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老爺你纔剛走,兒子就嫌棄我這個當孃的了啊!”
“母親,您別想這麼多,身體要緊!”
“你拿我當廢人,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用?這嚴府也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老爺啊!你帶我一起走吧!我也不想活了啊!”
嚴弘文提着一口氣,可無論他怎麼勸都沒有丁點用處,嚴夫人還是繼續哭嚎着,根本不聽嚴弘文的解釋。
“夠了!”
嚴弘文一聲厲喝。
嚴夫人的哭叫聲戛然而止,就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發不出半點聲音。
“母親您累了,回去休息。”嚴弘文語調無波無瀾地說道,就連神色都帶着幾分生人勿近的冷意。
嚴夫人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她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兒子,從小到大他都非常聽自己的話,從來沒有與她大聲說過話,更沒有這般對她大聲呵斥過。
但嚴夫人卻沒有就這麼離開,她的眼裡噙滿淚水,順着蒼白的面頰不斷流下。
只不過是一日時間,嚴夫人卻好像老了十幾歲,臉上也更加滄桑。
嚴弘文看着這樣的母親,心裡也有幾分不忍,但他要是不硬起來,嚴夫人還不知要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
“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爲什麼偏偏進了你嚴家的門?”嚴夫人好似一個怨婦,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邊說眼淚邊撲簌簌地掉。
嚴弘文沒有接話,他是姓嚴的,不論嚴夫人說什麼他都必須受着。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一個輔國公府的千金小姐,下嫁到嚴家,只想做好本分,門庭興旺就知足了。”
“但是爲什麼連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老天爺就一定要看着我家破人亡嗎?”
嚴夫人越說心中越苦,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
嚴弘文聽着嚴夫人的一字一句,就像是釘在他的心上,憤懣難平,卻又無處發泄。
“我們嚴家到底做錯了什麼?”
嚴夫人一遍又一遍反覆地問着,“老爺爲皇室做了那麼多,卻還是落了個不得善終……”
嚴弘文敏銳地察覺到嚴夫人的話有些不對勁,他略一皺眉,“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這之前,嚴夫人和嚴景鬆的關係可以說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尤其是因爲當年發生過的事,嚴夫人一直沒有原諒他。
但是嚴弘文從剛纔的那句話中似乎聽出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嚴夫人卻狠狠地咬了咬牙,“沒錯,老爺若不是爲了保全嚴家,也不會……他都是被逼的!”
嚴弘文一臉震驚地看着嚴夫人,他不敢相信嚴夫人說的和他所想的一樣,他正要問個清楚,嚴夫人卻又偏偏哭泣起來。
“我這輩子怎麼這麼苦?今後我可怎麼活啊?”
嚴夫人的哀嚎聲不斷,顯然把自己剛纔說過的話都拋在了腦後。
但嚴弘文卻不會輕易放過,他握住嚴夫人的手,“母親!您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父親也是被逼的?”
他接連追問,嚴夫人的精神卻已經有點恍惚,眼神更是半天都無法聚焦。
看着嚴夫人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極度不穩定,嚴弘文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暫時放棄。
偏巧在這時,小廝敲了敲門,稟報道:“少爺,大理寺卿來了,正在門外候着。”
嚴弘文一驚。
夜志宇?他怎麼來了?
僅僅是一瞬間,嚴弘文腦海裡閃過多種可能,但他還是不能確定對方的來意。不過閉門不見,絕不是什麼好主意,夜志宇是個多疑的人,他必須得見。
“請進來。”嚴弘文吩咐道。
小廝得令就轉身飛快地跑走了。
嚴弘文立刻讓婆子把有些失魂落魄的嚴夫人帶回房休息,“母親已經精神疲憊了,或許會胡亂說些什麼,你們聽入耳中也就罷了,但若誰敢亂傳,都小心着自己的舌頭!”
婆子可知道駙馬爺的狠厲,當即連連稱是,帶着迷迷頓頓的嚴夫人便立即離開。
嚴弘文到正廳門口前去迎接,而夜志宇則大跨步的進了院子,一邊走還一邊打量着四周,分毫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失禮之處。
嚴弘文看着夜志宇毫不忌諱的動作,心中不愉,但面上仍舊面無表情,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厭惡。
“夜大人突然駕到,不知有何貴幹?”嚴弘文率先開口,夜志宇只是淡淡一笑。
他聽出嚴弘文言辭中的故意揶揄,也不放在心上,他來這裡是有目的的,索性連寒暄的話都懶得說,直截了當地問道:“嚴老爺的死,是不是樑霄動的手?”
他的問題單刀直入,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嚴弘文本就心情不順,還未從嚴夫人留下的懸念中擺脫出來,就要接受夜志宇的質問。
嚴弘文這下也不掩飾臉上的嫌惡,“這些是嚴某的家事,就不勞夜大人費心了。”
他話已經說得足夠明白了,夜志宇的嘴角微微一抽,但卻沒有真的就這麼放棄。
“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當你承認了?你也在懷疑樑霄。”夜志宇語氣緩慢,但卻目不轉睛的盯着嚴弘文。
嚴弘文微微擡了擡下巴,眯起眼看着夜志宇,也不再繞圈子,“那真是要掃夜統領的興了,家父的死,和樑霄一點關係都沒有。”
聽到這個答案,夜志宇的神情明顯頓了一下。他沒有料到嚴弘文居然會這麼維護樑霄。
看來是自己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夜志宇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駙馬不用擔心,這件事我大理寺一定會好好地徹查,儘快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嚴弘文看着自說自話的夜志宇,只覺得莫名其妙,他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件事交給外人去辦。
“不必了。若是如此,傳出去的話難免遭人非議,還以爲我嚴家無人了。”
嚴弘文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多少變化,但一字一句卻透着堅持。
夜志宇卻不管這些,他一向我行我素慣了,只當沒聽到。
“駙馬爺無需過於傷心,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夜志宇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嚴弘文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夜志宇卻沒打算解釋,接下去說道:“要我說,凡事都有兩面性。嚴老爺的死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