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
夜微言因容貴妃的事情一直沒有消氣。
摺子批不下去,怒火壓不下去。
他還是鮮少出現這般煩躁的時候,只能在御書房內踱來踱去。
光是看着夜微言的身影,田公公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煩躁。
“皇上,您已經處置了容貴妃,事情也已經壓制下去,您也不要太擔心,龍體爲重纔是。”
聽到這話,夜微言卻又是嘆了口氣,似乎根本聽不進去。
“你懂什麼?容貴妃是回來了,但她引起的事端卻沒那麼容易過去!”
夜微言只要想起容貴妃衝動去郡主府要人,就覺得頭痛不已。
田公公仍是寬慰夜微言道:“皇上,凡事都有兩面性,您不妨換個角度看待這件事?”
夜微言的動作微微一頓,“什麼角度?”
“這小皇子回宮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您一直騰不出空來去辦,按理說樑左都督和瑜郡主就該體諒您,把小皇子送進宮來纔是。”
田公公邊說邊看夜微言的反應。
夜微言沒有說話。
田公公略微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容貴妃衝動是衝動了些,不過出發點總是好的,至少也給郡主府提了個醒……”
這一次田公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夜微言不耐煩地擺手打斷,“行了,別說了,這能是一回事麼?”
田公公自知失言,忙俯身請罪,“老奴考慮不周到,請皇上恕罪!”
夜微言現在也沒空和田公公生氣,“容貴妃這件事就是做錯了,朕就算不表態,也不代表她可以替朕做決定!”
“是!皇上所言甚是,容貴妃此舉的確不妥。”田公公連忙附和道。
“知道有什麼用?錯誤已經犯下,容貴妃這莽撞的行動多半會引起樑霄和徐若瑾的不滿。”
這纔是夜微言真正擔心的。
小皇子還在郡主府,本來夜微言與徐若瑾和樑霄就因爲雲貴人的事鬧得有些不愉快。
這可倒好,容貴妃橫插一腳,不僅激化了矛盾,還打亂了夜微言原本的計劃。
“徐若瑾肯定會抓着這件事不放。”夜微言一想到她就頭疼,“這下她更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不讓小皇子回宮。”
“唉,怎麼總有麻煩找上門來?朕整日處理政務已是心煩無比,難道這些人除了給朕找事就不會做別的了嗎?”
田公公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皇上對瑜郡主的妥協,着實有些過分,可這話他已經繞着彎子表達,但皇上卻分毫不理?
他不敢再多嘴了。
夜微言長吁短嘆好一會兒卻想不出好法子,面露緊張地問田公公道:“要是徐若瑾因爲此事與朕算賬,朕該怎麼辦?”
田公公緊緊咬了下嘴,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把無奈壓在心底,田公公對夜微言提議道:“皇上,不如就先把此事放一放?等這件事變淡,您再想辦法?”
夜微言想反駁,但還是沉着脾氣,“繼續說。”
“畢竟皇后娘娘剛剛過世不久,您現在首要應當在意的是葬禮纔對。”田公公語重心長道。
夜微言聽後心思一轉,越發覺得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只能先按你說的辦了。”
田公公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皇后的葬禮……”夜微言垂眸沉思了片刻,“朕是不是說讓陸凌楓參與來着?”
田公公點頭,“對,當初皇上您答應了國舅爺。”
“唉,麻煩事太多,朕的腦子都不好用了。”夜微言感慨了一聲,然後立刻吩咐道:“讓陸凌楓明日一早進宮。”
田公公應聲,“這麼晚了,傳令嗎?還是明日一早?”
夜微言分毫都不在意,“早什麼早,現在就去,朕都睡不踏實,旁人也就陪陪朕吧!”
此時的佳鼎樓。
天還未亮,佳鼎樓早已打烊,陸凌楓則一人獨坐於二樓,看着窗外的星空出神。
陸凌楓看起來並不像有心事的樣子,但他在這樣的夜晚卻很是精神。
嚴弘文和樑霄每個人都有家室,都有自己需要保護的人。但陸凌楓卻已經變成孑然一身。
在這個世上,陸凌楓從今以後都只爲他自己而活。
想到這些,陸凌楓的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就在這時候,佳鼎樓的小二輕手輕腳地走近來報,把皇上的命令說給陸凌楓聽。
陸凌楓聽到這個消息沒有半點驚訝,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好像這一切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小二退下,陸凌楓連身形都未動半點,但他的神情卻發生了些許細微的變化,眼神內,更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翌日一早,陸凌楓聽從皇上的命令進宮。
到了御書房時,陸凌楓面無表情,倒顯得有幾分嚴峻,與平日裡那個閒散的國舅爺形象相差甚遠。
看到陸凌楓這副模樣,夜微言都不自覺感受到一絲壓力。
但夜微言並沒有多想,只當是陸凌楓因爲皇后的死而情緒不佳。
“你知道朕今日叫你來是所爲何事麼?”沉默片刻後,夜微言清了清嗓子主動開口問道。
陸凌楓不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至少在皇上面前沒有必要。
“回稟皇上,臣知道是爲了皇后娘娘的葬禮一事。”
“不錯。”夜微言點頭,隨後又說道:“朕想把皇后的葬禮交給你主持。”
陸凌楓沒有說話,一旁的田公公倒是略有幾分詫異。
之前皇上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但田公公以爲那不過是爲了安撫陸凌楓而說的客套話。
沒想到給了這麼大的權力,交給陸凌楓來主持?
按說,這應該是禮部的事兒。
而且田公公難免有幾分擔心,畢竟陸凌楓在此之前一直都只是個經營酒樓的老闆。
就連國舅爺的名頭也不過是掛着而已。
這個身份,恐怕不合適啊……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御書房內也陷入了平靜。
“皇上,若是由草民來主持,未免顯得不夠名正言順。”陸凌楓打破沉默,率先指出了問題所在。
他不是朝堂的官員,雖是皇后的兄長,可那也不足代表什麼。
事情公佈出去,指着脊樑骨罵不合規矩的定會大有人在。
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