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在御花園的時候就看出容貴妃有些不對勁了。
原本容貴妃的那股外放的勁兒收了不少,而且在人前一直和自己針鋒相對的人,卻突然就變得這麼好說話?
徐若瑾不知容貴妃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她至少也知道對方對自己沒有惡意,甚至有些刻意的討好。
這便有些不對勁兒了。
容貴妃出現在御花園,真的只是巧合這麼簡單嗎?
無論徐若瑾怎麼看,都像是一場精心安排過的“巧合”。
但徐若瑾卻不知道容貴妃這麼做的目的,她真的可以帶自己去見朝霞公主嗎?
若這話是真的,又爲何是由容貴妃來說?難道,容貴妃和朝霞公主之間,又存在着某種聯繫?
短短一會兒工夫,徐若瑾已經想到了多種可能。
但最終的答案到底是什麼,還是要等容貴妃來揭曉。
一時間,徐若瑾和容貴妃都沒有先開口。
“難道,你就不好奇?”
容貴妃突兀地開口,卻沒有看徐若瑾。
徐若瑾不動聲色,“好奇什麼?”
“長公主殿下爲何寸步不離禁地,卻能知曉所有事?”
容貴妃貌似不經意地說着讓人驚訝萬分的話。
徐若瑾也是一驚,沒想到容貴妃會突然說起這些。
可是徐若瑾卻不能反駁,因爲她心裡確有這樣的疑惑,而且是不止一次。
容貴妃好像沒有注意到徐若瑾的反應,仍舊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前前後後,發生了這麼多事,你知道又是誰在幫長公主殿下辦的嗎?”
徐若瑾這下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了。
“原來是你。”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容貴妃沒有否認,爽快地點了點頭,“其實從本宮入宮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聽殿下的安排。”
徐若瑾一時還無法從剛纔的震驚中回神,她定定地看着容貴妃,“你是她的人?”
容貴妃聞言,卻是自嘲的一笑,“誰知道呢?”
這個答案出乎徐若瑾的意料,讓她不自覺皺起眉頭。
也許是猜到徐若瑾會是這種反應,容貴妃從容地笑了笑,解釋道:“我從小就是被這麼告知的,要服從,你這麼問本宮,那就當是吧。”
徐若瑾面色無動於衷,心底卻驚濤駭浪,因爲她從來沒有把這所有事和容貴妃聯繫在一起過!
至少在今日之前,徐若瑾一直以爲朝霞公主的內應是司徒家族。
司徒男把外界的消息傳到宮內,所以朝霞公主纔會對一切都瞭如指掌。
但萬萬沒想到,真正的內應其實就在宮中,而且還是容貴妃!
徐若瑾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也能冷靜看待這件事了。
在朝霞公主看來,容貴妃確實是不錯的人選。她的身份,還有地位,都可以拿來利用。
不得不說,有了容貴妃,朝霞公主做任何事都便利了許多。
徐若瑾細想片刻,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朝霞公主這麼多年營造的假象,就這麼不攻自破了。
她在禁地待了這麼久,卻從來沒有失去對外界的把控。
容貴妃,司徒家族,這是徐若瑾知道的,不知道的說不定更多。
徐若瑾不由有些心驚,下意識呼了一口氣。
“你爲何會爲她辦事?”
容貴妃說過,打從她進宮起就在爲朝霞公主辦事,這讓徐若瑾不得不懷疑,她是什麼人,她爲何要對禁地之中的那個人唯命是從。
似是猜到徐若瑾會這麼問,容貴妃也沒打算隱瞞。
“此事說來話長……在本宮還未進宮的時候,公主殿下就已經被軟禁在禁地了,本宮自然無法與她相識。”
容貴妃娓娓道來,就像是在講一個久遠的故事,“但本宮的父親卻是她的衆多崇拜者之一。”
說到這,容貴妃的臉上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一點怨恨,更沒有多餘的情緒。
“但我父親太普通了,普通到入不了殿下的眼。”
只有這時,容貴妃淡定的神情纔出現了幾不可見的一點裂痕。
她似是在感慨,又帶着無奈,就連笑容也變得耐人尋味。
徐若瑾不傻,自然知道容貴妃這話是什麼意思。
朝霞公主的絕色盛世,到現在都不遜分毫,當年風光無限,身邊也從來不缺追逐者。
她聰明絕頂,她風華絕代,可是卻落得被囚禁的下場。
徐若瑾哪怕對當年的事不甚瞭解,也能從各人口中大約完整地拼湊出一個那時驚才絕豔的美人兒。
只是徐若瑾沒想到,容貴妃的父親也會是其中的一員。
“我父親對公主殿下也算是付出了畢生心血,費盡心思只爲能夠追隨在殿下左右。”
容貴妃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讓人無法從她的神情中窺探一二。
徐若瑾識趣地沒有插嘴,這種時候,她要做的只是認真聽。
“從我記事起,父親就對母親還有我們幾個子女很是冷淡。小時候的我還不懂,以爲父親就是這樣的性子。”
容貴妃說着自嘲地一笑。
“直到我親眼看到公主殿下,還有好似變了一個人的父親。那笑容和殷勤,是我從未體會過的。”
徐若瑾忍不住皺眉,容貴妃聲音不大,輕聲細語卻讓聽的人跟着揪心,連稱呼也已經有了改變。
“也是從那時起,我明白了很多。也知道了爲何母親會一直隱忍,家中爲何冷冰冰的,毫無溫暖的溫度。”
說着容貴妃喝了口茶,隨即笑道:“不自覺又說多了,郡主可能不愛聽。”
徐若瑾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容貴妃深吸了一口氣,“得知殿下被軟禁,父親好像瘋了似的,還要把我送去修行,這樣就能去佛堂禁地侍奉殿下左右了。”
徐若瑾聽了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難以想象容貴妃居然這麼淡定地說出瞭如此殘忍的話。
爲了一位不可能和自己有更多交集的殿下,連親生女兒都要利用。
徐若瑾不敢想容貴妃知道這一切的時候,該有多麼萬念俱灰。
可她不應該是憎恨朝霞公主的嗎?
爲何會唯命是從?爲何要聽之任之?這的確讓徐若瑾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