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樂納悶,不知男人用意,江禹哲卻突然說:“聊聊你的事吧。”
她的事,有什麼好聊的!
“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裴樂樂悶悶說,就不信他沒叫小惠打聽。這傢伙都在鬱家安插眼線了,還有什麼是他打聽不到的。
江禹哲彎起手指,在女孩手背上彈了一下,斜睨着她,極爲高冷地微張了紅脣,冷冷吐出:“我不知道!”
“小惠難道沒有向你彙報?”
明明是問句,裴樂樂的語氣卻毋庸置疑。男人太能裝,他的話,十句有九句不能信,最後一句,他逼得她不得不信。
女孩杏眸水靈,眼珠子大,瞳孔又黑又亮,俏生生睜着,男人的眼形狹長,眼尾微微上揚,自帶一股隱而不發的無形威力。
兩人大眼瞪小眼,各自不甘示弱。
“隨便扯個阿貓阿狗的名字就想搪塞我?”
男人微扯了嘴角,拉出譏諷的弧度,涼涼道:“自己智商低也就罷了,不要以爲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樣。”
說罷,男人還不忘往女孩受傷的腳踝看了一眼,那嘴角涼薄的弧度更深了,彎成了一道鋒利的弦月。
“小惠明明是你的人!”
不假思索,裴樂樂脫口而出,頗有些忿然。
小惠用藥迷倒她,把她弄出鬱公館,全都是他指使的。他居然敢否認,裝不認識,沒天理了。
“我的人?”
男人冷豔的薄脣輕啓,玩味這三字,忽又抿嘴笑了笑,眼底波光流轉,妖冶動人。
他傾身湊近裴樂樂,輕柔拍拍她的臉頰,指尖從她眉心而下,至鼻尖,到脣畔,慢悠悠停了下來,指腹用了點勁,壓上櫻桃般紅潤的脣,語氣陡轉,變得深晦。
“女孩,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看來,有必要讓你親身體會一下,誰纔是我的人!”
說話間,他的手指在她脣上來回撫摸,勾勒着飽滿的脣形,眼眸中的光亮忽暗忽明,他的身子也漸漸壓下來,一點點向她靠近。
又來了,這個妖孽最擅長玩文字遊戲了,加上美色誘惑,簡直可以說天下無敵了。
裴樂樂被迫往後退,因爲他的靠近,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到她臉上,受到傳染般,她的呼吸也開始加快了。
裴樂樂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江禹哲再次刷新她的三觀下限了。
這男人裝起逼來,特別蠱惑人。說着一本正經的話,妖孽般邪肆的面容顯出凝肅的表情,兩道濃眉擰成山巒,深邃眼眸宛如鋒銳尖刀,冷厲中又透出一股凜然之氣,令人發自內心的望之生畏。
裴樂樂有時候看着,明知他在裝,仍是不受控制地被他牽着鼻子走,怔愣失語。
江禹哲颳着女孩挺翹的鼻頭,沉聲道:“什麼小智小惠,少給我亂扯,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我要聽,最好是十歲以前的!”
十歲以後,她成了孤兒,寄養在舅舅家裡,有個處處看自己不順眼的表姐,還有個護短的舅媽,估計也沒多少快樂可言了。上次去鬱家,就她一
個人孤苦伶仃地呆在房間裡,一看就是那種被人遺忘在角落裡的可憐蟲。要不是他,誰還記得她,誰又願意上來看她一眼。
結果這丫頭,非但不感激他,還裝作不認識他,真是欠教訓。
裴樂樂愕然,又有些懂了,難怪他要問,十歲以前她還沒到鬱家,他再厲害也不可能將她所有的事都打探到。
裴樂樂認真想了想,緩緩道:“十歲以前,不喜歡吃香菜,不愛聞大蒜的味道,看到蟑螂就尖叫,最怕四條腿以上的爬行動物……”
江禹哲無語,額際陡現疑似兩條黑線。
他要她重溫小時候,她就給他亂七八糟扯一通,還全都是不喜歡的東西。
“你就沒一樣喜歡的?都說童年最無憂無慮,你是有多慘,不是討厭就是怕,就沒一點正面的情緒。”
他這麼冷漠孤傲的人,小時候照樣有愛好,而且樂此不疲,說起來,挺懷念的,整蠱嘛,看發小吃癟,又窘又狼狽,還不知道是誰幹的,傻不愣登找自己哭訴,那感覺別提多爽了。
“有啊,跟媽媽在一起,就很快樂。”裴樂樂很自然說道,可想到媽媽那麼早就離開了自己,眼眸瞬間暗了下來。
“你,很愛你媽媽?”
說這話時,江禹哲舔了舔脣,在舌尖上嚐到了一絲苦澀。他少時離家,在外求學多年,獨自生活慣了,鮮少體會家庭的溫暖,久而久之,家庭的概念早已淡如雲煙,骨肉親情也因利益的糾紛而變了質,能喚起他親情意識的家人,也就江星辰了。
“當然愛!”
