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便有人去尋夜志宇身旁的餘木,餘木將信件呈了上去。
夜志宇瞧着方子華冷笑:“方大人還是準備羞愧自盡吧!”
方子華跪在他身旁,扯了扯脣角,羞愧自盡?只怕羞愧的人是夜志宇了。
夜微言捏着那信一眼掃過,視線落在落款處,那裡赫然寫着,夜志宇三個字。
夜微言氣得手抖,走下殿朝着夜志宇就是一腳:“混帳東西,你身爲我夜姓子孫,身負皇室血脈,竟也敢勾結兆國叛國,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
夜志宇驚慌失措,大喊冤:“不可能!這不可能,皇上,臣先前看得真切切,就是方子華。”
夜微言將手中的信砸在他臉上,怒火中燒:“你如今倒還污衊起忠臣來了,你自己看看,看朕是不是冤了你!”
夜志宇打開信,就見那落款處是夜志宇三個字,頓時只覺腦袋轟的一下,似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皇上,這不可能,怎麼會是臣!臣對皇上向來忠心耿耿啊皇上,定是這方子華,他見臣要上奏舉報他叛國,所以先下手爲強,皇上,臣是冤枉的,臣也是夜姓,怎會做出這般糊塗的事情來……”
方子華淡道:“夜大人,你既然做過了那樣的事情,又何苦再來喊冤?如今證據確鑿。”
一旁的幾位大臣也紛紛稱是:“皇上,雖說夜大人乃是皇家人,可是如今這叛國的大罪,可堪比謀反吶,此等逆心,萬不能助長,否則只恐來日大魏危矣。”
“是啊,請皇上聖裁。”
“請皇上聖裁。”
夜志宇猛的起了身,視線從衆人眼前一一掃過:“好啊,平日裡,你們一個個極盡奉承,如今眼看我爲人陷害,你們不幫着澄清也就罷了,如今竟還學會了落井下石這一套!你們放心,我必會活得好好的。”
方子華站起身,拂了拂衣袍,朝夜微言溫聲道:“皇上,依臣之見,此事不如先關入大理寺牢獄裡,再從長計議,另外,臣以爲還是要禁止夜大人與人相見,免得這消息走漏出去。”
夜志宇瞪着方子華,恨不能撕了他:“方子華!分明叛國的是你,你竟如此顛倒是非黑白!你就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嗎!”
方子華望向夜微言,溫聲道:“如今夜大人怕是有些魔怔了,皇上,您看……”
夜微言衣袍一甩,沉聲道:“將夜志宇押入大理寺大獄,此事擇日再議。”
夜志宇被一羣御林衛涌了上來押着,他不斷的掙扎着:“皇上,臣是冤枉的!都是方子華的計謀,你不要被他給騙了,皇上,臣與你同姓,你怎麼能不信臣!方子華,終有一日會真相大白,我看你能逍遙到幾時!”
陸凌楓站在門口瞧着被拖走的夜志宇,扯了扯脣角,這一切他都是知情的。
只是,夜志宇這樣的人,他斷不會開口爲他說上半句話。
夜微言在朝堂上氣得不輕,方子華在一旁安撫道:“皇上,想必夜大人也不知是被兆國拿了什麼東西誘了,皇上切莫太過……”
夜微言沉聲斥道:“朕是恨鐵不成鋼,他是皇家人,可是混帳事卻一件也不曾少幹!如今竟還敢叛國,朕天家顏面都要被他丟個乾淨。”
方子華站在原地,看了眼一旁的大臣,衆臣紛紛下跪,直呼:“聖上英明。”
夜微言擺了擺手,沉聲道:“行了,都散了吧,朕也乏了。”
衆臣紛紛告退,出了大殿衆人議論紛紛。
陸凌楓在一旁聽着,不置可否。
夜微言坐在大殿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還是這陳公公在一旁示意大臣已經走了,夜微言這才起身離開。
陸凌楓是御林衛統領,今日也是他當值,所以就跟着夜微言一併去了養心殿。
夜微言臨窗而立,直嘆氣,一旁的陳公公與吉安互視了一眼,都有些無奈。
陸凌楓在外邊站了好一會兒,聽着夜微言在裡邊嘆氣的聲音,心裡暗自琢磨。
依夜微言的脾氣,他最痛恨的就是謀逆,原以爲也不過就是那幾個罪證罷了,沒成想,這方子華的手段到底是了得的,只不過一個上朝的功夫,便將這夜志宇入了獄了。
陳公公走了出來,見了陸凌楓,直嘆氣:“這皇上如今想是心情不大好了。”
陸凌楓狐疑道:“可是夜大人之事?”
