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人死,有的時候讓人心生恐懼之意,但有的時候卻是一種灑脫。
對於洛丞相府一羣人來說,讓他們死,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鳳舞聽到洛寧的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她輕輕地伸手握住洛寧的柔荑,笑着說道:“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要硬撐,現在的你,身邊還有我們。”
“嗯。”洛寧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她的表情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內心卻涌起一股溫熱的感覺。
被人在乎和關懷的感覺,真的很棒。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會客廳門口。
洛寧卻忽然停下腳步,在鳳舞不解的眼神當中,蹲下身子,在地上弄了兩塊泥巴,分別在鳳舞和自己的臉上沾了一些。
隨後她又將兩人身上的裙子弄髒,原本整齊的髮髻也變得凌亂。
做好以後,她這才帶着鳳舞進了會客廳。
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以後,洛寧才恍然明白,自己的房間爲何會像是被打劫了一樣,雜亂不堪。
洛傑此刻正和一個一身魁梧但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之上,再往下,則坐着原本應該被關着禁閉的洛宛儀,還有另外一個帶着面紗的女子。
雖然用面紗遮擋着容貌,洛寧一時之間辨別不出來那人究竟是誰,但僅憑那一雙怨恨惡毒的眼神,洛寧也猜了個大概。
但她卻不動聲色地走到洛丞相跟前,微微福身行了一禮,輕笑着問道:“不知道爹爹喚女兒前來所爲何事?”
洛丞相看到洛寧臉上明顯的泥巴印子,以及那凌亂的頭髮,微微蹙眉,不滿地說道:“你今日去了哪裡,爲何我讓人到處找你都未找到?”
“女兒今日吃了藥醒來以後,便去藥圃待着,纔剛剛離開那裡。”洛寧低頭說道,聲音十分柔和輕靈,聽起來讓人心中十分舒坦。
洛丞相本有些不信她的話,但是在看到她和身後丫鬟那狼狽的模樣以後,心中的懷疑便打消了幾分,隨後聲音稍微緩和一些,指了指他身邊那看起來剛正不阿的中年男人,對着洛寧說道:“這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大將軍,你認識一下。”
洛寧聞言,微微擡眼看了一眼那個大將軍,隨後又很快將頭低了下去,輕聲說道:“洛寧見過大將軍。”
“嗯。”江魏延冷冷地說了一聲,像鷹一般凌厲的眼裡卻閃過了一抹厭惡。
洛丞相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乾咳幾聲,對着洛寧道,“今日找你前來,是有一事要你相助。”
“爹爹!”洛宛儀一聽洛丞相這話,就恨恨地瞪着洛寧,咬牙切齒地說道:“以她的身份和地位,這是她的榮幸,您怎麼可以用相助來形容?”
“宛儀!”洛丞相沒料到,洛宛儀竟然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洛寧難堪,當下冷冷地叫了一聲。
洛寧卻不以爲意,始終將目光放在洛丞相身上,輕笑着問道:“不知爹爹要讓女兒做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你不是對毀容很有一
套嗎?所以……”
洛丞相看了眼洛寧,又看了眼帶着面紗的女子,最終沒有將話說完,看着洛寧道:“你去替她檢查一下吧。”
“好。”洛寧微微頷首,直接走到那女子跟前,側着腦袋看着她,輕聲說道:“這位姑娘,不知你可否將面紗拿下來,否則我沒有辦法對症下藥。”
“哼!”洛寧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陣冷哼聲,隨後,那一層薄薄的面紗被女子氣急敗壞地掀開了,緊接着,偌大的會客廳裡充斥着一陣吸氣聲。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被利刃劃開了一道道口子,露出了裡面鮮嫩的粉肉,但是在傷疤的周圍,又露出了壞掉的肉,隱隱約約還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洛宛儀在看到江淑儀那張簡直可以用“猙獰”來形容的臉以後,臉上閃過一抹厭惡的神色。
但她至今還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緒,所以那一抹厭惡,被江魏延看在了眼裡。
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緊緊用力,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那張原本面無表情的臉,此刻流露出一種憤怒的神色,看起來格外駭人。
“我聽宛儀說,你將自己臉上的疤痕治療好了?”江淑儀看着洛寧那張儘管髒乎乎但依舊難以遮掩出她風華的臉,眼裡滿是惡毒的神色。
但是她現在“有求於人”,況且又是在對方家裡,所以不能表現地過於明顯。
雖然洛丞相的權利不及江魏延的大,但是兩人地位相差無幾,如果真要弄個魚死網破,對誰都沒有好處。
江淑儀不是洛宛儀那種胸大無腦的人,很快就制定好了最適合她的方案,就算她想要若洛寧死,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發現,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洛寧的那雙眼裡閃過的嘲諷的光芒。
“我剛纔問你話,你沒有聽到是嗎?”江淑儀見洛寧一直不回答她,還以爲她直接將自己給無視了,所以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格外強硬。
然而洛丞相卻面露慍色,冷冷地說道:“江小姐,小女畢竟不是郎中,所以,也未必能將你臉上的傷治好。”
“哼!”江淑儀又冷冷地哼了一聲,卻不再說話。
她怎會不明白,洛丞相方纔那一句話,明顯是在警告她?
