫穿,麥安每走一步都感覺像是萬刃加身,痛苦無比。終於是結束了這一段行走,他站在了戚南天對面,這個人曾是他的姐夫。
“你可知罪?”戚南天聲音如從天降,滾滾落下。
“罪?不知。”麥安冷笑一聲,“你不如也把我跟外甥關在一起,順便告訴你,你那孫兒還不錯,估計你們很快就會見面了。”說完他便仰天長笑,聲音淒厲而悲壯,就這麼迴盪在整個衆神島上。
麥安那放肆的笑聲引得衆人一陣膽戰心驚,這可是他們曾經春風得意備受倚重的九長老啊,今天這是怎麼了?只不過是出去執行了一次任務而已,他這一輩子執行過的任務何止千百件?從沒有一次失手的他,這一次卻是空手而回,並且是一回來就扎進戚南天的書房裡,而後就沒了蹤影,後來大家才知道九長老失勢,被宗主關進了地牢裡。
戚南天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可是眼神卻是變得冰冷如雪,良久才緩緩說道:“是麼?我倒是期待的很呢。你本該死,我之所以留你到今天,也是想你親眼看着,看看你那個外甥的逆子是如何死在你面前,安,九泉之下告訴你姐姐,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他的眼神冰冷,可語氣更是冰冷,字字如一座萬年冰山,沉甸甸的壓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
山澗水清澈無比,潺潺的順着澗道流淌下來,陽光宣泄在林地間,山岩上,一派暖融融的景象。
這裡便是開陽山,無事的時候,開陽山上也是生機勃勃的。只是如今這山上,蟲鳴鳥叫被鏗鏘的金屬敲擊聲取代了,而六方門上下,正在鄧山的帶領下進行一項十分浩大的工程。
“這裡依山傍水,我們若是能在這裡鑄就銅牆鐵壁,倒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梓潼站在山頂,俯瞰着半山腰那如火如荼的景象,對戚風說道。
“不錯。”戚風道,“我就要離開一段時間,家中甚是不放心,好在有鄧老在,他精通鍛造工匠技藝,這銅牆鐵壁造就之後,莫說一個麥安,就算是十個麥安,也奈何不了你們。”
梓潼轉身看着戚風:“就要走了麼?”
“嗯。”戚風點頭。
“什麼時候?”梓潼的眼神有些黯淡了,這些年來,戚風對她來說已經是越來越重要,可是她卻發現戚風始終都將心思掛在修煉和門派上,不再對他們之間的事有所表示,就連先前曾說過的婚事也一再擱置。
“快則兩三日,慢則半個月,我總要看到銅牆鐵壁的雛形才能離開。”戚風道,他沒有察覺到梓潼眼神裡的黯淡,只是一心撲在了修煉和門派的事上,如今對他來說,沒什麼比復仇更重要了。
梓潼默默點頭,她偷偷看着戚風左額上那道顯眼的疤痕,那是之前他遭遇到鬼煞巨蟒毒液侵蝕所留下的印記。原本臉上有疤痕並非是一件多麼光彩的事,可此刻梓潼卻是發現,他臉上的疤痕竟然給他帶來了些許滄桑,些許神秘,當然也就更加令人着迷了。
驀地,梓潼感覺自己的手被人執起,卻是戚風輕輕牽起。
“我會回來的,放心。”戚風輕聲道。
“嗯。”梓潼亦緊緊反握着戚風的手,雖然低聲卻很堅定地嗯了一聲。
時間很快就過去,鄧山的銅牆鐵壁工程已經進行了近乎一半,他就地取材,用山裡的岩石、林木和礦石,摻雜了一些源生黑金的廢料,竟然沿着六方門所在的山腰,修葺了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
城池中暗含着攻、防之道,對此地不熟悉的人一旦闖進來,就等於是闖進了一個萬年迷宮,而這迷宮之中更是危機四伏,稍不留神就會丟掉性命。戚風更是在這城池內外各佈下了一道結界,將六方門牢牢地護衛起來。若是有人想從外圍遠處觀望,他們只能看到霧濛濛的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等這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戚風才收拾了行囊,與衆人一一作別,帶上小黃上路了。從開陽山到萬壽山,其間經歷的路程何止萬里,他們兩個曉行夜宿,不停趕路,走了將近十天,終於到達了萬壽山地界。說起容易做起難,這一路上的艱辛自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表達輕蹙的,在過程中,戚風遭遇過小偷,也遭遇過騙子,還遇到過兩次剪徑賊,好在對於如今的戚風來說,這些都算不得什麼,鉤鉤小手指頭就輕易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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