愛自己媽媽,難道不是件理所應當的事。
他這話問得好沒水準!
裴樂樂怪異看了男人一眼,在他清冷的眼神掃過來之前,快速移開。
良久,就在室內沉入尷尬的寂靜之時,江禹哲忽然出聲。
“你媽媽,是怎麼去世的?”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觸到了女孩最深的傷心處,裴樂樂驚了一下,疑惑他爲什麼問這個,接着便沉默了,再開腔時,聲音多了幾分哽咽和沙啞。
“救人!”
僅僅兩個字,彷彿耗光了裴樂樂體內所有的力氣。
又是救人!江禹哲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她媽媽,還真喜歡打抱不平。
“你媽媽是個熱心腸,不過,太熱心了,不怕被人騙?不小心帶了壞人回家?”
這不就因爲太熱心,把自己命都搭進去了。當然,現在談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人都不在了,而江禹哲說這番話也是另有所圖。
“我媽媽纔沒那麼傻。”裴樂樂豎起眼睛,瞪男人,歪着腦袋想了想,補充道,“也就帶了那麼一個!”
來了,等的就是這一個!
江禹哲精神一震,內心有些料事如神的得意,表面依舊不動聲色,只是冷豔地哼了兩聲。
“我說吧,還真帶回家了!”
“那個阿姨不是壞人!她跟她老公吵架了,很傷心,從家裡跑了出來。我媽媽還勸她,爲了孩子先忍忍,不爲自己,也要爲孩
子想想……”
裴樂樂急了,她聽不得別人質疑媽媽,哪怕並無惡意,只是好奇。
“你那麼小,黃毛丫頭一個,你媽媽會讓你聽她們女人間的談話?”
江禹哲顯然是不信的,嘴邊泛起一抹促狹的淺笑,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裴樂樂很想隨便拿點什麼東西狠砸他一下。
“反正我就是聽到了,那個阿姨哭得好慘,眼睛都腫成核桃了,不過還是很漂亮。我媽媽陪着她坐了好久,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覺,就怕她想不開,做出過激的舉動。”
裴樂樂的記憶裡,是有那麼一個女人,沉寂憂傷,悲悲切切,卻是無比美麗。
儘管只相處了一週,在她的生命中僅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過客,但那個女人特別漂亮,渾身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風情和韻味,跟媽媽完全是兩種風格的女人,令她印象非常深刻。
優雅大方,氣質高貴,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美得就像一幅古典名仕女圖。相信無論是誰,見到少有的大美人,都會過目不忘吧。
可是,漂亮阿姨好像很不開心,這也是讓裴樂樂記憶深刻的原因之一,住在家裡的那幾天,裴樂樂就沒看她笑過。
小朋友的世界裡,總是開心快樂得多,自己開心,也希望別人開心,所以,裴樂樂見不得漂亮阿姨愁眉不展,把自己珍藏的玩具都貢獻出來了,想跟阿姨分享,讓阿姨開懷一笑。
可能看她逗自己開心不容易,漂亮阿姨勉強勾起脣角笑了笑,其實眼底並沒有真正的笑意。
漂亮阿姨住了幾天就悄悄離開了,只留下一封信向她們表示感謝,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過兩個月,媽媽也出車禍走了,她悲痛萬分,有心掩埋過去,很多旁枝末節的生活小事也就漸漸淡去了,忘卻了。
“她長得很漂亮,高高的,白白的,五官秀美,氣質高雅……”
裴樂樂像是爲了強調她話裡的真實性,極力形容漂亮女人的模樣,一邊說,一邊比手畫腳,間或重重點頭,那小腦袋一上一下,小土撥鼠鑽地似的,江禹哲看了,忍俊不禁,差點笑出來。
但男人特能裝,即使再想笑出來,也強忍着憋住了,不能讓自己在一個小丫頭面前破功。
裴樂樂被男人挑起了話頭,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也就沒怎麼注意男人的表情。
她極力描述着女人的容貌,用一切美好的詞語形容都不爲過,忽而,她瞟了江禹哲一眼,腦海裡閃了一秒鐘,當機了,女人的樣貌好似和江禹哲重合了。
高挺的鼻子,輕抿的脣,還有細長的眸眼,這兩人的五官在某種程度上極其形似。
“你,你們好像……”
男人和自己距離太近,就差鼻子貼鼻子了,她擡起手,對着男人的臉,在半空中描畫男人的五官,腦海裡女人的面容越發清晰了。
“像,實在是太像了。”
“裴樂樂,你還真是腦子進水了,看到誰都覺得像。”
江禹哲突然身子往後退了退,猛地抓住裴樂樂那隻作亂的小手,直往自己這邊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