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便聽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下一刻,一身藏青色團龍紋衣袍的南宮蕭出現在了視線盡頭。
脣角微揚,葉無歡無聲地笑了,“不知順安王大駕光臨所爲何事啊?”語氣客氣而疏離,依舊維持着最初的姿勢斜靠在軟榻上,幾綹髮絲垂在額際,讓她看起來一派慵懶。
環顧四周,南宮蕭施施然的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維護社會安寧一向都是本王的分內之事,只是不知道歡兒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帝都又是所爲何事啊?”
“如今江南風景正好,打算去江南遊玩一番,怎麼?順安王也有這樣的雅興嗎?”葉無歡似笑非笑的說道,一張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本王倒是想,可惜有心無力啊,歡兒的這份隨性倒真是令本王着實羨慕,只是歡兒和二哥新婚燕爾當真捨得撇下二哥一人離開?”南宮蕭的聲音同樣輕淺。
“呵呵,小別勝新婚,順安王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說完,捂着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葉無歡站了起來,“不好意思,今天趕路有點乏了,恕不相陪。”
“站住。”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見她起身,南宮蕭也站了起來,“葉無歡,你覺得今天你能逃得了嗎?”
“逃?我沒說要逃啊,我爲什麼要逃?”轉過頭看向他,葉無歡的神情仍是淡淡的,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對外面那些長槍林立的侍衛壓根就是視而未見。只是眼底的一絲精光不容小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之。
這就是她現在的信條。
“歡兒,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明人不說暗話,如今二哥控制了父皇,今天本王是特地來請你回去的。”脣角微揚,南宮蕭淡淡的笑開了。
“呵呵,順安王請人的方式還真特別。”葉無歡一臉嘲諷的笑了,“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那就得罪了。”說完,南宮蕭輕輕地招了招手,登時就看到外面走進來兩個人,“好生伺候着側妃,掉了一根頭髮唯你們是問。”
就在他們欲上前的時候,只聞“哐啷”一聲響,如雷的劍已然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怎麼?歡兒是要公然和朝廷爲敵嗎?”眉尖微挑,南宮蕭淡淡的說道,他正愁出師無名,如此倒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
“順安王言重了,我一介弱智女流怎麼敢和朝廷爲敵呢。”葉無歡一臉自嘲的笑了,說完,衝着如雷遞了個眼色,登時就聽見“唰”的一聲,利劍回鞘的聲音。
“來人,好生伺候着側妃。”脣角微揚,南宮蕭微微的笑了,那張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一身藏青色的衣袍隨風輕輕鼓盪開來。
聞言,登時那兩個人走了過來。
“不用扶我,我還沒到七老八十的地步,自己會走路。”說完,衝着如雷遞了個眼色,葉無歡施施然的向門口走去。
走出房門的時候,外面陽光正好,金燦燦的陽光從天空中流瀉下來,千絲萬縷的金線將人團團圍住,暖洋洋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在這種溫煦的陽
光中,葉無歡很應景的打了一個呵欠。
“歡兒,請吧。”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就像是一隻鬥勝的公雞,南宮蕭率先向門口走去。
只是這一切似乎來得太容易了,容易的讓他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按理說,尉遲瀚鈺不會這麼無動於衷纔對,誰不知道葉無歡可是尉遲瀚鈺心尖上的女人。
果不其然,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門外,尉遲瀚鈺一身白色的衣袍長身玉立,有風吹來,衣袂飄飄,墨色的青絲垂落在肩頭隨風肆意搖擺,那張如雕刻般的臉上異乎尋常的平靜。
只一眼,葉無歡的心跳無端的漏了半拍,嘴角微揚,勾勒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真的來了。
“娘子,爲夫來遲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尉遲瀚鈺柔聲說道,那雙深幽的眸子宛如一道道柔波向四周盪漾開來。
脣角不由得抽搐了兩下,葉無歡將視線移向了別處。
那一刻,心中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微微的痛了。
“攝政王,你想幹嘛?”冷眼掃過,南宮蕭沉聲說道。
“葉無歡接旨。”說話間,將手中的聖旨高高舉起,尉遲瀚鈺沉聲說道。看向他的眸子裡分明有一絲狠戾閃過。
該死的,他竟然敢打自己女人的主意。
微微一怔,葉無歡緩緩地跪了下來,“葉無歡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攝政王尉遲瀚鈺側妃葉無歡溫淑賢良,識大體,知禮儀,朕甚心喜,即日起,冊封葉無歡爲攝政王正妃,欽此!”
