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笑過之後,心裡卻有點空。
她下意識撫着自己的肚子,神情有些悵然。
黃芪從沒再紅杏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她心裡犯起嘀咕,總覺得不太對勁。
但是黃芪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畢竟紅杏的臉上一直掛着笑容。
黃芪存了個心眼兒,想着把這事兒告訴徐若瑾。
話是這麼說,可是片刻後,紅杏的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黃芪看出紅杏有話要說,就主動問道:“紅杏姐,你怎麼了?”
紅杏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要搖頭,但是這一次她頭搖到一半就突兀地停住。
經過一番糾結之後,紅杏好像才終於下定決心,鄭重地對黃芪道:“我來給郡主拜年,她推脫有事就沒來。”
黃芪一開始還不太明白,但紅杏這麼說,她一下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她對郡主似乎有些不滿,原因多半是在我身上。”紅杏認真道,接着又提醒黃芪,“你去提醒郡主多小心,我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做對郡主不利的事。”
黃芪一聽,“這麼嚴重?”
“這只是我的猜測,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紅杏又道。
黃芪這下也不敢怠慢。可是比起去給徐若瑾提醒,黃芪有更在意的事。
“紅杏姐,那你怎麼辦?”
紅杏神情一頓,接着答道:“我沒事兒,不用爲我擔心。”
黃芪發愁,“怎麼不擔心?那人一看就不好相處,你在姜家肯定要受氣。”
“這話不可亂說,萬一被人聽了去。”紅杏輕聲訓斥了黃芪。
黃芪抿着嘴,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
半晌,黃芪才目光定定地看着紅杏問道:“紅杏姐,你會後悔麼?”
雖然紅杏如願以償嫁給了姜必武,但是姜必武已經有了妻女,紅杏的出現等於打亂了姜必武原有的生活。
盧紫夢對紅杏不好也是情理之中,這是紅杏自己選的路。但是黃芪更擔心盧紫夢會不會故意爲難紅杏。
可是紅杏聽了黃芪的話之後卻是笑了,反過來寬慰黃芪,“我怎麼會後悔呢?我過得很好。”
黃芪見紅杏這麼說也不好多問,同時心裡也稍稍鬆了口氣。
只是黃芪沒有看到的是,紅杏在說這番話時候咬緊了牙齒,不讓自己心底的真實情緒有一絲一毫表現。
紅杏沒有久留,和姜必武給徐若瑾拜完年之後,就說府裡還有事先走了。
徐若瑾沒有留他們,派人好好地把人送出門。
春草和銀花看着紅杏離開的身影,識趣地什麼也沒說。
銀花是春草教出來的,一個眼神就知道該怎麼做。
黃芪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就找了個機會去找徐若瑾。
“郡主,奴婢有事想和您說。”黃芪思來想去,斟酌着措辭。
看黃芪的模樣,徐若瑾就猜到她要說什麼,但徐若瑾沒有接話,而是問道:“沐阮怎麼沒來?”
黃芪愣了一下,然後道:“沐神醫還在藥房。說是今兒個要把酒方子研究出來。”
“連年都不過了?”徐若瑾問道。
黃芪搖頭,“奴婢也不知道。”
“他是不是也不知道紅杏今日回來?”徐若瑾又問道。
黃芪想了想,點頭,“好像不知道。奴婢聽說消息就跑來了,也沒顧得上和沐神醫說一聲。”
看着黃芪後悔的模樣,徐若瑾笑了,“算了,就當沒這事兒吧。別影響沐阮,年後靈閣開門,總得有點不一樣的才能算作開門紅。”
黃芪邊聽邊點頭。
“回去和沐阮說,他還得加快速度,做好就來找我。”徐若瑾道。
“是,郡主!”
閒話說了幾句,黃芪想起紅杏叮囑自己的話,“郡主,紅杏姐有話讓奴婢和您說。”
徐若瑾也不去在意爲何紅杏不自己來說,而是點點頭示意黃芪說下去。
“紅杏姐說,她覺得姜必武的正妻對您的做法很不滿意,或許會對您不利,要您萬事小心。”黃芪道。
徐若瑾聽後沒什麼反應,也根本不把盧紫夢放在心上,她關心的自始至終都是紅杏。
“郡主,奴婢覺得紅杏姐不是危言聳聽,奴婢見過那個盧紫夢一次,看起來就很兇。”黃芪道。
徐若瑾笑了,“一面之緣而已。而且她就算想什麼陰謀,我就是見招拆招罷了。”
看着徐若瑾輕鬆應對的模樣,黃芪也鬆了口氣,“那奴婢就放心了。只是……”
“嗯?”
“奴婢怕紅杏姐在姜家過得不好。”黃芪擔憂道。
“她同你說的?”徐若瑾好奇。
黃芪搖頭,“沒有,紅杏姐和奴婢說她過得很好。”
徐若瑾沉默片刻,才道:“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好自爲之。”
黃芪下意識繃緊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初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是她,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她面臨多少困難,都是她的路。”
徐若瑾的話聽起來很是無情,黃芪難免覺得紅杏有些可憐,但徐若瑾的話一點也沒錯。
黃芪心揪在一起,正糾結的時候,徐若瑾的語氣不變,卻說了另一番話,“反正郡主府總有給她留着的位置。”
黃芪先是一驚,接着眼淚就充滿了眼眶,“郡主……您對紅杏姐太好了!”
徐若瑾的情緒也軟下來,“那又能如何?她還不是照樣不聽我的。”
聽着徐若瑾的埋怨,黃芪卻是破涕爲笑。
徐若瑾無奈地搖頭。
盧紫夢她是知道的,莫名多了一個妾室,正常女人都難以接受。紅杏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
晚間,京都城內又燃起煙花,從郡主府的院子內擡頭能看的一清二楚。
悠悠興奮地不行,兩隻小手不停鼓掌,拍的手掌通紅。
徐若瑾本來還抱着悠悠讓她看得清楚一些,但是悠悠興奮地亂動,沒辦法,徐若瑾只好把這個艱鉅任務交給沐阮。
沐阮也跑來湊熱鬧。
“有你這麼當孃的麼?把孩子丟給別人照顧。”沐阮嘴上埋怨着徐若瑾,但是抱着悠悠的手卻沒有一點要鬆開的意思。
徐若瑾目不斜視地仰頭看着天上的煙花,煙花的光亮映照在她的眼中,連她的眸子都跟着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