洛寧卻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一直歪着腦袋看着江淑儀,疑惑地說道:“奇怪,你爲什麼不找太醫,非要來找我?”
“如果太醫能治好,你以爲還有你什麼事!”看着洛寧那張看似無意的臉,江淑儀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道。
自從那一日,她在荷花湖邊,被人莫名其妙地傷了臉以後,她這段時間一直都處於這種狀態。
那張美豔的臉上滿是傷痕,只讓人望而生畏,哪裡還有半分往日嬌俏的模樣?
江魏延帶她將南海國所有的太醫,以及民間有名氣的郎中都看了遍,但是得到的結果始終只有一個,那便是,束手無策。
她還是在閒暇的時候聽洛宛儀提到過洛寧的手段,這
才放下身份來找她,但是沒有料到,她竟然這麼不知好歹!
正在江淑儀咬牙切齒的時候,洛丞相干咳幾聲,看着洛寧問道:“如何,你有沒有把握?”
聞言,洛寧輕輕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看這傷口,至少也有兩三日了吧?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況且,我到底只是一個門外漢,未必能將這麼棘手的傷口治療好。”
聽到洛寧的話,江淑儀的臉上涌起一股絕望的神色。
自古以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遑論還是女子,只要一想到自己後半生就要頂着這麼一張臉面對衆人,江淑儀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她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拽住洛寧的領子,用她那張猙獰的臉瞪着洛寧,威脅道:“如果你治不好我,我絕對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這一幕的鳳舞,早就已經做好了隨時會將江淑儀結束了的準備。敢當着她的面威脅他們未央閣的副閣主,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但洛寧卻始終面色平靜,這讓一時之間拿捏不準她心意的鳳舞也不敢輕舉妄動。
洛寧不動聲色地從江淑儀的手中掙脫出來,往後退了好幾步,和她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然後看着她說道:“江大小姐,你這豈不是強人所難?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你讓我這個門外漢去完成,你覺得有可能嗎?”
洛寧的語氣裡滿是譏諷,江淑儀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她正欲反脣相譏,但江魏延的聲音此時卻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
“如果洛二小姐能治療好我女兒臉上的傷痕,就當是我江某人欠你一個人情,不論你提出什麼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義不容辭。當然,若是洛二小姐治療不好,我們也不會施加壓力。”
江魏延開口說話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威壓。但是這種壓力卻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偏偏洛丞相和洛宛儀這種沒有加過世面的還好,對洛寧和鳳舞卻是沒有半點威脅。
江淑儀一聽自家老爹都發話了,自然也不敢造次,甩了甩手,憤憤不平地坐在了椅子上。
洛寧的頭半低着,幅度好到可以讓人完全看到她的表情。
她的眉頭輕輕蹙起,眼珠在眼眶來回打轉,看起來就像是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許久以後,她終究還是一臉爲難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不過我只能說盡我全力,若是最後結果不盡人意,還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能盡全力就好。”洛丞相微微點了點頭,看着洛寧道:“如何,你要在哪裡進行治療?”
“當然是我的西廂閣了,畢竟我的工具和藥材,都在房間裡放着。”
洛寧清楚得看到,當她說出西廂閣以後,洛宛儀和江淑儀的臉色明顯變了變。
顯然,她房間裡的狼藉,和他們脫不開關係!
但洛寧始終只是冷笑着。
“既然這樣,那你就帶着……”洛丞相本來想說,讓洛寧帶着江淑儀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