陳公公點了點頭:“你說這夜大人好好的,怎的就這般糊塗?這兒可是夜大人的根子所在啊,這兆國哪能與大魏相較。”
陸凌楓暗自猜想,聽着這陳公公的意思,他怕是已經認爲這夜志宇叛國了。
“陳公公,您這是?”
陳公公理了理手中的拂塵,無奈道:“如今皇上正煩燥着,奴才去請貴妃娘娘過來,陪着皇上說說話,總歸這心裡是好受些。”
陸凌楓看了眼那裡邊,溫聲道:“陳公公費心了。”
陳公公無奈的擺了擺手:“咱家原就是伺候皇上的,只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老奴這心裡也不好受,老奴這就去傳旨了。”
吉安從裡邊跑了出來,抹了一把汗:“師父,可不敢去找貴妃娘娘,皇上說了,讓婉貴人過來一趟。”
陳公公有些詫異:“婉貴人?”
吉安走得急,如今還喘着氣:“對,正是婉貴人,師父,還是我去吧,你可別累着了。”
陳公公看了眼外頭紛飛的大雪,嘆了嘆氣:“今兒可真不是一個好日子,你快去快回,莫要在路上耽擱了。”
吉安應了一聲,朝陸凌楓見了禮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陳公公搓了搓手,哈了哈氣:“今兒這天,可真是冷,想來這夜大人原就是大理寺卿,如今入了這大理寺,總歸還是會有舊日友人照拂一二。”
陸凌楓挑了挑眉,笑道:“那倒真是夜大人的運氣了。”
二人相視一笑,陳公公轉身回了內殿。
近來天氣越發的寒冽,那冷冽的風一吹,似要將人的鼻子眼睛給凍掉一般,冷冽的風無孔不入,寒氣從腳板鑽進人的皮膚裡,冷得人直哆嗦。
陸凌楓是御林衛統領也不能玩忽職守,只能在風口子上凍着。
那邊夜志宇已經被押入了大牢。
牢中只有一小堆的稻草,有老鼠聽了人的動靜,從稻草堆裡跑了出來,竄的一下沒影了。
夜志宇擰眉,瞧着一旁一路阿諛奉承的牢頭斥道:“放肆,你竟敢帶我住這樣的牢房?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牢頭弓着腰,哈着背,臉上還陪着笑:“大人,小的哪裡敢,只是如今也沒有別的牢房給您使了,您還是將就着用吧。”
夜志宇站在門口,身上穿着上朝時的衣袍,彷彿他還是大理寺卿,只是來巡邏一般:
“將就?你讓我將就?這牢裡頭有的是乾淨舒爽的,再說,如今天寒地凍的,這兒連個碳盆都沒有!我如今虎落平陽,也輪不到你們來苛待我!”
夜志宇本就是大理寺卿,所以對這牢裡頭也最是熟悉。
這些人原都是極面熟的,如今他倒成了這階下囚了,說來實在可笑。
牢頭與另一個相互看了一眼,二人無奈道:“這……咱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夜大人不要爲難小的。”
“是啊,皇上是深明大義的仁君,想來過些日子,大人您也就出去了。”
夜志宇站在牢門口,瞧着正在角落裡吱吱直叫喚的老鼠直擰眉:“換一間。”
牢頭笑道:“夜大人,這入獄又不是挑客棧,您若是不喜歡了,您還能再換一換,您看,若是實在不喜歡,您還是先屈就一番先住着,小的這就去向上頭通報一聲,讓他給您安排個頂好的住處,您看怎麼樣?”
