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收斂了對徐耀輝這位父親的怨懟、失望。
因爲在他的心中,自己這個女兒不過是交易的籌碼。
情分雖有,卻淺薄如秋日枯乾的樹葉。
輕輕一碰,便碎了……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多想的?
手中握着那裝有白綾的盒子,她不由把念頭轉向了嚴家。
她對嚴家知之甚少,只知道那位嚴大人是徐家與張家的媒人。
張仲恆在這裡接二連三的耍把戲,不但是針對徐家,讓在京中任高官的嚴大人也顏面受損。
官場中人,最重視這一張臉,所以父親寧肯要她自盡尋死,也不能以側室身份嫁人。
徐若瑾不由輕笑。
她還真是低估了這些人心中的毒辣自私。
人命,就這麼的輕賤嗎?
只是還有一點,徐若瑾仍舊沒想明白,若只是單純的媒人,亦或能夠對父親的仕途有所幫助,但至於對這種事情興師動衆嗎?
還要讓兒子親自到中林縣一趟。
名義上是過年,實質是來壓制張家,把這件婚事徹底的敲定。
徐若瑾雖然感慨自己低估了官場中人的自私,卻也覺得這件事亦或許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亦或許連楊氏都不知,否則她也不會對徐子麟的提議動心。
因爲父親和楊氏的態度反差太大了,顯然是沒有對此事推心置腹的談過。
只可惜,方媽媽在的時候,沒有向她打探下那位嚴大人。
如今她和樑霄都被詬病,去樑府也格外的不合適……
徐若瑾有些後悔自己的粗心,可身邊又沒有能幫上她的人,她也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冷麪男怎麼不再莫名其妙的出現一次?
這個想法,讓她自嘲一笑。
自己還真是有病亂投醫,瘋了!
白綾那般刺眼,徐若瑾盯了半天,心裡也涌起氣。
都已經到要死的地步了,還顧得了什麼規矩不規矩、合適不合適的?
她與方媽媽聯繫又能怎樣?
從父親的態度和做法來看,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只讓張家服軟,那自己做什麼,有關聯嗎?
徐若瑾心裡想着,便立即行動起來。
她最不喜歡的事情便是拖延。
讓春草拿來一甕上好的酒,徐若瑾取出清亮的米酒勾兌一番,又往裡面添加了薄荷葉,喝起來口感更清涼。
把紅杏找來,徐若瑾吩咐道:“你出府一趟,去樑府找方媽媽,把酒送去,就說是我之前答應過樑夫人的,如今不能親自登門,只能請她代爲轉交。”
紅杏微有遲疑,“奴婢送酒沒關係,可奴婢出去,被夫人問去哪兒,怎麼說?”
“就說是爲我去兌現個承諾。”
徐若瑾想出的回答模棱兩可,紅杏點頭應下,“還有什麼要奴婢問的?”
她是個聰明的,知道二小姐的目的絕不會是單純的送酒。
“不必直接問,只把我的情況告訴她,也要告訴方媽媽,嚴家要來人,方媽媽若是能說,自當會告訴你,你一定要用心記下,然後回來講給我聽。”
徐若瑾的叮囑,紅杏用心的記下。
正準備讓春草拿上兩個銀裸子給紅杏,銀子還是去縣令府時,衆位夫人們的賞賜。
紅杏豁然道:“二小姐,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奴婢不認路啊!”
徐若瑾怔愣原地,長大嘴巴看着她。
紅杏羞的恨不能鑽了地縫兒中去,“以前跟着夫人出府,都有引路的,奴婢自己沒出去過……”
“那你把小可帶着。”
紅杏有些擔心,“她靠得住麼?”
徐若瑾毫不在意,“這件事不需要藏着掖着的,若她真的能傳到張仲恆的耳朵裡,我倒巴不得他先氣死過去。”
“奴婢省得了,這就去喊小可。”
紅杏拿起了酒便出了門。
徐若瑾思忖一二,又坐回到書桌前,拿起藥書認真的看。
如今也只有讀書能夠讓她平復心境。
否則她真想把這個家給砸了……
紅杏帶着小可出府很順利,只與門房說上兩句,便被放行了。
小可別的事做的不成,帶路卻是好手。
紅杏只提到“樑府”,她便立即帶着七拐八繞的奔過去。
走到樑府的角門,紅杏遞上了徐若瑾給她的帖子,婆子看到是來自徐家一愣,關上門便去向樑夫人回稟。
方媽媽過了好半晌纔來見。
紅杏把徐若瑾交待的話都說完,方媽媽只代樑夫人道了一聲謝。
寒暄幾句話,方媽媽便問起徐若瑾的近況,紅杏是個嘴快的,噼裡啪啦一通說,連白綾子的事都提到了,自然少不了“嚴家”。
方媽媽輕撫額頭,顯然已經明白了徐若瑾派人前來的目的。
斟酌一二,只說了幾句關於嚴家的話,便把紅杏打發走了。
紅杏努力的記,一路走一路背,更是提醒小可也要記住,反正二小姐已經說了不必避諱小可,兩個人的記性總比一個人強。
兩個人匆匆的趕回徐府,向徐若瑾回話。
方媽媽便帶着酒去見了樑夫人,“……徐姑娘答應過送給您酒,便派丫鬟送來的。”
“恐怕是爲了找您吧?”
樑夫人淡淡微笑,對此頗爲冷漠。
方媽媽也沒否認,點頭承認下來,“嚴家人要來中林縣。”
“什麼?”
樑夫人豁然怔住,“爲了張家的事?”
“應該是,說是派了嚴家的小兒子。”方媽媽哀嘆一句,“徐老爺賞了徐姑娘白綾子,若張家不肯答應以正室入門,她就……”
樑夫人沉默半晌,“樑霄呢?有來信兒嗎?”
“沒有。”
“他最好離開中林縣了,否則嚴家人來,他指不定又惹出什麼事。”樑夫人滿心無奈,“如今樑家是最怕再額外生事了。”
紅杏與春草回到徐家已經是下晌了。
一來一去雖然沒有半分耽擱,但因路途頗遠,兩個丫鬟爲了省銀子一路步行,回到屋中已經凍的小臉通紅,手腳僵硬了。
徐若瑾趕緊讓春草拿來熱茶,“都給了銀裸子,讓你們叫個拉腳的車去,死冷寒天的,凍壞可怎麼辦?燒上熱水,晚間都好好泡一泡,把寒氣趨出去,免得留了病。”
紅杏喝下一杯熱茶,緩回些神,立即向徐若瑾回着事:
“奴婢兩個見到方媽媽了,方媽媽也說到嚴家,她說嚴家最厲害的並不是嚴大人,而是嚴夫人!”
徐若瑾皺眉:“嚴夫人?”
“對!”紅杏立即接話道:
“方媽媽說,嚴夫人出身於輔國公府,是國公府的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