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葉無歡瘋了一樣的跑着,只要她能想到的地方都一一找遍了,可是都沒有他。
淚,不停的流着,在肆虐的北風中,不一會兒便結成了冰,冰冰涼涼的掛在臉上,渾身都像是被凍僵了,只是機械的前行着,在漫天飛揚的雪花中,卻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終於,腳下一個踉蹌,她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就那麼趴在那裡,任由雪花肆虐,她卻再也不想起來了。
閉上眼睛,她假裝自己已經睡着。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道“嘎吱嘎吱……”的響聲,隨後,只覺得腰身被人撈起,下一刻,便貼進了一具溫暖的懷裡。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你有必要把自己這樣往死裡整嗎?如果他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你覺得他心裡會好受嗎?”
耳邊,傳來誰低低的怒吼聲,她已經聽不清了,只覺得頭很沉很沉,渾身的力氣也在一點一點的消失,直到黑暗將她徹底的吞噬。
那一夜,她發起了高燒,渾渾噩噩中,感覺身子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葉扁舟,無着無落的,每每要看到一線生機的時候,卻被更大的絕望吞噬。
“她到底是怎麼了?都三天了,爲什麼還是遲遲未醒?”站在牀前,看着即使在睡夢中依舊糾結萬分的女人,男人的聲音隱隱的帶上了一絲憤怒。
“我實在是已經盡力了,可是她高燒遲遲不退,我也沒辦法了,不如您另請高明吧。”說完,大夫緩緩地站了起來。
這三天來,他用盡了各種辦法,可是都是無濟於事,她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深深的夢魘,自己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滾。”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個字,風清歌的眸子裡冷冽如冰。
下一刻,就看見那個大夫幾乎是落荒而逃。
房間裡在短暫的混亂之後重新迴歸死一般的寂靜,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半晌,一道長長的嘆息過後,他慢慢的在牀側坐了下來。
“尉遲瀚鈺”,就在這時,一道細如蚊蚋的聲音傳了過來。
渾身一震,看着那緊蹙的眉心,風清歌慢慢的傾身上前,溫熱的指腹一點一點的撫平了她眉間的褶皺。
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裡難受,他的心似乎也是感同身受,仿若她的傷和痛他都親身經歷一樣。
這一生,從來沒有女人可以影響到他,她是第一個。
這一生,從來沒有女人的眼淚可以虜獲他的心,她是第一個。
這一生,他的心從來沒有爲一個女人疼過,她是第一個。
……
人生中,有許多許多的第一次,全是因爲有了她的存在而綻放,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可是他卻想一路走到頭,不撞南牆不回頭。明知道她心裡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卻依舊想貪戀。
“小丫頭,我該怎麼做?怎麼做你纔會開心?”又一次,他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她。
“尉遲瀚鈺,別走。”又是一道呢喃聲傳來,下一刻,就看見葉無歡的手在空中揮舞着,似是想要抓住些什麼,那張小臉上滿是急切的神情。
沒
有絲毫的猶疑,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用盡全力的握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溫暖驅散了她心中的陰霾,總之,她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隨後又一次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睜開眼睛看着那一室的陌生,葉無歡的臉上一片茫然,睫毛輕輕的眨動着,想要發聲,卻覺得喉嚨裡乾澀異常。
“醒了。”就在這時,一道溫潤的嗓音從頭頂上方響起。
下意識的側過頭,當看到眼前的人時,葉無歡一下子愣住了,“風清歌?怎麼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或許已經凍死在外面了。”白了她一眼,風清歌沒好氣的說道,“快起來,我給你熬了一碗薑湯。”
用力的吞了一口唾沫,葉無歡掙扎着想起身,卻發現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最後又頹然的躺了下去。
“作死作死,不作就不會死。”風清歌咬牙切齒的說道,伸手便將她從牀上扯了起來,“自己喝還是我餵你?”
“我自己喝。”葉無歡輕聲說道,接過碗,一口一口的啜着。
當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蔓延向四肢百骸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氣薰的,她突然覺得鼻子裡酸澀異常,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滴淚就這樣順着臉頰滑落。
“快點喝,鍋裡還有。”眉心微攏,風清歌猛地起身走了出去。
雙手捧着碗,葉無歡怔怔的坐在那裡,心就好像是被什麼撕扯一般的揪的難受。深深的吸進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吐出來,她強撐着下了牀。
屋外,銀裝索裹分外妖嬈,入目所及處全是一片潔白,一陣風吹來,她的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下一刻,就看到一道紅影躥了進來,“葉無歡,你不折騰我,你會死是不是?”