夜志宇斥道:“我是被冤的,不日就會出獄!你們在我手裡辦事,我也不曾虧待過你們,你們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待我出獄了,重重有賞。”
二人連連笑道:“世子爺說的是,您看這……”
夜志宇覺得有些冷,便去了審訊室坐着,身旁烤着火,一副悠哉的模樣:“你們去請吧,我在這兒等着他。”
衆人面面相覷。
“世子爺,這可不行,若是大人來瞧見了,定是要訓小的的,您還是屈尊進去坐着,小的馬上去請大人過來。”
夜志宇掃了眼那碳盆,一旁的牢頭當即道:“這碳盆一類的用具,您不用擔心,你進去了,小的馬上安排。”
夜志宇翹起二郎腿,淡道:“我爲人所冤自是不錯,可是你們若敢不尊我……”
衆人忙道:“不敢不敢,世子請。”
夜志宇這才起身,拂了拂衣袍進了那牢裡,牢頭馬上就將門給關上了。
夜志宇冷笑:“怎麼?還怕我跑了不成?”
牢頭笑道:“哪裡哪裡,世子爺多慮了,這左右也就是個規矩,您多擔待。”
另一個也跟着附和:“小的去取些碳盆與吃食桌椅過來,還請世子爺屈就一二。”
夜志宇在牢裡頭站着,他掃了眼那堆在角落裡的那個稻草堆,草堆裡頭散發着一陣陣的臭味兒。
小小的窗口有雪飄進來,冷風呼拉拉的灌着,冷得夜志宇直哆嗦。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袍,縮在一個略避風的角落裡,等着那兩個牢頭將取暖的東西拿來。
這牢頭原是要去拿東西的,另一個人將他扯住了:“你幹什麼去?”
牢頭乙一臉蒙:“不是去取炭盆嗎?如今這天寒地凍的,只怕是要將這世子爺給凍壞了。”
牢頭甲呸了一口,沉聲道:“你是不是傻?那裡頭你可知犯的是什麼事?”
“這還能有什麼事?左右他也是個世子爺,皇上要做什麼,怎麼也是要念着這兄弟情誼不是。”
“狗屁兄弟情誼!那可是勾結兆國的大罪,堪比謀反,如今你還敢上趕着給他好東西?你也不怕到時候罪怪下來,連你也一塊兒下罪,到時候你那一家老小的,喝西北風去?!”
牢頭甲在牢裡的人脈關係是極好的,對於各種各樣的消息,也是十分清楚明白,所以他也知道哪些人是不能得罪,得好好供着,哪些人是不能幫襯的,哪怕是一點兒也不行。
牢頭乙摸了一把臉:“倒也是。如今這夜大人入了獄了,原也是他活該,只是若是他到時候出去了可怎麼是好?到時候哪還有咱們的好日子過。”
牢頭甲坐在碳盆邊烤着火,見牢時頭的犯人在鬧騰,一鞭子便甩了過去:“明日午時你就問斬了,吵吵什麼。”
那人渾身是傷,頓時不敢說話了,蜷縮在稻草糰子裡。
陸陸續續的,另外幾個牢頭也回來了,見這二人笑道:“我聽說,這世子爺也下獄了?”
“真的假的,平日裡在咱們面前那個囂張的樣子,如今怎的入了獄了?”
“活該他入獄!咱們平日裡吃的那些虧,如今也要討回來纔是。”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夜志宇的碳和桌椅一類的用具也就這麼被忘到了九霄雲外,衆人光顧着嘲笑了。
“來來來,喝點酒暖暖身子。”
剛進來的人抖了抖身上的雪,接了牢頭甲遞來的酒,喝了兩口,嘆道:“也不知道是個什麼鬼天氣,這牢裡頭本來就陰森,如今外頭的雪還下得這樣大。耳朵鼻子都快凍掉了。”
衆人嘆道:“是啊,前些日子看着那天還晴晴朗朗的,原以爲這下雪的日子算是熬到頭了,誰知道今兒又是一場暴雪,這下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牢頭甲嘲諷道:“我要看,這雪下得正是時候,方纔這世子爺對牢房還挑三撿四的,讓咱們給他安排個碳盆呢,也不看看他平日裡哪裡將咱們當個人看,如今落到了咱們手裡,兄弟們,你們可要長點心,這叛國,可是大罪,不想被視爲一體,那就趕緊的,離得遠些。”
衆人紛紛稱是:“咱們受了這麼多苦,哪能去幫襯他?”
“可不是嗎,送什麼碳,依着我看,送盆水還差不多。”
衆人轟堂大笑:“還是你狠些。”
誰也沒有再去理會夜志宇的牢房,夜志宇的牢房被安排在最後一個,四周都是些死囚。
一個個被打得重傷動彈不得,甚至連知覺都凍得失去了的人,所以整個牢裡頭都瀰漫着一股子死氣。