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她將那衣服又細瞧了瞧:“還別說,你這瞧的,到底比我這個有身孕的要仔細些。這老虎倒也是栩栩如生的,可愛得緊,算了,本宮也懶得換了,臘梅,你讓他們再多做幾件,別到時候本宮的孩子不夠穿。”
臘梅笑道:“娘娘,您這話說的,如今內務府已經爲您腹中的小皇子做新衣了,這刺繡與樣式,必然都是頂好的。這可是皇上的孩子,他們哪裡敢躲懶怠慢了去。”
月瑤摸了摸良妃的肚子,滿眼歡喜:“表姐,如今這月份瞧着也開始大了,母親說,這女人懷着的時候,頭幾個月倒也不怎麼顯,到了後邊幾個月的時候,那是一日比一日的大,她說這肚子尖的定是個兒子,我瞧着表姐這肚子着實尖得厲害,想來也定是個小外甥無差了。”
良妃被她哄得眉開眼笑的:“真是這麼說的?那我便放心了,這些日子你是不知道,我這顆心一直懸着呢,就怕這肚子裡懷了個公主,到時候生出來平白讓人看不起。”
月瑤嗔道:“表姐,說的什麼話呢?這男孩子女孩子原都是一樣的。您如今可是有子嗣的人,比起那些個沒有子嗣的,不知要高貴到哪兒去了,怎的這樣去想。再說了,這往後有我幫襯着,咱們這日子定會好起來的。”
春棠端了茶盞近前來,朝良妃笑道:“良妃娘娘您是不知道,咱們小姐還未入宮呢,打收了您的信就開始忙碌準備,如今能夠伺候得娘娘妥貼,原也是夫人指點調教的。”
良妃摸了摸肚子,朝月瑤道:“表姨母也是有心了,你若是得空給家裡去信了,到時候也給本宮捎帶一封。”
月瑤將小衣服輕輕疊起來,笑道:“表姐,這些衣服可真小。”
臘梅端了點心擺在桌案前,哭笑不得:“月瑤小姐,這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着實是不大的,待八九個月的時候也就會做得大一些了。主要還是防着早產衣服會大的緣故,不過咱們娘娘雖總不舒坦,可是這胎象卻是極好的。”
素琴將小衣服收起來,笑道:“是啊,也不枉咱們娘娘一碗接着一碗的喝安胎藥了。”
良妃看了眼外頭的天氣,風雪已經停了,如今正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外頭的雪化了,正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
良妃將湯婆子挪開,朝月瑤道:“今日倒真是個好天氣。”
臘梅湊近良妃的身旁,低聲道:“娘娘,奴婢方纔聽聞,那瑜郡主已經去了貴妃娘娘那兒了,貴妃娘娘和瑜郡主向來是走得近,一個貴妃娘娘就已經讓咱們應對疲累了,如今再多了一個瑜郡主,只怕這會子又在商量着什麼法子來對付咱們了。”
良妃起身拂了拂衣袍,冷笑道:“難不成本宮還會怕了她不成?如今要怕也是她怕本宮纔是,若是本宮在她的宮裡有個好歹的,到時候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走,今兒可是那小殿下的大好日子,本宮也去瞧瞧熱鬧。”
月瑤將手裡頭的小衣衫理了理,溫聲道:“表姐,如今咱們也不好空着手去貴妃娘娘那兒,不如各自拿些東西去,也算是給夜擎殿下賀喜了。”
臘梅點了點頭,安撫道:“是啊娘娘,外人都道是您與貴妃娘娘姐妹情深,那日傳聞貴妃娘娘抱病在身,娘娘跪在雪地裡求見一面,此事在宮裡也早已經傳開了,如今既是貴妃娘娘大喜的日子,這表面的功夫,咱們總歸是要做到底的不是。”
良妃捏着帕子,默了一會兒,其實她也不是傻,她只是咽不下這一口氣。
如今這樣要緊的時候自也是要以大局爲重的,她便朝臘梅道:“你去,將本宮庫房裡最好最在的東西挑出來,本宮一會兒帶過去。”
臘梅扶着良妃,笑道:“娘娘,您看那一株大珊瑚如何?紅彤彤的,瞧着也是喜慶,左右咱們收在宮裡也是佔了地方,不如就給貴妃送過去算了。”
良妃擺了擺手:“那就紅珊瑚吧。”
月瑤朝身旁的春棠溫聲道:“春棠,你也去瞧一瞧母親可有帶些有趣的東西來,咱們既是去看貴妃娘娘,總不好空着手去。”
春棠跟着那臘梅一併去尋禮去了。
良妃站在殿外的院中曬着太陽,月瑤在一旁扶着:“表姐,如今化雪路也滑,你可仔細腳下。”
良妃拍了拍月瑤的手,滿是笑意:“如今在宮裡,到底是自家的姐妹要襯心一些,月瑤,日後你喚本宮姐姐就行了,都是一家人,什麼表姐表妹的,咱們瞧着跟親生的原也沒有什麼區別。”
臘梅領了人將那大珊瑚擡了出來,那珊瑚在燈下泛着紅光,瞧着格外喜慶。
臘梅笑道:“奴婢方纔去庫房裡搬的時候聽見人在說笑,說昨兒原是有兩副畫的,皇上將一副假的送給了貴妃娘娘,將真的賜給了月瑤小姐呢,奴婢覺得,這皇上待貴妃娘娘原也不過表面罷了,如今有小姐入了宮,皇上的心思可都在咱們宮裡了呢。”
良妃看了眼這春棠搬來的禮物,狐疑道:“你這送的是個什麼東西?”
