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內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因此放鬆,仍是如臨大敵一般死死盯着夜微瀾,都在擔心他下一步的動作。
樑霄對上夜微瀾的視線,神情始終淡淡的,但眼神越陰冷無比,就像看一個死人。
夜微瀾心裡越發毛躁。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自在,連帶眼神中也多了恨意。
“樑霄,若不是你從中作梗,皇位早已被我奪回,你助紂爲虐,就不怕遭報應麼?”
夜微瀾質問樑霄,“你們樑家還真是如出一轍,你父親爲了權勢名望選擇了先帝。而你,也爲了同樣的東西保一個根本不配做皇帝的人!”
夜微瀾咬牙切齒,惡狠狠地低頭看了夜微言一眼。
夜微言察覺到夜微瀾的視線,不自覺吞了口口水,但他的動作幅度不敢太大,怕會不小心碰到匕首上。
“我爲何要支持一個害死我三姐的人?”樑霄終於開口,冷冷地反問夜微瀾。
夜微瀾身形一僵,似是被樑霄問住了,但他很快就淡定下來。
他今日既然會在宮內動手,就已經什麼都豁出去了,無論任何人說什麼,夜微瀾都不會驚慌。
“沒錯,樑芳茹是我親手殺的。”夜微瀾很是大方地承認。
靈堂內,除了樑霄和徐若瑾之外,俱是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驚訝神情。
徐若瑾早已從伊蓮那裡聽說整件事的經過,此時聽夜微瀾親口承認,她的眼裡彷彿能噴出火來。
她一點也不後悔方纔對夜微瀾說過的話,夜微瀾這樣的人真的是死不足惜!
夜微瀾爲了自己的路,把所有人當墊腳石,甚至連結髮妻子的性命都可以隨意處置。
這樣的人,根本沒有活在世上的必要。
樑芳茹的死過去這麼久,樑霄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但這不代表他不記得,也不表示他會放過夜微瀾。
“要怪之能怪她自己,看不清形勢,居然還要爲了你和樑家與我對着幹。我纔是他的夫君!她什麼都得聽我的!”夜微瀾的語氣不容許有半點辯駁。
徐若瑾恨恨地看着夜微瀾,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扇他兩個耳光。
“三姐有多護着你,你知道嗎?爲了你,她幾乎與樑家都決裂了!你又何時見過她與我們來往?”
徐若瑾叱問夜微瀾。
夜微瀾冷笑,“她優柔寡斷的性子,會這麼做是情理之中。我本來也以爲她會老老實實做她的涪陵王妃。可惜,你們樑家人一個個都是養不熟的狼!”
“你嘴巴放乾淨點!”徐若瑾毫不示弱,立刻吼了回去。
就連夜微瀾都是微微一愣,“我說錯了麼?關鍵時刻,連她也要來拖我的後腿。這種人不要也罷。”
夜微瀾就像是故意激怒徐若瑾,毫不在意地說出這種沒有人性的話。
徐若瑾憤怒不已,身形微動,死死咬着下脣,心裡更是替死去的樑芳茹不值。
樑芳茹一直以來惦記的就是這樣一個人渣。
徐若瑾越發惋惜,樑芳茹在天之靈,不知是否會後悔。
早知道如此,徐若瑾就該不管不顧,用盡強硬的手段也要把樑芳茹帶離夜微瀾的身邊。
“你和我說這些是何意?難道想讓我不計較三姐的死,然後幫你奪了這江山?”樑霄反問夜微瀾。
樑霄的話一出口,衆人只覺得荒謬無比。
嚴弘文和熙雲公主都沒有想到樑芳茹過世的內情是這樣的。如此說來,難怪樑芳茹的葬禮如此倉促,甚至還與皇后選在同一日……
熙雲公主似乎想到了什麼,給嚴弘文使了個眼色。
嚴弘文輕輕一點頭,沒有說話。
面對樑霄的質問,夜微瀾沉默一瞬,接着勾起嘴角,“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不幫我難道要幫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夜微瀾說的自然是他手臂緊緊箍住的夜微言。
夜微言的臉脹得通紅,只是不知道是羞愧難當,還是憋得喘不過氣。
樑霄淡淡地掃了夜微言一眼,沒有接話。
“我今天就要讓你看看,你的好主子寧肯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會豁出去你的命!你最應該支持的人到底是誰!”
夜微瀾對着樑霄怒吼,此時的他與方纔判若兩人,像是積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宣泄出來,心情異常激動。
夜微言能明顯感覺到脖子上的肉一突一突地跳動,就像他的心,越跳越快……
雖然不想,但夜微言的腦海中浮現出不少血腥的畫面,面對死亡,他感覺到自己內心如此的渺小。
雙腿發軟,視線模糊,冷汗流個不停,全然沒有了最初的淡定和沉着。
一開始夜微言還堅信夜微瀾不會動手,但是到了這一步,他也拿不準了。
夜微瀾手起刀落,自己的命可就要搭在這裡。到時縱使有十個沐阮,也照樣回天乏術!
夜微言自然是不想死的,而且還是被人逼宮,這樣毫無臉面的死法傳出去,恐怕要成爲歷史的笑柄。
他想的越多,就越是緊張。腦海裡也想是走馬燈似的想到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會兒是小時候,一會兒是幾天前,來來回回地穿梭。
再這麼下去,就算夜微瀾不動手,夜微言也會被自己壓垮。
田公公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他忍着胳膊上傳來的痛苦,細細尋找着夜微瀾的破綻。
只要夜微瀾有一點鬆懈,田公公就會立刻不故一切地衝上去。
但說起來容易,田公公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也不敢擦,就怕錯過絕無僅有的機會。
夜志宇心中猶豫,就連動作都沒有一開始那麼戒備。
夜微瀾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他真正擔心的,只有樑霄一個。
在他三番兩次地試探之下,樑霄仍是不爲所動,他就知道再怎麼努力都沒多大用處。
與其繼續糾纏下去,還不如趁早解決這個後患!
“是你逼我的!”
夜微瀾盯着樑霄,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接着手中的匕首一緊,“還不快下令!殺了樑霄,不然死的就是你!”
夜微言瞬間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冷意從脖子上傳來,貫穿全身,讓他一下就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