“臣妾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葉無歡將聖旨接到了手中。
看着這一幕,南宮蕭的脣緊緊的抿了起來,看向尉遲瀚鈺的眸子分明波濤暗涌。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皇上如今已經處於半混沌狀態,誰又敢保證這不是他尉遲瀚鈺假傳聖旨?
“怎麼了?順安王是在質疑本王還是在質疑這份聖旨的真假?”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似的,尉遲瀚鈺漫不經心的問道,脣角上揚成一抹好看的弧度,仍是慣常的那種雲淡風輕的神情。
“聖旨的真假本王心中自有定數,現在本王想要面見父皇,不知道攝政王是否允許?”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南宮蕭一字一頓的問道,皇上讓他監國,他萬萬沒有料到最終擺了他一道的人居然是尉遲瀚鈺。
“你隨意,本王只是聽從父皇之命監國。”說話間,尉遲瀚鈺將身子微微的側向了一邊,做出了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哼。”冷哼一聲,南宮蕭轉身拂袖而去,一干侍衛面面相覷隨後也跟着他走開了。
一時間,本來人頭攢動的客棧門前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站在那裡。
仰頭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輪驕陽,葉無歡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看了他一眼,轉身便向院內走去。見狀,尉遲瀚鈺也跟了上去。
廂房內,葉無歡隨手將聖旨丟到了一旁,緊接着便躺在了軟榻上,隨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怎麼了?臉臭臭的。”在她的身側坐
下,修長的手指點點她的鼻頭,尉遲瀚鈺一臉寵溺的笑了。
“那份聖旨是真的?”依舊閉着眼睛,葉無歡漫不經心的問道。
“嗯。”尉遲瀚鈺點了點頭,目光貪婪的看着她,不想漏掉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你覺得我離開真的有必要嗎?”葉無歡又問了一句。
“嗯。”尉遲瀚鈺又應了一聲。
“那好吧,我馬上啓程。”說完,葉無歡猛地坐起身來。
“不用急在一時,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就在這裡住一晚吧。”說完,尉遲瀚鈺解開外袍躺在了她的身側,睫毛微眨,那張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倦色。
定定的看着他,纖細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描摹着他的五官,葉無歡什麼也沒說,只是重新躺下來伏在了他的胸口,在那沉穩的心跳聲中,她再次閉上了眼睛。
當聽到懷中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尉遲瀚鈺不由得笑了起來,支着頭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似是要將她的影像深深的刻在腦海裡一般。一聲嘆息過後,他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轉眼間,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在江南的別院,她已經住了半個月,這裡果然如他所說風景如畫,適合養胎。
想到這裡,葉無歡突然笑了起來。
她還以爲會懷上他的孩子的,可是很顯然沒有。
這段時間來,她只是在府中走來走去,似乎每一處都能看到他生活的影子,原來,在他不見的那五年就是在這裡的嗎?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每觸摸到和他相關的這一切,她都會覺得心裡澀澀的,連帶着鼻頭也酸了起來。
一個月後,帝都傳來消息——
“順安王逼宮了。”
仿若晴空裡響起一道驚雷,所有人都愣住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坐在水榭旁餵魚,手一抖,魚食全灑在了湖中,引得大片大片的錦鯉過來覓食。而她卻坐在那裡忘了所有的反應。
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在此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而且他選擇的時機又是在這個時候,誰都知道他和順安王是對頭,一旦南宮蕭逼宮成功,那麼首當其衝遭殃的便會是他。
那一晚,葉無歡一直站在窗前,看着那扇緊閉的門,腦海中回想着他們相處的一幕一幕,想象着下一刻那個白衣若雪的男人就會推門而入,笑着告訴她,他一切都好。
那一晚,直到天明,一切都是一片死寂。
袖子下的雙手因爲用力的緣故,長長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裡,眉目間淡淡的,她就那麼凝視着遠方,一顆心卻空落落的。
破曉時分,院子裡突然一陣嘈雜,隨後便看到如雷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看到她的時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怎麼樣了?”她輕聲問道,出口才驚覺嗓音沙啞異常,喉嚨裡更是乾澀的難受。
“宮中傳出消息,亂黨已平,順安王重傷,而主子……主子他……”
“殿下怎麼樣了?快說啊。”葉無歡失聲問道,血色盡數從臉上褪去。
“主子……不知所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