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霄不緊不慢地打開那捲成細枝似的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就將紙條點着,在灰燼落在地上之前,投入了一旁準備好的油燈之中。
這時候裡間傳來徐若瑾翻身的動靜。
樑霄淡定地將夾着紙條的木管兒也投到油燈之內,火苗突然涌起,隨後瞬間變小,只有零星的紅光閃爍,被燒成灰燼的木屑好似一吹就散。
“什麼味道?”
徐若瑾伸了一個懶腰,皺了皺鼻子,披上衣服下了牀,到外間看到了樑霄,“燒了什麼?別嗆到女兒。”
她纔不管樑霄燒什麼,關鍵是不能損害到寶貝閨女的小鼻子。
樑霄着實無奈,這麼一點兒灰燼的味道她都能聞到?貌似生了孩子之後,徐若瑾的觀感格外靈敏。有一星半點兒讓女兒不舒服的,她都能及時發現。
看徐若瑾穿的單薄,樑霄就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了徐若瑾身上,“回去吧,小心着涼。”
徐若瑾打了個哈欠,沒有多想點點頭就跟着樑霄一同回到了裡間。
重新鑽進被窩的徐若瑾忍不住舒服地感慨道:“好暖和啊……我這輩子都不能和你分開!”她說的是被子。
這話傳到樑霄耳朵裡,讓他忍俊不禁,脣角上揚,看着徐若瑾的臉龐出神,只覺得可愛無比。
莫名其妙的,樑霄覺得這被窩都有點礙眼了。在他的印象裡,好像都沒有聽徐若瑾對他說過這種話。
對於這個結論,樑霄可不會輕易接受。
他掀開被子靠在徐若瑾身邊,不由分說地伸出手把徐若瑾帶進自己的懷抱。
徐若瑾鼻子邊原本是被窩的溫暖氣息,結果瞬間就被一股火熱的氣息包圍。
樑霄的懷抱太緊,她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嗯?幹什麼?”徐若瑾甕聲甕氣地問道。
樑霄也不解釋,懷抱縮得更緊,好像要把徐若瑾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徐若瑾也不知道樑霄突然這是怎麼了,但她也習慣了,索性不管了,蠕動着身體選擇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耳邊是樑霄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徐若瑾臉頰微紅,嘴角帶着淺笑,舒服得不得了。
樑霄感受着懷中的溫軟,下巴抵着徐若瑾的發頂,熟悉的淡香包圍着他,讓人安定。
大約是睡到一半被打斷的緣故,徐若瑾這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了,尤其是還守着一個火爐般的懷抱。
徐若瑾的臉頰通紅,也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太熱。索性也不睡了,與樑霄說起今日之事:
“皇上身邊的田公公今日去靈閣了。我這一整日都在府內待着,沒得空去靈閣。”
“田公公似乎是趕着回宮覆命,就沒來得及到郡主府來,只是派人過來遞了消息。”
“多半是幫夜微言傳話吧。”樑霄說着,伸出手指卷着徐若瑾的髮絲,似乎對這個興趣更大。
徐若瑾也不在意,點點頭,“皇上要靈閣送酒入宮。每次靈閣有了新酒,田公公就要來的。”徐若瑾微微嘆了口氣,“我釀出來的酒,自己都沒嚐個夠,就要送進宮中。”
徐若瑾絲毫不掩飾言語中的可惜。
這也就是夫妻二人說說私房話,若是叫旁人聽去,就是大逆不道了。
但徐若瑾也不怎麼在乎,只是心疼她好不容易釀好的各種新酒,“我怎麼覺得皇上關心酒比國家大事還多?”
樑霄莞爾,給徐若瑾出主意,“你多跟他要銀子不就好了?”
徐若瑾心思一動,但還是微微離開樑霄的懷抱,擡頭對着樑霄翻了一個白眼,“我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是不是你有什麼沒告訴我的?”
樑霄微笑不語,一把又拽回了徐若瑾,“那就不送酒進宮了?”
“不行!”
徐若瑾想都不想就否定了,頭搖得像撥浪鼓,“那麼多銀子,怎麼能說扔就扔了?該賺的錢還是要賺,我可沒那麼多彎彎繞子覺得丟體面,關鍵是還特意說了,要讓你和我一同送酒進宮,所以我才覺得沒那麼簡單。”
樑霄早就知道徐若瑾會是這個反應。別的可以商量,但是在銀子上,徐若瑾有時候表現的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財迷。
他也不知道徐若瑾對銀子的這股執着勁兒是哪兒來的,倒是讓她更增添了幾分簡單的可愛。
“你說田公公讓我和你一同進宮?”
徐若瑾當即點頭,“我還特意問了春草兩遍,春草說是田公公特意囑咐的,送酒這麼簡單的事,爲何要我們親自進宮一趟?”
她目不轉睛的盯着樑霄,等候着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樑霄抱着徐若瑾的胳膊又緊了緊,讓對方的側臉靠着自己,淡淡地開口說道:“明日是嚴景鬆出殯的日子。”
徐若瑾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
原來是這樣。
難怪皇上會在這個時間讓田公公來找他們進宮。
靈閣的酒,只是一個幌子。
“也好。”
沉默良久,徐若瑾吐出兩個字。
她原本就沒打算去嚴景鬆的葬禮,如此一來也好。
樑霄懷抱着徐若瑾,“睡吧。”
徐若瑾應聲閉上雙眼,但意識卻十分清醒。
夜微言的舉動已經很明顯了,無論徐若瑾和樑霄在這之前是不是有意要去葬禮,他這一句話都徹底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也算給了徐若瑾一個不去參加葬禮的合理理由。就算嚴弘文和熙雲公主那邊還要說什麼,她都可以一句話就把對方噎回去了。
生前都不見,人已離世,又何必藕斷絲連去悼念?
對自己這一位毫無親情的父親,徐若瑾發現自己居然連怨懟都沒有,這種感覺並沒有讓她覺得暢快。
不去,正好!
想着想着,徐若瑾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就這麼在樑霄的懷裡睡着了……
摟着懷中的人兒,樑霄滿臉皆是疼惜憐愛。
其實在樑霄的心中也覺得不去正好,因爲皇上提早做出這樣一份安排,恐怕明日嚴景鬆的葬禮也沒有那麼簡簡單單。
但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力之事?卻不是他能猜測預料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