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夫人知曉姜三夫人把醉茗樓全交給了徐若瑾,又幹拿了靈閣的五成股,只隨意的點了點頭,便讓徐若瑾去爲袁蕙翎添妝了。
樑霄特意的陪着,瞧着二人親暱離去,倒是讓樑夫人茫然些許,隨即嘴角苦澀。
“您又想起老爺了?”
方媽媽最懂夫人的心,“說起來,老奴每次看到四爺和四奶奶,都能想到您剛嫁入樑府時的模樣,只是那時,老太太是不喜您處處端着規矩,如今,您是不喜四奶奶不懂規矩,倒也是有趣。”
“也是一物降一物,老四與家人何時有過這麼親密的時候?多說幾句話都困難,卻惟獨願意陪着她。”樑夫人滿心感慨,“還真是奇怪。”
“四爺或許是喜歡四奶奶的率真吧,因爲之前的樑家除卻刀槍棍棒的聲音,便沒多少人樂意絮叨嘮叨了。”
方媽媽揚起笑來,“聽久了,倒是不喜太安靜了。”
“您就喜歡護着她。”
樑夫人雖仍這般說,卻沒有過往的不喜和怨懟,思忖起姜三夫人的動作,她也甚是好奇,“你說,姜家那個留兩成股要送禮,是打的什麼主意?已經到中林縣這麼多年,她與京都看來沒徹底的斷。”
“孃家在那裡,又怎可能斷?”方媽媽的神色也認真些。
“可別把若瑾那丫頭給繞進去。”樑夫人擔憂。
方媽媽安撫道:“四奶奶的腦子靈光得很,何況還有四爺在身邊,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樑夫人也不過隨意一提,心思又扭轉回來,“如今思忖這些都過早,只期盼老大和老二能平平安安,提及老大,我這心裡更是惦記着他。”
方媽媽立即點頭,“老奴也盼着,平安纔是福。”
徐若瑾自不知樑夫人與方媽媽的對話,她與樑霄到了縣令府,只爲袁蕙翎明日出嫁道賀添妝。
自上一次鬧出的事件之後,袁家格外低調,更是處處都躲着樑家,連侯夫人到此之時,袁夫人也不過露面請個安便罷了,沒有再去樑府與衆位夫人們吃茶看戲寒暄閒聊。
因爲她實在不知能說什麼,還不如不去。
原本袁蕙翎出嫁便辦的格外低調,她甚至連帖子都不想爲樑府送一張。
可袁縣令卻並不如此認爲。
他是官場中人,自當不願與樑家結下無解的恩怨,不過是一張帖子,厚顏送去又何妨?
若是樑家人肯接了並道賀,反倒是破了外界的謠傳,讓袁家的腰板也能直一直。
已經把袁仰送離此地,更是把袁蕙翎倉促的嫁了出去,捨棄如此之多,若不能圓回兩分顏面,豈不是吃了大虧?
袁夫人無可奈何,只能派管事的專程送去。
只是樑霄與徐若瑾一同前來道賀添妝,的確出乎了袁縣令的預料。
由着袁縣令與樑霄不停的寒暄拉近關係,徐若瑾與袁夫人行了禮,便直接提出要去爲袁蕙翎添妝,“明日家中有事,恐怕不能親自來吃上一杯喜酒,今兒前來添妝,還望袁夫人不要怪罪。”
徐若瑾先拿出了樑夫人所贈的禮單,“這是母親讓我代爲轉交的,不能親至,道一聲歉了。”
“府上的三小姐即將遠嫁王府,樑夫人還能把小女出嫁之事掛懷,已經感激不盡了,哪還說得什麼歉意?倒是我們幫不上什麼忙,才覺得愧疚。”
袁夫人寒暄的話說的順溜,只是臉上的尷尬,對徐若瑾的端詳,讓目光透着複雜酸澀,是否還夾雜了記恨,便不得而知了。
徐若瑾也不願仔細去猜,也沒想幾句話便能化干戈爲玉帛,“袁姑娘呢?我個人還是要去添個物件的,即將便要分別,還是應當見一面。”
“她……”
袁夫人有些猶豫,可見徐若瑾那般認真的看着,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我這就陪着你去。”
“還有很多夫人們到,您便不必陪着我了,只需請位媽媽引路就行了。”
徐若瑾知道袁夫人是怕在大婚之前再鬧出點兒什麼事,更怕自己去擠兌和侮辱袁蕙翎,可她沒必要解釋,只拒絕陪同便可。
袁夫人長嘆一口氣,只得吩咐身邊的媽媽,“陪同樑四奶奶去吧,一定要照料好。”
“老奴省得了。”
婆子側身引路,徐若瑾只與袁夫人微微頷首,便直奔袁蕙翎的小院行去。
袁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焦慮,更是怨懟和擔憂,女兒都已被逼的要出嫁,又何必在她臨走之時前來諷刺挖苦?到底安的什麼心?
只是袁夫人早已忘記,袁蕙翎曾做過的錯事,坑苦了多少人……
徐若瑾還未等進了袁蕙翎的院子,便又聽到她在屋中打砸器物的聲音,“滾,你們都滾,少拿這些破爛的物件晃我的眼,這都是什麼鬼東西,怎能配得上我?重新選,滾!”
丫鬟婆子們被碎瓷片崩到,手上割出了血。
倉促的離開,卻見有人前來添妝,不由連連行禮點頭,繞着小路離去。
徐若瑾站在那裡望着她,已時至今日,還這般跋扈不改?
隨行的媽媽有些尷尬,小跑着回去傳話,“小姐您先消消氣,樑四奶奶來爲您添妝了。”
“誰?”袁蕙翎氣惱着驚愕。
“樑四奶奶。”
袁蕙翎雙眸瞪向屋外,正看到徐若瑾站在那裡瞧着她。
手中的物件舉了又舉,袁蕙翎終究沒有勇氣朝她砸去,直接扔在旁邊,回到屋中往椅子上一坐,“你是來看笑話的吧?我有今天的下場,都是你害的,徐若瑾,你會遭報應的!”
“時至今日,你還是不明白到底是誰遭了報應。”
徐若瑾緩慢踱步進屋,把一個極爲精緻的玉簪放在她的桌案之上,“經歷這麼多事,你卻執迷不悔,只知怨懟別人,分毫不想自己的錯,真嫁了人,誰容你?誰縱你?”
“你……”
袁蕙翎提了一口氣,卻回不上話,上一次和大哥捱了父親的打,又因自己的小把戲,讓大哥也不得不離開,她已經是害怕得很,驚恐得很。
得知自己被許給鄰縣一個縣丞的兒子,她是說不出的噁心和厭惡。
她可是縣令府的嫡女,怎能嫁給官職還不如父親的人家?
她不忿,她不服,她明明比徐若瑾處處都好,憑什麼她如今越發的榮耀,而自己過的這麼慘?
“憑什麼?”
袁蕙翎直視她,“你憑什麼總是能逢凶化吉,總能壓我一頭?我憑什麼過的就不如你?到底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