春棠笑道:“是夫人吩咐奴婢帶進宮裡的文犀筷。”
良妃擰眉,瞧着寒酸了些,只是想來貴妃那樣的人也未必會收,所以也就一塊兒拿着去了。
月瑤挽着良妃的手,有些忐忑:“姐姐,我這個禮是不是有些薄了?”
其實月瑤的心裡明白,這可是一對避毒的筷子,若是要細細追究的話,其實也是個難得的好東西。
只是貴妃不識貨,到底是徒有其表,還是真如衆人所說的那樣。
良妃滿不在意的道:“不妨事,咱們本是一起的,有本宮的這個珊瑚在,你這筷子,甚好。”
她就是要給貴妃添堵,就是要讓她心裡不痛快,如今借了表妹的手送一雙筷子,這心裡也歸舒坦的。畢竟一句新來的不知無罪,也就敷衍過去了。
良妃歡喜的領着月瑤得意的朝着那楚雲秀的宮裡趕。
此時楚雲秀診斷結果也出來了。
沐阮的臉色有些沉重,他收了手裡的帕子,琢磨着不知如何開口。
徐若瑾見他這臉色有些發慌:“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但說無妨。”
沐阮望向楚雲秀,眸底透了些無奈。
楚雲秀捏着帕子,溫聲道:“沐公子,有話直說,這些日子我的身子總不舒服,我心裡也是知道的。”
沐阮嘆了嘆氣,這才說了實話:“你的身體很差,原本生了上一個的時候就一直沒有修復過來,導致母體有損,如今你肚子裡的這個,保不保得住還要另說,眼下最要緊的還是你的性命。你如今再這麼個狀態下去,只怕連你自己也會有危險。”
楚雲秀的手顫了顫,穩了穩心神,朝沐阮牽出一抹笑:“宮裡的太醫只跟本宮說多養胎就是了,可是也只有本宮自己清楚,沐公子說的是實話,還請沐公子多費些心了。”
徐若瑾握着她一瞬便冰冷的手,溫聲安撫道:“有沐阮在,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的太多了,先前四爺征戰回來的時候你是沒瞧見他那一身的傷,如今也已經大好了。”
楚雲秀點了點頭:“我知道,如今他們都將我當成貴妃,便是有什麼,也只是報喜不報憂的,也只有你們能對我說一說實話了,我這心裡是明白的。”
徐若瑾將一個湯婆子塞給她,朝沐阮道:“今日是拜師的日子,一會兒還有儀式禮數要走,只怕她會撐不住,你可有法子,讓她舒服一些?”
沐阮掏出一個瓶子遞給楚雲秀:“這是我最近新研製的一味藥,對胎兒也不會有什麼傷害,你每日吃一顆。一會兒我再開一個藥方子,你吩咐人照着抓藥。”
楚雲秀抱着湯婆子,心裡約莫也踏實了些:“多謝沐公子。”
如今這個時辰,那些個妃嬪都還在宮裡頭打扮着,倒是良妃勤快的跑了過來。
這人還沒進來,聲音已經到了:“貴妃娘娘,臣妾今日特來賀貴妃娘娘大喜。”
她一進殿,瞧着殿中的衆人,笑道:“貴妃娘娘近日臉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懷着孩子辛苦了?今日是大喜,所以臣妾差人送了些薄禮來,還望貴妃娘娘笑納。”
良妃擺了擺手,就見衆人擡了一株半人高的紅珊瑚擱在殿裡,在良妃的身旁還站了個氣質出塵的妙人兒。
楚雲秀根本不想理她,只淡道:“這紅珊瑚,本宮記得是你的陪嫁,本宮如今宮裡頭也沒有地方放,這份心意本宮心領了,這東西,你還是收回去吧。”
收回去?這怎麼行!
良妃笑道:“貴妃娘娘,您怎麼還同臣妾客氣上了?莫不是嫌棄臣妾這禮輕了?可是臣妾確是一番好心。”
悠悠見了良妃,嘟了嘟嘴,低頭用帕子在水裡划着圈,她小聲朝夜擎道:“擎兒,悠悠不喜歡他。”
夜擎低聲道:“母妃說了,喜怒要不形於色。”
悠悠一臉懵:“什麼什麼色?喜怒還有顏色嗎?”
夜擎怔了怔,纔想起來,悠悠讀的書到底不如他的多,便低聲道:“就是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否則會給大人添亂的。”
悠悠似懂非懂:“這樣啊,那悠悠喜歡擎兒也不能說嗎?”
夜擎臉色微紅,咳了兩聲,小聲道:“你看這水裡的魚,好不好看?”
悠悠伸了手便想去抓,結果魚的動作滑得很快,搗鼓了半天也沒抓着。
楚雲秀想着,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也不想添堵,便朝良妃道:“這珊瑚,良妃有心了,只是如今臨江正是雪災,本宮就替良妃將這珊瑚捐了,做一做善事,良妃以爲如何?”
良妃的臉上含着淺笑,手裡的帕子卻幾乎要扯破:“既是送給貴妃娘娘的,但憑娘娘處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