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王一生殺伐決斷無數,可是便被這兩三句話一擠,一時之間竟然僵在了當地。
來文的講理?講不過!人家靈閣的兩口子,說得句句都在理上。
若是來武的動粗……樑家講起動粗,整個大魏國裡又怕過誰來?
圍觀衆人似乎都在竊竊私語,自然也有原本與澶州王交好的親近之人,此刻大生兔死狐悲之感。
何必呢?
何苦呢?
這時候來找麻煩,不是自找苦吃?澶州王這一生的脾氣恐怕是改不了了啊!
亦是有人懷着各式各樣的目的等着看澶州王的好戲,瑜郡主和樑左都督這兩口子,手段實在是厲害。不過兩三句話而已,這可不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樑霄見澶州王愣住不說話,不由淡淡的催促着:“王爺還是快做決定,滿京都的百姓和權貴可都等着呢!”
站在樑霄身邊的順哥兒和隱在暗處的梁氏護衛看着自家四爺板着臉說出這句話來,差點笑出了聲。
咱們四爺輕易不擠兌人,但一擠兌起人來,那就是往骨子裡鑽,只是這等言語口氣,似乎和以前的四爺有點不同啊……
雖然依舊板着副冰山臉,可說起話來怎麼那麼像郡主呢?
有人偷偷地看向徐若瑾,只見她和樑霄默契極佳,樑霄那邊擠兌了澶州王幾句,她此刻卻揚起了下巴,高傲地看着澶州王。
眼光裡那意思自然是——王爺您是去排隊呢?還是去排隊呢?還是去排隊呢?
這是四爺無意中模仿了一下四奶奶,還是四奶奶有意模仿了一下四爺?
有點說不清楚了,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
下面的人在那裡心中暗自嘀咕,澶州王的臉色卻在這裡由青轉紫,由紫轉紅。
樑霄的話語和徐若瑾的目光,彷彿兩個巨大的巴掌,一左一右地抽在了他的臉上。
便在此時,忽然已經一隻腳買上臺階的新任涪陵王夜微瀾,似有意似無意地輕輕咳嗽了一聲。
澶州王似乎猶自在想解法,並未注意到這一聲輕輕地咳嗽,可他身邊有人顯然注意到了,而且注意得非常清楚。
楚嫣兒!
自從隨着號炮響起,別人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徐若瑾、樑霄和澶州王身上,唯有楚嫣兒從一開始,就全神貫注地盯着夜微瀾。
且不說涪陵王府是她新認準的大樹,她也絕對不相信,夜微瀾僅僅是爲了給靈閣賀喜而來。所以她對夜微瀾一絲一毫的舉動都沒有放過。
比如剛剛,她清楚地看見,夜微瀾在咳嗽的時候雖然沒有打眼色做手勢之類的暗示,那目光卻恰恰好好地看向了她!
心念電轉之下,楚嫣兒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甚至可以說是冒險的舉動!
“瑜郡主與樑左都督說的自然在理。可是我家王爺年紀大了身子不濟,若真是到後面排隊良久,這寒冬臘月的天氣,怕是王爺的身體承受不住。”楚嫣兒忽然插口道。
這一句話出口,不要說別人沒有料到,就連澶州王自己也有些不高興,他如今漸漸變老,平日裡最煩別人說他年紀大了身子不濟云云。
不過楚嫣兒畢竟是澶州王府的人,當着這麼多人在場,澶州王又不願意直斥於她顯得自家先亂,不過是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楚嫣兒對這嚴厲的眼色卻沒看到一般,徑自對着排在賓客首位的夜微瀾言道:“所以我們想……都是皇室宗親,不知道涪陵王能不能行個方便,和我們王爺換個位子。”
“啊?!換位子?”夜微瀾一副完全沒有準備的樣子,一時間竟是有些發怔。
其實楚嫣兒剛纔所說,正是夜微瀾心中所想。
他是並不介意有人站出來給靈閣攪上一攪的,尤其是澶州王,只是他的臉上卻裝出一副既沒準備、又有些爲難的樣子,皺眉不語。
楚嫣兒從隨同澶州王來到靈閣的門口,就已經做足了準備,此時既然已經站了出來,那就沒有退回去的可能!
“皇家宗室,素來以德爲先,尊老之德亦是我朝歷代先帝所提倡,還望涪陵王念在我家王爺年事已高,換讓一下位子,拜託您了!”
楚嫣兒話說到這裡,已經與軟語相求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澶州王卻不用低頭,這些話由她來說,剛好!
“這個……本朝以德爲先,尊老之德還是很重要的……好吧!本王與澶州王換了位置,畢竟是宗室長輩,當體恤一下的!”夜微瀾微一沉吟,似是很無奈的樣子。
一扭頭,夜微瀾又是向着徐若瑾和樑霄道:“不知道瑜郡主和樑左都督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靈閣的不少人無不心中大罵,你都答應了,還問主人作甚?
這時候若是我家樑左都督和郡主不允,豈非陷人於無德無義?
徐若瑾當然是允了,今日開業她早就把各種情況反覆推演過無數遍,對於夜微瀾和楚嫣兒之間的接觸更是早得樑霄提醒,心中自有定數,便是澶州王進了門,也有應對之策。
只是再看向夜微瀾的眼光之中,徐若瑾未免又多了幾分警惕。而對站在夜微瀾旁邊的樑芳茹,多了幾分心有慼慼之感。
樑霄重重哼了一聲,並不搭理。
澶州王眼睛一亮,卻是仰天發出一聲狼嗥般的大笑,大聲說道:
“好!好!好!想不到我大魏皇室的年輕一代裡,還有能記得尊老之德之人,不像某些晚輩,全無長幼尊卑之序。既如此,本王當仁不讓了!”
指桑罵槐地發了幾句損,澶州王便邁步向靈閣行去,路過夜微瀾的時候微一點頭,亢聲道:“果然不愧是新的涪陵王,這一份人情,本王記下了。”
夜微瀾只做無奈之態,無所謂的含糊了過去,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了。
澶州王臨行到靈閣門口,忽然一停腳步道:“既然年輕一輩頗有尊老之心,我這做長輩的自然也不能含糊。今日既是開業賀喜,自然需有禮物纔是,也省得晚輩們說我這做長輩的小氣!”
徐若瑾面不改色,任由他在那裡高呼。既是允這澶州王在靈閣進了門,那自然是要準備對付他的後手了。
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看我靈閣是不是接得住!
澶州王自不知徐若瑾心中所想,只兀自在那裡得意洋洋地高聲一呼道:
“來人,把本王給靈閣準備的禮物推出來!”
不少人聞言一愣,澶州王用詞好生奇怪,這禮物是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