看了他一眼,葉無歡突然笑了起來,“風清歌,你變成熊貓了。”
“你說什麼?”聽着她這答非所問的話,神情一怔,風清歌一下子愣住了。
“你晚上都不睡覺的嗎?好了,如今我沒事了,你去睡覺吧。”她的話剛剛說完,就看到外面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百合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見到她安然無恙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郡主,你可嚇死奴婢了。”
“放心吧,我沒事了。”脣角微揚,葉無歡淡聲說道,接過她拿來的狐裘披在了肩上,“好了,我們走吧。”
“小丫頭”,看着她轉身的那一剎那,風清歌下意識的拉住了她。
轉頭看向他,葉無歡的笑更加的上揚,“放心吧,我會好好的,你不是也說嘛,作死作死,不作就不會死,以後我不會再作了。”
誠如他所說,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好。”沉默許久,風清歌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走了,你再睡一覺吧,那樣子……”指指他的臉,葉無歡的脣不由得撇了撇,“真醜。”
“找打?”想也沒想,風清歌直接對着她揮起了拳頭。
“德行。”瞟了他一眼,葉無歡轉身走了出去。
在她的身後,風清歌如釋重負的呼出了一口氣,“小丫頭”。
“嗯?”側過頭,葉無歡一臉狐疑的看着他,總覺得今天的風清歌有點怪怪的。
“沒什麼,今晚我去找你喝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風清歌漫不經心的說道。
“好。”應了一聲,葉無歡隨後轉身離開。
攝政王府,而今,再看着四周的一草一木,心依然會一揪一揪的疼。
坐在鞦韆架上,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蕩着,任由呼嘯的北風肆虐着她的臉帶着如刀刃般切割的疼痛,墨色的長髮隨風飄揚,直到現在,她都不能相信尉遲瀚鈺不見了。
那天過後,她曾經暗地裡問過許多人,可是誰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說最後和尉遲瀚鈺在一起的人是南宮蕭。
那一場逼宮之戰以南宮蕭重傷被擒,尉遲瀚鈺失蹤而告終。
“郡主,你快下來,外面風大當心凍着了。”甫一踏出房門,當看到鞦韆架上隨風飄蕩的人時,百合連忙大喊着。
看了她一眼,葉無歡倒也沒說什麼,飛身跳了下來,“百合,你去給我拿一罈府裡最好的酒。”
“酒?”百合一愣。
“嗯。”點點頭,葉無歡轉身向屋裡走去,等到百合將酒拿來時,她接過去徑自向府門走去。
“郡主,你幹嘛去?”見狀,百合連忙跟了上去。
“我有事,如果風清歌來了就讓他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說完,猛地一提身形,葉無歡登時向遠處疾馳而去。
“郡……郡主”,百合還想說什麼,可是哪裡還能看到她的影子,用力的跺了跺腳,她轉身又走了回來。
曾經的順安王府可謂是門庭若市,可如今卻是門可羅雀,其中的心酸寒涼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會。
淡淡的瞟了一眼,避開守衛,葉無歡徑自從牆頭翻了進去。
池塘邊的水榭裡,墨青色衣袍的男人負手而立,放眼望去,皚皚的一片白,似乎那白色能洗滌這世間所有的骯髒一樣。
從他記事到現在,好像從來都沒有如現在這般好好的看過風景,也從來都不知道這裡的風景也是可以媲美皇宮的,這些年,一直在汲汲營營,爲權勢,爲名利,爲了那個看似很近實則遙不可及的高位。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有一絲異響傳來。
“出來吧。”沒有回頭,他淡聲說道。
葉無歡倒也沒隱瞞,直接飄落在他的身側,“順安王當真是好雅興,這湖中雪景的確是美極了。”
“歡兒,你終於來了。”轉眸看向她,南宮蕭淡淡的笑了,臉上沒有一點驚訝的表情,似乎他站在這裡只是爲了等她一般。
“嗯,我來了。”揚揚手中的酒罈子,葉無歡看向他,“要不要喝一杯?”
“好,記憶中已經許久不曾和歡兒喝過酒了。”轉過身,南宮蕭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半晌,一道低低的嘆息就這樣逸出脣間,“歡兒,你瘦了。”
“是嗎?”葉無歡不置可否的笑了,“我最近在減肥。”
“嗯,女人瘦一點好看,不過你現在太瘦了。”說完,南宮蕭率先向前走去,“走吧,我已經備下了小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