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太后,也是大魏國的第十位皇后夜邱氏,終究沒有挺過這個年節,歿於慈安宮。
鳳駕歸天時,皇帝夜微言盡孝在側。
在夜微言的主持下,羣臣爲太后歌功頌德的緬懷文章不計其數,禮部按照大魏國曆朝的最高成例,定下了國喪九日的規制,入太廟,從先帝尊,諡號孝慈仁貞聖至德文皇后,身後極盡哀榮。
太后的逝去,讓京都的這個年節多了一份嚴肅而悲傷的氣氛。
尤其即將到來的臘月二十三過小年恰逢國喪期間,老百姓們原本張燈結綵的習俗被壓制了,自然有人怨聲載道。
也不是沒有人站出來說話,翰林院的一位翰林上了個摺子說太后的身後事擾民過度,登時惹得夜微言龍顏大怒,在金鑾殿上當場摔了奏摺。
轉天一早,刑部侍郎夜志宇就查出了這位翰林在幾年前知法犯法,貪贓舞弊之事。沒到晚上硃筆御就批下來,勾了個斬立決,家眷流放三千里。
夜志宇帶着如狼似虎的刑部差官,半夜闖進了這翰林的家裡,用欽犯的名義拘捕將其拘捕,連大理寺那邊都沒過,天還沒亮人已經直接砍了腦袋。
羣臣中有人再度議論起了夜志宇的酷吏之名,自然也有人覺得那翰林沒眼色,偏偏在皇上最孝敬愛戴的太后身後事上做文章,不知道太后歿了的時候,皇上都哭暈過去了?
另外一些人看到的則是皇權日漸穩固,夜微言第一次因爲一份奏摺而殺臣子,殺的就是一個翰林。
而翰林院那些文人們,似乎也沒因爲這件事弄出些什麼“不以言者降罪”之類的聲音,反而是一邊倒的指責那個被砍頭的翰林不體恤皇上孝順母親之情云云。
這是皇權越發穩固的象徵,也是皇室越來越有實力的象徵。
已經有陰謀論者在猜測夜微言是不是藉着太后之死來刻意殺人立威了。
外面的傳言各種猜測紛紛,太后的死不僅僅是皇室的事情,也給大魏國帶來了很多可能發生的變數。
位居權力中心的幾人,無不在風口浪尖上。
徐若瑾和樑霄夫婦首當其衝,縱觀朝堂政局,如今風頭最勁的自然要屬瑜郡主府。有錢有軍權,渠道通過靈閣遍佈天下,想不成爲衆人最關注的焦點都難。
而瑜郡主府在這一場大事件中,也確實參與了太多的事情。樑霄帶着徐若瑾策馬闖宮,沐神醫爲太后吊命最後一口氣,太后臨死之時不看皇帝只盯着瑜郡主,隨便那樣都夠人議論一陣子。
京都的百姓向來是對這種大內野史津津樂道的,像徐若瑾和樑霄這樣的人物更自然是茶餘飯後的好談資。
其中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一個版本就是,樑左都督和瑜郡主獻了一副藥,太后不知道怎麼就歿了。
這種流言很讓郡主府的人不爽,以順哥兒和樑一等人爲首的幾人就曾向徐若瑾問過,要不要出去調查深挖一下,看看流言的背後有沒有主使,有沒有人推波助瀾等等。
消息傳到了郡主府裡,徐若瑾本人對此一笑了之,毫不在意,就如同不在意之前那些拍她馬屁的人一樣。
她對着府裡上下談及此事的衆人道:
“人到了夠高的位置,自然說你什麼的都有,挨個去找人收拾是收拾不完的,總之假的真不了,我們若真是去大動干戈的找流言源頭,反倒像是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一般。”
衆人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也就不去管它。這流言沒傳兩日,還真是一陣風般,過去的也就散了。
樑霄對此的評價是八個字:“強者風範,笑罵由他。”
如今的郡主府,已經隱然有大魏頭號府邸的架勢。
來拜訪的人很多,甚至不少京都中的官員上門投靠,在他們眼中,樑霄和徐若瑾的組合,纔是當今朝中最有實力的一派。
對於跟紅頂白的牆頭草,無論是樑霄還是徐若瑾都很反感,更不想搭理,他們還有遠比這些人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
事情的起因源自於沐阮。
“我想了幾天,反覆推敲當時太后的病情,總覺得她的死有蹊蹺,肯定不是那麼簡單!”
太后去世之時,徐若瑾和樑霄、沐阮等人就是在場看到了太后最後時刻的見證者之一,而此後衆人回到了郡主府,沐阮卻一頭扎進了他自己的小院,似是在研究什麼。
幾天後,沐阮私下找到了徐若瑾,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徐若瑾到現在一直忘不了沐阮提起這句話時的樣子,他頂着一副黑眼圈,顯然是反覆研究推敲了很多次,纔有把握說這句話,神色里居然帶着一些恐懼。
這是徐若瑾第一次看到沐阮在談論一個人的病情時出現這般模樣,而他後面所說的話,更是絕對令人震撼:
“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太后的死不太對勁兒,想了這幾天終於想明白了。我在太后的頭髮上聞到了木棉香的氣味,還有玳瑁鱗和洪藍花!”
徐若瑾慢慢皺起了眉頭,卻聽沐阮又道:
“這三種東西雖都是普通香料,但若是放在一起焚燒,木棉花的氣味會被壓制,做這事的人手法非常高明,差點連我都瞞了過去。”
沐阮的能力,徐若瑾是絕對相信的,可是卻有些不明白。這三種東西都是無毒之物,就算混合在一起加以焚燒,也沒法子對正常人產生什麼影響。
“各人體質不同。有時候,對於大多數人沒有傷害的東西,並不一定對某些人就不是毒藥!”
沐阮看出了徐若瑾的疑惑,解釋道:“太后臨死之時,哮喘實際上發作得非常厲害。我總覺得是有人刻意誘發了太后的哮喘之症!可以說,太后就是死在這個哮喘症上的!”
“我敢打賭,太后彌留之際之所以說話如此費力,是因爲她的喉嚨已經水腫得不成樣子。下手的這個高手不是用毒,卻勝似用毒,而且這人居然封了太后的嘴,根本就不想讓她再能說話!”
沐阮喘着粗氣,似是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費了他太多的精力。
徐若瑾的臉色已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